“哎,你說那男人會不會半夜和那長衫女人……”長發(fā)的女人一邊綁著麥子一邊把頭探向身邊的人。
“胡說著你,老神通的話你也信,誰見過,人家婆娘還在身邊哩!”割麥子的瘦小女人一邊將手里的麥桿整理好一邊搭著話,“不過你說上次楊家那二狗子死在那兒會不會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看到現(xiàn)在一家人都不得安寧?!?p> “一定是粘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帶到了家里,你看他家現(xiàn)在,再說哩,楊家二狗子平時就……”
“哎哎哎,楊大嫂來了?!?p> 只見遠處有一微胖的女人拿著鐮刀向這邊走來。
“呦,楊大嫂今天又晚了點呢?!遍L發(fā)女人站起身朝微胖女人嬉笑道。
“可不是嘛,他二嬸來得還是要早一些。今天過來的時候遠遠看到窯洞那站著個人,還以為是我們家狗子呢,走近了一看發(fā)現(xiàn)不是?!蔽⑴峙艘贿吚鞯貜澭铥溩右贿厬?yīng)著。
“大嫂,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狗子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喜歡的東西才跟著去了,一定的?!笔菪∨送A送J稚系幕顑?,扭過臉安慰她。
“是啊,一定是,亮兒他媽說的在理,楊大嫂你還是不要太難過了。”
“唉!”
見楊大嫂不再搭話,大家也都安靜了下來。
而此時,另一邊就沒有這份祥和了,相對平緩的山坡上分布著密密的綠草以及夾雜的細細碎碎的野花,那里便是荒廢很久的土地了,依靠著山坡依稀可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像兩只被掏了眼珠眼窩,暗淡無神,出奇地丑陋,與這綠油油的山坡毫不匹配。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廢棄的洞口,這便是男人一家安家的地方了,那個誰都不愿接近的地方。洞口斑斑駁駁的有些痕跡,像是被什么東西抓過一樣,一些不知名的草兒肆虐地生長,似乎要從外面伸向洞里面去,男人正在處理著這些雜草。雖然是白天,洞里依然是陰暗的,還好是下午,陽光透過雜草的縫隙噴濺在洞壁上,借著昏暗的光可以看到里面有土筑的灶臺,被熏得黑漆漆的,這老舊的灶臺挺著驕傲的胸膛,努力炫耀著它曾經(jīng)的輝煌。再往里面走,依然是土筑的臺子,夠三個人睡的一小塊,這應(yīng)該是炕了。此時女人正在準(zhǔn)備把包袱里帶的東西拿出來放在土炕上,雖然是夏天,但是窯洞依然有些涼,需要蓋些什么東西,尤其是自己現(xiàn)在又大著肚子了,受凍比起往些時日總還是有些難受。
炕的旁邊角落里放著一個鼓鼓的布包,時不時在蠕動,原來是男人一家的小兒子,不,算上女人肚子里的這個,他也算是二兒子了。
“孩子他大(da),不要總是把二進子隨便放,這么黑看不見我會踩壞他的?!迸艘贿叡鸷⒆右贿吥钸?。
“我都說了,你叫他施成川,這名兒能帶來好運?!蹦腥送O率掷锏幕顑翰粷M意地朝里面喊。
“行行行,曉得了。都這樣了,還能有什么好運。”女人也嘟囔。
“你說啥?”
男人見沒人回應(yīng)便又干起活兒了。
關(guān)于窯洞的故事沒有新的發(fā)展,關(guān)于男人一家住進窯洞的事情也沒有了后續(xù),男人一家雖然過得辛苦,但也過得健全,窯洞里面沒有出現(xiàn)穿長衫的女人,也沒有出現(xiàn)索命的惡鬼,更沒有出現(xiàn)長著兩張嘴的老婆婆,一切都那樣順利,順利得有些無趣。眼看要到了嚴冬時節(jié),誰也沒有心思去關(guān)注窯洞,女人們不再伸長脖子去聽新鮮事,男人們也不再接著抽土煙的功夫歇口氣,仿佛一切都在等著某一個日子,某一個季節(jié),蓄勢而發(fā)。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轉(zhuǎn)眼的時光,男人已經(jīng)有三個孩子了,清一色的帶把兒的,施成川也會跑回跳會說話了,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變,村口的喇叭一遍接一遍放著一句話,施成川咿咿呀呀地模仿,“中哈伊米共和國層立了?!彼坪醯教幎际且黄矚庋笱蟮木跋?,施成川自然是不懂這些的,但是男人和女人懂,村里的其他人懂,老神通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