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先是一團漆黑,隨后亮了起來,一道光從縫隙中滲透進來,刺激到了他的視覺神經(jīng),喚醒了他沉睡的意識。
他慢慢適應著光線,看清了周圍的擺設,屋子并不寬敞,但一應俱全,墻上掛了一幅陳舊的畫,是梵高的《向日葵》。
花瓣如火焰一般拼命燃燒著,徹徹底底,沒有絲毫的保留。
外面的天才微微亮,黎明時分的世界無比寧靜,璀璨的群星與黎明的光爭奪著寶貴的時間,但大勢已去,只能蟄伏起來,等待又一次的夜幕降臨。
他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找到了自己的手環(huán),趕緊戴上,試圖聯(lián)系女媧,但卻發(fā)現(xiàn)元素連接中斷了。
“發(fā)生了什么?”
他試著去聯(lián)系菲林斯,但遲遲沒有回應。
無奈之下,他起身來到窗戶前,望著下方昏暗不明的南瓜地出神,那里有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勤勞地工作著。她們穿著粗布衣服,頭上用各色的毛巾包住頭發(fā),戴著橡膠手套清理雜草。
他的視線挪到了籬笆前,那個栗色馬尾的神秘女人正一邊悠閑地嗑著南瓜子,一邊對她們的工作指手畫腳,看起來很是愜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p> 海拉無奈嘆了口氣,用手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直起背伸展了一下筋骨,意外感受到了熟悉的視線。她下意識抬頭望向二樓,看見應龍向她招了招手。
她先是驚喜,接著臉紅了,用沾著泥巴的手摸了一下臉,害羞的樣子有些滑稽。
芬里爾和格里芬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直起背,順著的她的視線望去,臉也都紅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格里芬想找個地洞鉆里面,她這樣子被應龍看到,還不如殺了她。
芬里爾倒是沒太大的羞恥感,她把手里的雜草丟到了一邊的田壟上,向應龍招了招手:“應龍,你終于醒了,太好了?!?p> “認真干活,不許偷懶!”
洛基煞風景地喊了一聲,然后把手里的瓜子皮丟到了地里,拍了拍手,朝屋子走去。
她抬頭望著應龍,朝他眨了下左眼,也不管他有沒有看清,自顧自地哼著小曲走了過去。
她推門而入,嚇了應龍一跳。
“應龍先生,你可算是醒了?!?p> 應龍尷尬一笑,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身子靠在墻上,緊張地看著這個美麗嬌艷的女人:“那個,謝謝你救了我,你是?”
“真是失禮呢,我可是一直在你耳邊輕聲呢喃我的名字呢?!?p> 洛基做出傷心的樣子,隨即又笑了起來,上前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與他深情對視,輕言細語道:“我可是你未來的妻子,你一定要好好記住,我叫洛基?!?p> “洛基……洛基?!”
應龍瞪大了雙眼,忍不住叫了起來。
她掩嘴輕笑,身子貼了上去,用手指撥弄他的嘴唇,眼睛帶著笑意:“別激動嘛,就算知道人家是你的妻子,也不要這么大聲地喊出來,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隨你怎么喊?!?p> 應龍無奈地笑了,眼睛努力地從她敞開的衣領處挪開:“想不到我會遇到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幸運?!?p> 洛基更加得寸進尺,用手輕輕撩撥他的臉頰,往他耳朵吹著熱風:“大幸啊,多少人想找我都找不到呢,我還主動來找你。我這樣一個大美人主動倒貼,你不偷著樂?”
應龍的心理陰影又出來了,他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那天阿弗洛狄忒在海灘上對他的所作所為。他的聲音里都帶了哭腔,臉上的笑容也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
“我無福消受,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p> 洛基微微瞇起自己的眼睛,聲音忽然有些冰冷:“阿弗洛狄忒對你做了什么?告訴我,我來收拾她?!?p> 應龍趕緊轉移了話題,指了指下面正憋了一肚子氣埋頭苦干的三人,詫異地問:“沒什么……對了,你讓她們在干什么?”
“哦,我在讓她們自食其力。”洛基淡淡地掃了一眼三人,然后又一次把話題扯了回來,威脅似的捏住了他的下巴,稍一使勁就能給他捏骨折,“告訴我,她都對你做了什么?你今天要是不說,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理陰影?!?p>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回憶起來。”
“我讓你給女媧帶話,你也忘了吧?!?p> 應龍的瞳孔微縮,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忘了說,不禁有些緊張,后背滲出一層細細的冷汗。
洛基不打算繼續(xù)逗他了,向后退了幾步,抱著胳膊搖頭嘆氣:“現(xiàn)在好了,你們都無家可歸了,我也要搬家了?!?p> “怎么了?”
洛基嚴肅地盯著他,告訴了他這個糟糕的現(xiàn)狀:“女媧已經(jīng)把你們幾個列為叛逃者了,現(xiàn)在所有歐洲基地都在追捕你們幾個,而你們的手環(huán)也是個定位器,會實時上傳你們的信號?!?p> “我雖然已經(jīng)設置了干擾屏障,但是你剛才主動聯(lián)系了女媧和那個叫菲林斯的倒霉蛋,我們的位置已經(jīng)暴露了。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半個小時,他們就會浩浩蕩蕩地殺過來。”
她繞開他來到窗戶前,朝下面的三人喊了起來:“你們把草拔了,然后找找看看有沒有什么金屬凸起,找到就按下去,我們準備走了。”
芬里爾疑惑地抬頭,朝她回應一聲:“啊?!走?去哪兒?”
洛基瞥了一眼身邊的應龍,大聲喊著:“親愛的應龍先生暴露了我們的位置,所以我們要搬家?!?p> 土倫基地
菲林斯半死不活地吊在半空,身后墻壁上的風扇緩緩旋轉,光線將風扇的扇葉投到他的背上,想要將他身上血淋淋的傷口絞開撕爛。
門燈由紅變綠,一身灰色訓練服的阿弗洛狄忒拿著一杯芒果奶昔走了進來,她無視了菲林斯虛弱的冷笑,順手拖了一張凳子坐到他的面前,翹著腿吸著奶昔,慢條斯理地咀嚼著果肉。
“要喝嗎?剛做的,味道不錯?!?p> “別這么……假惺惺的,有什么話……趕快說,我還想……睡會呢……”
菲林斯有氣無力地說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好像一根繃到極致的琴弦,稍微一撥弄,弦就斷了。
阿弗洛狄忒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奶昔,微笑著告訴他:“先跟你說個好消息,應龍醒了,他還主動聯(lián)系你了。”
菲林斯心情好了許多,他想咧嘴大笑,但是肺里火燒火燎的,疼得他咳嗽了起來:“是嗎?呵……咳咳……你們完了,他會來……救我的?!?p> 阿弗洛狄忒似乎對此毫不在意,聳肩搖頭,勸了他一聲:“別高興太早,我還有個壞消息。那就是他主動聯(lián)系你和女媧大人,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定位了他的位置,已經(jīng)派出了一支精英小組去抓捕了。”
菲林斯抬眼看著她,雙目略微有些無神,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怒火。
“波塞冬呢?他也去?”
阿弗洛狄忒神秘地搖了搖頭,咬著吸管笑了起來:“不,你該高興,他被叛逃者洛基打成了重傷,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沒辦法養(yǎng)好的。”
“他都打不過洛基,你們那點人……辦事嗎?”
阿弗洛狄忒把奶昔放下,嚼了嚼嘴里的果肉,含糊不清地說著:“辦不辦事都要硬著頭皮上啊,你覺得我們有得選嗎?就像你們被列為叛逃者,女媧大人也很為難啊。她想保護你們,就假借任務的名義把你們分批派出來,結果還是沒想到被人盯上了?!?p> 菲林斯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小聲問了一句:“能跟我說實話嗎?你為什么要騙我們擊毀那艘船?”
阿弗洛狄忒迅速收起臉上輕松的笑容,沉默地低下頭,似乎在考慮自己該不該告訴他。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排氣扇還在辛苦地工作,菲林斯耷拉著頭,輕輕咳嗽起來,血液沿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下,干裂的嘴唇上結了痂,但是卻是一種病態(tài)的紫紅色。
阿弗洛狄忒慢慢抬頭,平靜地望著他憔悴的臉,冷笑起來:“因為‘指揮官’殺了我男朋友,強行把我?guī)У竭@里進行血脈激活,讓我失去了所有,我想報復他?!?p> “男朋友?呵呵……咳咳……嘿,你還有男朋友啊?”
“是啊,我以前可沒有現(xiàn)在這么漂亮,但是卻有一個人告訴我說我很漂亮。那是發(fā)自真心的贊美,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他并不帥氣,但是非??煽浚偸峭低到o我準備意想不到的驚喜?!?p> “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候,直到‘指揮官’出現(xiàn)?!?p> 她的眼睛里閃耀起幸福的光芒,回憶自己過去的美好時光永遠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對她來說,那段時光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她的視線忽然黯淡,淚光在眼角閃爍,笑容也變得傷感起來,如暴風雨襲來時花園里盛開的玫瑰花,被風雨摧殘得只剩下殘枝敗葉,讓人看了之后也感覺心碎。
“我的父母著魔一樣同意了‘指揮官’要帶走我的請求,他為了保護我,就帶著我跑了。本來一切順利,我們甚至都買了票,準備遠走高飛。但是就在火車站,一個人突然拿刀沖了過來,他擋在我身前替我擋住了那把尖刀?!?p> 她咬住吸管,閉上眼使勁吸了一口,慢慢咀嚼著果肉,手臂上的肌肉繃緊了許多,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
“我只記得他的血濺了我一臉,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到了這里。”
菲林斯冷眼瞧著她,一言不發(fā)地默默笑著,看她一個人如何演完這場感情戲。
阿弗洛狄忒抹去眼角淚痕,抬頭平靜地與他對視:“你覺得我在說假話?”
菲林斯微微歪著頭,挑起眉毛反問她:“不是嗎?”
阿弗洛狄忒使勁點了點頭,一口吸干了杯子里剩下的奶昔,隨手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冷著臉起身,轉身快步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嘴角微揚,低聲說:“看來我小看你了,很好,等著和應龍他們在這里團聚吧。”
菲林斯使勁吸了口氣,聲音清晰響亮,中氣十足。
“我等著他們來!不是被你們抓過來,而是他們打進來!”
阿弗洛狄忒詫異地回頭望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頭,開門大步離開。
“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