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可真的窮啊,最好的樓就是最西頭的廟了”。
“我拍了一圈,猜猜看,這里沒什么,太不可思議了,竟然沒有銀行”。
“還好,有一間肉鋪,陳默,明天我買兩斤肉,你會做嗎。
嘿嘿,老爺子不知道,我往鞋墊里藏了300塊錢,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盤纏啊”。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一說到肉我餓了,那玉米糊糊不頂餓啊,我閉著眼睛吃了根腌蘿卜,別提了,一股餿味”。
躺在堅硬的桌板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秦懷瑾,赤著膀子把短袖蓋在肚皮上,不時伸手拍在胸口,開口抱怨道。
“陳默,這里蚊子太多了,有沒有什么辦法啊”。
等了半天沒有聽見任何的答復,好像一直是他在這自言自語。
秦懷瑾撇撇嘴,扭頭透過根本關不上的破門,看向了院子中帳篷。
“唉,還是水神考慮周到啊,怪不得是大院出身。
陳默睡著了嗎,聽說你拒絕了王道全。
這不是好事嗎,蓋個磚樓也是這里最好的地方,還能給那些人掙仨瓜倆棗,好歹割點肉開開葷啊”。
“睡吧”。
陳默輕聲說了一句。
他們住在鎮(zhèn)上唯一的小學,只有六間平房,坑坑洼洼的操場上沒有常見的跑道。
只有一個用破木板釘在一起的籃板,當然,籃圈這種奢侈品是根本不存在的。
用墨水畫了個圓圈,早已破掉的不知道是足球還是籃球的圓球里,塞滿了破棉絮,一群小孩搶來搶去。
誰能丟進籃板的圈里,就會扯著嗓子發(fā)出歡呼聲。
“除了這里,你去過最窮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本來想晾晾這個家伙,不過被蚊子咬的實在受不了了,陳默扭頭問了一句
秦懷瑾思索了片刻,干脆盤坐在桌上,一身的肥肉顫抖了幾下,撇撇嘴抱怨道。
“晉西吧,我老子在那有座礦,有年沒事我去玩,那地方簡直荒無人煙,站外面五分鐘,保證你鼻孔都是黑的”。
得,當他沒問,富家子弟,家里有礦,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
“陳默,你除了這里去過最窮的地方是哪里”?
略微沉吟了一下,陳默淡淡開口笑道,“和您這種公子哥不一樣。
我小時候家里挺窮的,住村里。
還是初中的時候,老頭工作調(diào)動才去了琴島,不過比起滬上和京都,那地方還是太小了。
不過小時候可不知道什么是窮,就覺得周末跟著我媽去趕海,弄點小魚小蝦,解解饞挺好的,每天都期盼著趕緊禮拜天”。
半晌都沒有聽見話嘮一樣的秦懷瑾發(fā)出聲音,陳默好奇的看了一眼,熟悉黑暗的眼睛,似乎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表情有點不對勁。
“陳默,我告訴你件事,你答應我不許生氣”。
秦懷瑾垂著腦袋,聽到嗯了一聲,低聲解釋道,“其實《紅樓夢》我看過,我爺爺逼我看的,不過我看不進去。
他從滬上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收了我所有的銀行卡,買了去滬上的機票,把我趕了出來。
其實之前我挺瞧不上你的,跟個小白臉一樣,沒半點男子漢的樣。
不過今天下午你指著我喊秦淮的時候,真還有點害怕。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指著我鼻子喊秦淮的名字,算了,我不告訴爺爺了,我知道他喜歡你,讓我跟著你是想改造改造。
沒意思,有什么話不能明說呢,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了。
睡覺,真沒意思”。
這家伙就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說沒意思睡覺,把短袖蓋在臉上也看不出表情,很快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還真是心寬體胖”。
陳默撇撇嘴吐槽了一句,雙手枕在腦后,這件教室算是最好的一間了,小學六年級。
可能懂事了吧,很愛惜木桌還有條凳,但即便這樣,翻身的時候依然難免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雖然窗戶的玻璃殘缺不全,用一張上面印著穿著很暴露的女郎,舉著一瓶椰汁的廣告促銷單貼著,門也根本關不上,幸好這里也沒什么可讓小偷留戀的。
不過還好,至少看著天花板,不會出現(xiàn)夜空中的星星,下雨天還是有保障的。
眼皮越來越沉,陳默朦朦朧朧在腦海中出現(xiàn)了金銀鎮(zhèn)出現(xiàn)了許多高樓。
有了秦懷瑾沒找到的銀行,王道全嘴里依然抽著煙鍋,嘴里罵罵咧咧的喊著排隊,存錢排隊。
一到下午漂亮的廣場上擠滿了人,隨著音響中的音樂,搖擺著身子跳起了廣場舞。
“陳默,這一切都有你一份功勞啊”。
王道全裂開嘴角,雖然牙齒依然黃的發(fā)黑,可是一頭梳的锃亮的頭發(fā),身上也騷包的披上了明顯大了兩個號的西裝。
當說到他家二妮考上滬上大學的時候,還親熱的拍了拍他肩膀,拜托照顧一番。
真好,陳默拍著胸脯傻笑了起來,滬上大學,那不是默哥的地盤嗎。
“陳默,陳默……”
廣場上那些跳舞的大爺大娘,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無數(shù)雙手抓在他的身上,沒有理會他嘴里的驚呼聲,抬著他丟進了新修的儲水池里。
有了這家伙,可不愁什么莊稼靠天吃飯了。
怎么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他,揮動著胳膊,身體還是不由自主沉了下去,耳邊不斷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喊著他的名字。
陳默豁然睜開眼睛,看著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臉龐,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嘴巴上捂著一只小巧的手掌,只能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
“別喊,出來說”。
余淼淼翻了翻白眼,看著這家伙跟活寶一樣,雙手護在胸口瞪大眼睛一副驚恐的模樣。
“蚊子太多了,睡不著啊。
怎么樣,你覺得捐個學校好,還是打口井好”。
余淼淼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抬頭看著璀璨的星空,貪婪的吸了口帶著絲絲涼意的空氣。
“這里的環(huán)境真好”。
“這可也意味著貧窮落后,打口井又能怎么樣。
對你說的是沒錯,現(xiàn)在看來打口井是比學校用處大,難道讓莊稼長的好一點能解決問題嗎”?
一屁股坐在余淼淼旁邊,陳默甩了甩腦袋,剛好不容易睡著,還做了個美夢,結果被捏著鼻子變成噩夢了。
輕嘆了一聲,開口解釋道,“想要長遠的發(fā)展,還是得讀書啊。
我知道你想不通為什么我拒絕了王道全,但是等新學校出現(xiàn)在這里,我可以想象到帶來的震驚,絕對比一口井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