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名為“微笑”的女王，其二

　　諾登可以死，但我絕對不能虧。

　　李涯緊握住繩索的雙手突然松開，整具身體遵循物理的法則向下墜去。隨著“嘎巴”的一聲脆響，李涯的脖子一歪，舌頭一吐，就這么去了。接著，在另外三位吊死鬼不解的眼神中，李涯的脖子齊頸而斷，身體和腦袋無力地墜落到處刑臺上。帶著面紗的腦袋還在地上滾了幾圈，好巧不巧地滾到了剛剛倒下的諾登手邊。于此同時，嘔噬者也將諾登壓住。諾登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第一次死亡的到來。

　　而落到她身上的是一張干癟的皮囊。

　　縊亡盜賊握著匕首的手抖了抖，他開始猶豫要不要逃跑。但怪就怪這片刻的猶豫，一只沾有粘稠體液的手臂突然拽住他的左手，接著是他的右手。惡作劇般的話語從他的腳下傳來：

　　“救救我吧，誰來救救我吧...”

　　沒等他繼續(xù)有什么動作，一張深紅色的巨口將他吞食入腹。

　　滲人的咀嚼聲從前方傳來，諾登將嘔噬者的皮囊扯開，雙手捂住眼睛，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黑暗中，她聽到腳步聲逐漸向著自己逼近。

　　一只鼻子貼上了諾登的頭發(fā)，胡亂地嗅著。

　　“嗯...為什么我聞不到她身上的味道了？”

　　未知聲音的主人伸出他的雙手，攀上了她的臉龐，將她受傷的右手從臉上扯了開來。溫?zé)岬纳囝^同時舔舐著她手上的傷口和臉上的血跡。諾登的眼睛閉得更緊了。

　　“...這種血液...真是撿到寶了呢...”

　　魔人李涯又長出兩條手臂，將純白面紗系在諾登的臉上。他無頭的身軀也完成了對剩下三位吊死鬼的侵蝕。穿戴著純白手甲的雙手同樣受到了嚴(yán)重的灼傷，鑒于以后可能還會用到這件裝備，魔人李涯只好將其丟給諾登。之后，四位長相各異的戰(zhàn)士從他的身體中“走出”，奔向了更遙遠(yuǎn)的東方。

　　“拿上手套，和我走?！?p>　　終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諾登這才敢睜開眼睛來。她沒有看到兩條舌頭，四只手臂的人，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她的幻覺。而穿著農(nóng)夫棉服，左手還帶著奇怪臂甲的李涯，正用一種饑渴的眼神盯著自己。這種眼神諾登不是第一次見了，原先生活在兔之國的她也見過幾名狼人，而那些狼人們也都是用這種眼神盯著她的身體。

　　手心處傳來陣陣瘙癢的感覺，她低頭看去，深紅色的蠕動肉皮蓋住了自己的傷口，貪婪地吮吸著自己的血液。諾登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撿起地面上的純白手甲將其收入了豐饒之印內(nèi)。

　　魔人李涯沒有選擇和自己的血肉奴仆一致的路線，他在西方那棟詭異的建筑內(nèi)察覺到了強(qiáng)大的血氣。所以尋找無鹽者這種小事就讓血肉奴仆們完成就可以了，自己則是要追求更強(qiáng)大的血液。

　　血肉奴仆正是他在和沉浸騎士作戰(zhàn)時開發(fā)的招數(shù)。通過使用鮮血魔人的能力，將從敵人身上吸取的血液重新構(gòu)筑成他們生前的模樣，并為李涯作戰(zhàn)。而李涯本身則可以變成任意形狀，就比如現(xiàn)在，他就變成了諾登的樣子。

　　紅色毛發(fā)的紅之兔李涯一只手牽著白色長發(fā)的諾登，一只手撫摸著她的臉龐，還有一只手在按壓著自己，逐步修正面部細(xì)節(jié)，直到他覺得滿意為止。他的雙腳化作紅色的波浪，載著兩人翻越斷壁殘桓。先前守在西部建筑入口的幽靈見到有人靠近，揮舞著兩把拷在手臂上的生銹鐮刀飄向了李涯。李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它，他的身上又長出一條手臂，向著空中漂浮的幽靈一揮。一團(tuán)血漿便將幽靈包裹住，短暫的延遲后，這些血漿又飄回李涯的身上，而那位幽靈卻消失不見了。

　　李涯載著諾登和自己來到了西部建筑的入口，這個時候他終于完成了自己的整容。他用手掌將耳朵摁進(jìn)自己的頭顱內(nèi)，頭頂也迅速生成出一對紅色的折耳。最后，血色的長發(fā)自動編織成發(fā)辮，落到了他的左肩上。

　　“怎么樣，喜歡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

　　和諾登一模一樣的聲音從李涯口中傳出，他的紅瞳盯著諾登的紅瞳，后者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李涯靦腆的笑了一下，露出了銳利的尖牙。他抱起腳步虛浮的諾登，朝著建筑內(nèi)部走去。

　　...

　　這棟建筑在廢棄之前應(yīng)該是屬于教堂或者村長府邸這種相對高級的建筑物。入眼之處遍是點著的燭臺，魔人李涯不禁想起了小氣吧啦的布魯男爵。建筑的墻壁上掛滿了繡著陶土甕罐的旗幟，看來這個建筑以前的主人是一位德芙拉的信徒。

　　建筑內(nèi)并沒有什么灰塵，變成諾登模樣的李涯猶如在自家后花園散步般閑庭信步。零零散散的溺亡者士兵們守衛(wèi)在建筑內(nèi)部，還時不時有幾只頭骨蝠從李涯頭頂飛過。這種頭骨蝠就是兩人先前在密道中遇到的飛行克拉肯怪物。但它們無一例外都變成了李涯的一部分。

　　李涯循著鮮血的氣味來到了建筑內(nèi)部，再通過一條長長的骨梯，他終于來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面前。魔人李涯先前關(guān)于這所建筑的猜測都是錯的，這明明是一所宮殿。

　　宮殿內(nèi)并沒有明顯的光源，亦沒有開設(shè)窗戶，但室內(nèi)卻亮如白晝。一位頭戴金色皇冠，身材高大的女性端坐在宮殿的正中，一座由純金打造的王座之上。她的右手握著一盞盛滿酒液的玻璃杯，左手側(cè)擺放著一柄漆黑色的巨劍。她的雙目緊閉，睫毛微微顫動，胸口也尚有起伏，表情寧靜而安詳。黑色的長發(fā)披肩散落在華麗的白色蕾絲長裙上，腳上穿著的長靴上亦點綴著無數(shù)璀璨的寶石。

　　刨去對方略微高大的這點，無論是長相還是打扮，這位沉眠的女性都可以說是一位頂級的美女，至少比在場的諾登和李涯漂亮。

　　但可惜的是，即使是這樣的美人，也有著一點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

　　...

　　她的下巴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