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天濟舊事
回到住處，秦艽竟在門口等待?？匆娢覀兗奔钡卣f：“不好了，陸晞和洛玄卿不見了！”
“怎么回事？”云間墨沉聲問。
“不知道，好像碰上了暗殺者，是沖著洛玄卿來的，陸晞當時和他在一起，估計也被牽連進去了。”
“綠毛雞呢？”我問。
“已經沿著血跡和氣息追過去了。它說留了下線索，你們快去幫忙吧！”秦艽擔憂得不行，“洛玄卿右手還沒好，怕是兇多吉少……”
“我們馬上去！”我二話沒說就沿著秦艽指的方向追去，云間墨勾出因果線，指著一個方向道：“那邊?！?p> 在一處密林入口處，我看到了綠毛雞留下的“標記”——幾顆已經被鳥兒啄了一半的糖果?！斑@只不靠譜的雞！”我罵了一聲，若不是有云間墨的因果線帶路，靠綠毛雞的“標記”早就迷路了。
“木頭臉，一定要撐??！”山谷中，一處隱秘的洞穴內，陸晞艱難開口。由于一路伏擊，二人皆已遍體鱗傷，洛玄卿吃力地睜開眼睛，聲音沙?。骸澳恪?！”他已經無法動彈了。
“我不走！”陸晞拼命搖頭，撕下身上的布片為他包扎傷口。
“傻瓜……他們要殺的……是我……”洛玄卿冷汗直流，但多年的殺手生涯的經驗讓他顫也沒有顫一下，倒是平日里嬌生慣養(yǎng)的陸晞，雖然疼得要死，但仍拼命忍著不讓眼淚流溢出來。
“你這個……累贅……”洛玄卿咬著牙。
“累贅也比你現在好！”陸晞?chuàng)u搖晃晃站起身，他的身上也已被捅了數刀，滿身血污。外面的幾道殺意已經靠近?！艾F在換我保護你！”他撿起洛玄卿落在地上的短刀，死死地盯著洞口包圍而來的數名黑夜刺客，眸子血紅，面目猙獰：“來?。 彼宦暤溃骸耙黄鹕习。 ?p> 幾名刺客竟被震懾得一時不敢上前。良久，一人道：“上！”
“陸小子！你鳳凰爺爺來救你了！”綠毛雞的聲音在山谷中悠悠回蕩。有一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個斜面飛來的綠毛團打飛了出去。綠毛雞借著藤蔓蕩入洞穴中：“陸小子，你們怎么這么慘！”
“云間墨他們呢？”陸晞沒有回話，只是艱聲問。
“還在路上！”綠毛雞一臉囂張，“要他們干嘛，鳳凰爺爺我一個全滅這些菜鳥！”
那幾名刺客此時也反應過來，“一只雞而已，不足為懼！”為首刺客冷聲道，幾人又沖了上來。陸晞也無奈悲嘆，并沒有什么卵用啊，這下全完了。
“敢小看你家凰爺爺？”綠毛雞一瞪眼翻翅將一道金色符文拍在地上，“顫抖吧凡人！”
金色符文發(fā)出一道金色屏障，將眾刺客彈飛出去。綠毛雞得意大笑，“和爺爺斗，你們還嫩了一些！”
就是陸晞也差點驚掉下巴，雖說綠毛雞欠揍，不過這關鍵時刻還真有那么點兒用。
“還不快向洞內跑，凰爺爺的屏障也就能堅持半分鐘而已！”綠毛雞沖陸晞大叫。
“我X，不早說！”陸晞怒罵，奮力背起洛玄卿就往洞穴中跌跌撞撞地奔逃。
“它堅持不了多久的，半分鐘后接著追！”刺客頭領道。
“哈哈，凰爺爺的手段多著呢！”綠毛雞狂笑，又拍出一道紅色的符文，轟隆一聲，洞口被炸塌了。盡管大多數刺客被攔在外面，但仍有兩人借機沖了進來。綠毛雞尖叫一聲，躲過寒光凜凜的刀鋒，撒丫子往洞內狂奔。后面兩名刺客緊追不舍。
“綠毛雞，前面沒有路了，只有一個深潭！”陸晞在前面喊。
“那就跳下去，里面應會有通向外界的水道！”綠毛雞大叫，聽到不遠處一聲“撲通”之后，咕噥道，“這下要當一回落湯雞了！”
人在危難時總能爆發(fā)出意想不到的潛力，就如現在的陸晞，也不知是怎樣的毅力讓他背著一個人游出了十幾米長的水道，當他掙扎著鉆出水面，又將洛玄卿拉出來時，他幾乎暈死過去，但僅剩的那一絲意志讓他沒有昏倒。
“后面還有兩人！”綠毛雞從水里鉆出來，濕嗒嗒的樣子更加丑陋了。“陸小子別閑著，把那塊石頭推進去堵住出口！”
“這么大塊……”陸晞瞪著眼看著那塊水邊巨石，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在陸晞拼死命地推動下，那塊石頭竟然真的栽進了水塘中，后面兩名刺客沒有再鉆出來。
“總算暫時安全了！”陸晞慘笑，倒在草地上，瞇著眼看天上的日光，他忽覺得活著如此美好。
“木頭臉，你怎么樣？”他看向洛玄卿，洛玄卿已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但還有氣息，以陸晞不算精通的醫(yī)術來看，他還有救。
“完了完了！”綠毛雞無語望蒼天，“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不遠處，那些刺客已經再次發(fā)現了他們，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陸晞全身力氣已被抽空，站都站不起來了，兩人一雞躺著等死。
“哎，凰爺爺要變成烤全雞了！”綠毛雞悲嘆，“想我綠毛雞輝煌一生，竟栽……”
“住手！”我大喊，這時也顧不上神仙殺凡人的什么戒律了，揮手幾道法光將幾名刺客擊殺。
“抱歉，我們來晚了！”我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差一點就只能看到尸體和烤雞了。
“來得太慢了！”綠毛雞抱怨。
“木頭臉，我們得救了，不要昏過去！”陸晞吃力地沖洛玄卿喊。
云間墨已經沖上去，用神力穩(wěn)住了二人的傷勢，幾人迅速往回趕去。
經過秦艽與請來的其它幾位醫(yī)者二天二夜的搶救，總算是拉回了二人的小命。為了吊命，云間墨甚至拿出了在神界也極為珍貴的九轉回魂丹，碎成粉末讓二人服下，經過半個月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
盡管對洛、陸二人有愧，但尋找碎片之事仍刻不容緩。洛、陸二人是不太可能幫上忙了，只能在小客棧靜養(yǎng)。為防止刺客再來行刺，我和云間墨留下了許多符箓與防護陣法。秦艽本來也欲留下照顧二人，但當陸晞聽聞我們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北素祁山脈天濟堂時，竟罕見地執(zhí)意讓秦艽同去。
“艽師妹，去那兒吧，爹爹說過，待時機成熟時，你可去天濟，尋找你的身世的真相?！标憰勦嵵氐卣f。
秦艽雖對陸晞放心不下，但在陸晞的堅持下最終還是下決心去天濟尋找真相。綠毛雞剛回來那會兒有些萎靡，但休息了半月早已經活蹦亂跳，也要跟著同去，三人一雞便這樣再次踏上了旅程。
素祁山天濟堂，位于凡世紅塵的極北部，是北原與中原諸國的一道天然分界線。天濟堂以醫(yī)術聞名，雖不屬于國家管轄，但其中出來的醫(yī)者卻是遍布天下，濟世救人，極受百姓愛戴。前些日子請來幫忙救人的醫(yī)者里便有天濟的弟子。行至山腰，過了雪線，更是北風呼嘯天寒天地凍一片，真不知天濟堂為何要選址在這么一個冷得要死的地方。
我和云間墨是神族，自有護身法光御寒，秦艽早已裹上了幾層厚厚的棉衣，就連綠毛雞也哆嗦著將自己裹成了球。
“哎呀媽呀，凍死本凰了！”綠毛雞真將自己當成了球，尖叫著滾遠了。
茫茫風雪中，終于出現了天濟堂的山門，巨大的石牌坊巍巍中立，極有氣勢，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天濟圣地”四個大字。我心道這風雪還真是有用，既是一道天然與世隔絕的屏障，又可考驗弟子的誠心。
“我對自己的身世完全沒有印象，似乎自記事起就呆在師父身邊，和師父學習醫(yī)術。那時陸晞可淘氣了，怎么也坐不住，學也只學點皮毛，師父也就隨他去了?！鼻剀椿貞涍^往時，臉上帶著微笑，“師母過世得早，師父對陸晞更是寵溺，哪舍得讓他受這么重的傷呀！我當初也不是沒有問過自己的身世，但師傅不愿回答，我也沒轍。當年最渴望知道的真相，到現在終于要揭開時，我反倒平靜了，也不知是什么緣由。”
經山門口弟子通報后，我們在一名天濟長老的帶領下走入天濟堂內，說來也怪，外面風雪呼嘯，里面倒是不太冷。據長老介紹，這天濟堂是建在一處火山口上的，里面熱量充足，也曾找仙人布置過陣法，故不會有嚴寒。這火山口好處可多著呢，火山泥灰可種植靈草，堂中也有十幾口溫泉，泡澡很是舒服。
“幾位客人若是愿意，也可來我們的溫泉泡一泡，對身體十分有益。”長老熱情邀請道。
行至天濟主殿前，天濟堂堂主已在殿前等待。這是一名中年男子，留著胡須，身著白色長袍，神色不怒自威。長老抱拳退下，堂主先向我們點頭致意，目光最后落在秦艽身上，“你就是當年陸清安帶回去的那個女娃吧！”
“家?guī)熣顷懬灏??！鼻剀吹馈?p> “諸位，快快請進！”堂主將我們迎入殿內，目光又細細打量了秦艽許久，輕嘆道：“你和你的母親相貌幾乎一模一樣?！?p> 說著，他開始緩緩講述起十二年前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原來陸清安本是天濟堂出身，作為前任堂主的大弟子，他本應成為現任堂主。
然而那年發(fā)生的事情，卻使一切發(fā)生了變化。
當年神煉國就已十分強大，在鎮(zhèn)國大將軍江朔北的帶領下，四處征伐，滅了許多個鄰邊小國。秦艽的故國鳳虞國便是其一。
當初秦艽在青黎城樓上的異常表現并非她膽小畏懼戰(zhàn)爭，而是那童年時的噩夢植根心底，即使歷經多年看到相似場景仍心有余悸。
秦艽，是鳳虞國最小的公主。鳳虞被滅國時，她才四歲，名喚鳳虞艽。
秦艽的母親拼死護著她逃出，一路躲避神煉國發(fā)布的追殺令，最終倒在了天濟堂的山門前。
當年的陸清安不顧眾人的反對救下秦艽母女二人，然而秦艽之母傷勢過重，加上本就身患頑疾，不久便去世了。臨終前，她將小艽兒托付給陸清安，乞求他照顧小艽兒。
然而那時的天濟堂是遠遠無法與強盛的神煉國對抗的。于是在風聲走漏后，為了保全天濟堂，陸清安攜妻兒與小艽兒離開天濟遠走他鄉(xiāng)，最終避世隱居。老堂主對外稱大弟子陸清安叛出天濟堂，并在臨終時將堂主之位傳給二弟子，也就是如今的堂主。
為了讓艽兒不留下童年陰影，陸清安用忘憂香抹去了小艽兒的記憶，并更名為秦艽。
聽完這一切，秦艽久久沉默，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性命，竟是師父付出這般代價保全下來的。
“陸師兄義薄云天，若如今他愿回來，我定將堂主之位還與他，與他相比，我實在慚愧啊！”堂主慨嘆。
“家?guī)熞淹獬鲈朴?，不知去向?！鼻剀吹溃皫熌浮缫言诙嗄昵肮嗜??！?p> 聽秦艽講述陸清安這些年的景況，堂主嗟嘆不已。
“幾位客人可還有什么要事？”堂主問我們。
我看著勺柄直直地指向上方，幽幽道：“沒有什么大事，我們只是……需要這座殿頂的一片屋瓦?！?p> “……”
經過天濟堂堂主與眾弟子的幫忙，幾乎將主殿的屋瓦掀了個遍，我們終于找到了藏在一個不起眼角落里的混沌碎片。謝過天濟堂主后，我們辭別了天濟堂，回到了陸晞、洛玄卿所在的小客棧。
幾天后，當年那個小仙君碧池作為神使前來通知我們任務結束的消息。
“老大！”碧池看到我就一臉激動地撲上前來，“小弟想死你了！”
云間墨不動聲色地攔在了我與碧池之間，避免了我被碧池撲個滿懷。
“魔界雖已收集六塊混沌碎片，但我們有六塊碎片與混沌勺，仍是我神族占優(yōu)勢的。神魔兩族經過談判，將聯合開啟混沌仙墟，仙墟中所得按提供羅盤碎片的數量與重要程度劃分利益?！?p> “這么說，我們要分開了?！蔽铱粗剀?、陸晞、洛玄卿等人道。
“葉嵐姐姐，真舍不得你！”秦艽吸了吸鼻子，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你們可有什么打算？”云間墨問。
“一年之期還沒有到呢！”綠毛雞提醒。
“我想，既我的生命是娘親和師父用如此代價保下的，那么我就要用有價值的生命，去做更多有價值的事。我想繼續(xù)周游列國，做一名云游醫(yī)者?！鼻剀凑嬲\地說，“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我不會想著報仇。江朔北早已過世，江家也被發(fā)配邊疆，我沒有必要讓他們更慘。我也不會心念重建故國，歷史自有其發(fā)展規(guī)律，逝去的，就讓它隨風去吧。我要做的，是把握將來！”她沖我們堅定地一笑。
“你的選擇很好?！蔽艺f。
“我要和你們去神界！找漂亮小公主，吃甜食！”綠毛雞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第二日清晨，秦艽與我們告別，踏著晨光背著藥箱走向遠方，那酒紅色的馬尾辮兒仿佛染上了朝霞，紅色的衣衫宛若一團燃燒的火焰。
“記得一年之約啊，要回山上看看！”陸晞大喊。
秦艽似是揮了揮手，示意聽見了。
“洛玄卿不見了！”綠毛雞似是發(fā)現了什么，大叫，“一定是被小陸子的表白嚇跑了?！?p> “他在桌上，留下了這個。”云間墨拿著一封信從洛玄卿的房內走出來。
陸晞展開信，上面寫道：
——上次刺殺未成，組織可能會派第一殺手來刺殺我。離開神靈庇護之后，與我在一起會很危險，不要跟來。
“第一殺手？那不是比第二殺手更厲害？木頭臉他傷才剛好啊！不行！我要去找他！”陸晞焦急道。
“這是符箓，可以保命用的。比綠毛雞的要靠譜一些。”我無視綠毛雞的抗議，積極為陸晞籌備物資。
“這是因果線，沿著它可以找到洛玄卿?！痹崎g墨勾出洛玄卿的因果，化作一根紅繩繞到陸晞腕間。積極為他提供線索。
“哈哈云間墨你也干起月老的活計啦！”我指著他大笑。
陸晞謝過我們，飛快地向因果線指的方向追去：“木頭臉我來啦！”身影逐漸消失在道路遠方。
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使是神也無法準確知曉未來。我們能做的只是祈愿，祈愿他們都能擁有屬于自己的美好明天。“我們也該走了，不是嗎？”我笑道。
“神界的美食，我來啦！”綠毛雞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