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更加劇烈的頭疼。
這是狄牧這一晚上，甚至是這一天中，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疼痛次數(shù)最多的一個部位。
低著頭使勁揉了揉自己額頭兩邊的穴位，狄牧咧著嘴，顯然有些疼痛難忍。
看著狄牧這番模樣，黃焱皺了皺眉頭。
“今天一晚上看你好多次都在按壓額頭兩邊的穴位，可是頭部有些疼痛？”
抬頭看了一眼黃焱，狄牧欲言又止，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也不知道今天一天自己經歷了些什么事情，說再多也是無意，而且還會暴露馮鄉(xiāng)湖的身份。
“黃焱叔叔，我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狄牧的眼神突然有些恍惚，還夾雜著一些淚水。
面對狄牧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黃焱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為何狄牧忽然這個樣子。
這些年狄牧在相府當中，雖有大夫人和五夫人的照料和關心，但畢竟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雖說她們二人看狄牧的眼神中有母親的關愛，但和她們的親生孩子相比，這種關愛明顯少了很多。
所以母愛也是狄牧內心中最渴望的東西。
一個七歲的孩童，從懂事起這些年，為了能在相府中一直待下去并獲取關愛，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強大的內心。
強大內心背后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年甚至都很少在人面前哭泣，哪怕摔跤導致自己手腳流血，一個幾歲的孩童依然強忍著淚水，笑著說沒事。
因為他害怕被人嫌棄。
“你母親...是個很漂亮的人...”
“還有呢？”
狄牧期待地繼續(xù)問道。
“沒了。”
“沒了？”
狄牧有些不相信。
“我和夫人相處時間極少，甚至都沒見過幾面，但每次見到她時總是一身淺藍色衣裙，皮膚白嫩，面容美麗，聽府里的下人說夫人性格活潑好動，十分狡黠，平日喜歡捉弄他們，但他們不惱，反而覺得夫人可愛靈動，不過大人曾說夫人在跳舞的時候特別認真，舞姿就像海中的仙靈一般，美麗動人?！?p> 聽著黃焱的話，狄牧的嘴角不由笑了起來，他看著屋頂，眼神空洞，思想隨著黃焱的形容飄向遠方的大海。
在那里他看到一名身穿淺藍色衣裙的女子正牽著一名孩童的手，兩人一起跳著歡快的舞蹈。
“在想什么？”
被黃焱打斷不由嚇了一跳，一回過神，黃焱那張臉正湊到他面前看著他。
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狄牧繼續(xù)問道。
“父親當年因何而死？”
“叛國?！?p> “叛國？父親背叛了國家？”
狄牧有些疑惑道。
“算是背叛了國家，當今皇上定的叛國罪，但事實并非如此?！?p> “什么意思？什么叫算是？什么又叫事實并非如此？”
被黃焱這模棱兩可的話弄的有些莫名其妙，狄牧有些著急地問道。
“不是大人先背叛的國家，是狗皇帝先背叛的大人，如若不是狗皇帝先過河拆橋，大人怎會淪落至此，還導致狄府上下三百二十六人盡皆被殺。”
說這話的時候，狄牧明顯能感受到黃焱語氣中的憤怒以及說到“狗皇帝”這三個字的咬牙切齒。
而聽到這些話的狄牧同樣也是十分震驚。
“什么意思黃焱叔叔，什么叫不是父親先背叛的國家？當今皇帝到底干了什么？”
奈何狄牧在旁邊一直詢問，可黃焱好似聽不著一般，眼睛發(fā)紅，死死地盯著前方。
狄牧心中有些無奈，他不知道自己父親從哪里找到這么一個怪癖的人，老是說著話突然間情緒激動，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讓人十分害怕。
問了半天沒有反應，狄牧也只能無奈的坐在床上看著黃焱咬牙切齒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黃焱從憤怒的狀態(tài)下清醒過來。
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沖著狄牧冷漠地說道。
“不好意思，剛才情緒有些失態(tài)?！?p> 狄牧點了點頭嘴巴沒說什么。
可心里卻想只是聊聊天就這副模樣，誰若是你有仇豈不是要被你活生生咬死。
并不知道狄牧內心所想，黃焱開口道。
“你剛才問的我沒辦法告訴你，我只知道你父親死亡的原因和左相右相有關系，至于他為何會被定叛國罪，我并不知情，你想知道，只能以后你自己去調查?！?p> “既然是和左相大人及右相大人有關系，你剛才為何要罵當今陛下?！?p> “以林豐臣和周濟兩人怎么可能扳倒大人，大人當初的勢力只有狗皇帝有能力鏟除，他不過是以林豐臣和周濟為借口，以他二人的名義來消除大人生前的勢力，”說完這話黃焱沖著空氣吐了口口水，有些憤恨。
“為何會這么覺得，說不定你猜錯了?！?p> 狄牧有些好奇。
“不可能。”
黃焱如此自信的話倒是讓狄牧有些出乎意料，他試探性的問道。
“為何這么肯定？”
“找出當朝宰相叛國的證據，是大功，按道理這兩人肯定有一人會頂替宰相的位置，可這些年并沒有升上去，反而遭到了狗皇帝的打壓。”
“就因為這個？”
“大人生前關系網極大，權傾朝野，一手遮天，就是當時的狗皇帝都動不了他，一個皇上怎么可能讓一個臣子在朝中有如此權利，便一直借機尋找機會鏟除大人，而且還得找一個能讓眾人閉嘴的理由，這就是叛國罪。”
“叛國罪不是平白無故便可加上的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大人被判刑的前幾年，曾去過明國，從那回來以后，明國邊疆便開始招募新兵，那狗皇帝便以此為由開始調查大人，幾年后不知從哪里弄出來些證據，說大人助鄰國私募新兵，有謀反、叛國的嫌疑，隨后便下令將狄家滿門抄斬?！?p> “那父親生前真這么做了？”
“不知道，”黃焱搖了搖頭，“大人雖待我真誠，但我只是個習武之人，沒有頭腦，所以很多事情大人也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好好地習武，保護大人這就夠了?！?p> 聽完黃焱的話，狄牧陷入了沉思，黃焱的話只是自己的個人想法，并沒有真憑實據。
而且從黃焱嘴中所說，自己父親應該是坐實了叛國的罪名，難道皇上也會胡編證據？
狄牧有些想不通。
黃焱突然間走向狄牧，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還在沉思中的狄牧被黃焱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轉而疑惑的看著他。
“這狗皇帝狼心狗肺，大人當年助他登基，隨后便創(chuàng)下許多豐功偉績，可這狗皇帝怕大人動了他的根基，便構陷大人，讓大人死于非命，狄牧，如若以后有機會，定要為你父親報仇。”
“為父親報仇？殺了陛下？”
聽到黃焱的話狄牧不由瞪大了眼睛。
晏國是如今這片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皇宮守備森嚴，高手極多，殺皇帝，一萬條命都不夠送。
“殺狗皇帝難度太大，但林豐臣和周濟還是可以殺的?！?p> “殺左相大人？”
黃焱一句話倒讓狄牧為難起來。
這么多年左相待自己如子侄，并給了自己最好的待遇，殺掉左相豈不是恩將仇報，為不義，可不殺左相，又是沒法慰藉自己父母和家人的在天之靈，為不孝。
狄牧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確定父親的死和左相大人有關系？”
“非常確定，當年就是他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來的證據，導致大人被定罪?！?p> “你也說了左相大人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來的證據，如果他只是皇上的傀儡呢？我感覺這事沒那么簡單。”
“你這是什么意思？他林豐臣對你好了幾年，你便要認賊作父？”
聽完狄牧的話，黃焱不由怒指狄牧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父親的死并不簡單，我想要調查清楚，如果左相大人真是我的殺父仇人，我定會親手取他性命?！?p> 聽完黃焱的話，狄牧不由一陣頭大。
習武之人都是這般模樣嗎？話也不聽人說完就妄下結論？
“那你的意思是要接下這個攤子，光復你狄家榮耀？”
聽完狄牧的話，黃焱的臉上透露出些許期待。
狄牧倒是一愣，他不明白兩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復仇只需要調查父親的死因，再手刃仇敵便可。
可光復狄家榮耀需要成為晏國第一權臣。
很顯然，單純的復仇，容易很多。
面對黃焱期待的臉龐，狄牧不知該作何回答，他只能再一次的陷入沉默。
房間中的氣氛又再次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