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
阿爾法基地
地下五層研究站
這是格里芬四人進入“涅槃”的第五日,應龍還在接受最后的測試,如果一切順利,他體內的神秘能量沒有再做出應激反應的話,他也就可以正式進入“涅槃”了。
看應龍的態(tài)度,他很想早點進入實驗艙,回顧祖先的世界,尋找隱藏在自己身上的真相。
女媧對此并不抱有期待,她是知情者,自然清楚“涅槃”會不會如他所愿找到他夢寐以求的答案。
掛在墻上的巨型電子屏(比例尺為2.39:1,類似于影院的屏幕)上投出各實驗艙的實時監(jiān)控,格里芬四人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全部檢測,深度麻醉后被正式轉入了密封性良好的實驗艙。
所謂實驗艙實際上是由類似薩勒克山研究基地的那種組合設備和一件特化加固的鋼筋混凝土房間組成。
安裝了一扇五十公分厚的重型特種鋼化保險庫大門的混凝土房間的中間立了一個巨大充滿了透明溶液的膠囊型玻璃容器,四個角落各安裝了一個可旋轉90°的攝像機,以及一個擴音器。
容器旁是五顏六色、規(guī)格不同的鋼制壓力瓶,每個壓力瓶都裝滿了“涅槃”所需的不同反應物質。鋼制壓力瓶的四周布滿了監(jiān)測用的各類實驗線路,順著五花八門的線路找一圈,最終總是會來到統(tǒng)一放置在房間左側墻壁旁的一臺正待機的備用發(fā)電機和一臺實時監(jiān)控上傳設備。
這臺設備的全息投影上詳細記錄了他們這些休眠的入選者的各項數(shù)據(jù),以及他們與其祖先的全部基因譜,其中未被激活的基因組會顯示暫缺,被激活的基因組則出現(xiàn)在欄目中,研究人員可以隨時調取這些數(shù)據(jù)對他們當前進度進行實時追蹤。
說來似乎是這個世界的統(tǒng)一性所致,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涅槃”儀式最困難的也當數(shù)第一階段——崩解與再生。
進入第一階段也意味著他們的“涅槃”正式開始。
這一階段的顯著特征便是他們的身體會首先由外至內崩解成最原始的分子狀態(tài),無論是心臟還是大腦,都會化為最原始的生物分子,但他們的DNA和其配套的蛋白質不會出現(xiàn)任何損壞。
周圍這些壓力瓶中的物質會被定期抽入容器中,幫助他們激活那些休眠基因,同時也供給足夠的NADH(還原型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和FADH2(還原型黃素腺嘌呤二核苷酸)等高能分子以滿足散落在容器內的線粒體制造充足ATP(嘌呤核苷三磷酸)的需求。
這一過程等同于重新造人,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偉大實驗。如果這種實驗被公之于眾,將會帶來一場怎樣的生物學變革,也肯定會掀起一場針對人道主義的國際性討論。
當然,這里的人沒有傻子,把這種核心機密泄露出無異于自殺。
第一階段是耗時最久,也是最危險的時候,這個時候的格里芬四人脆弱到只需要一點點污染或者長時間的斷電就能輕易殺死,這也是為何配備了大功率的備用發(fā)電機。
作為阿爾法基地的負責人,“涅槃”這種頭等大事需要女媧二十四小時盯在這里,一刻也不能離開,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為他們的生命安全擔保負責。
她慶幸自己繼承了女媧和后土的雙重血脈,二位都是九霄神話中的大地母神,是擁有著超凡創(chuàng)造與毀滅能力的主神。
不同于其他神話體系的大地母神,九霄神話的大地母神最強地方在于其極度強勁的恢復力,這也是當初她能夠僅是重傷就可逃離那個生死之地的關鍵。
但她并不知道洛基和賽特是如何逃過一劫的,對此心有疑慮,卻不會開口詢問她們,即便問了,她們也不一定會說。更不要說洛基目的不明,而賽特充滿敵意。
“指揮官”提供給她的調查信息表明,還有一位初代神格戰(zhàn)士幸免于難,可惜不知是他們中的哪位。
她能確定的是無論是哪個人幸存下來,對她的敵意是肯定的,是她親手害了他們,讓他們暴尸荒野——她和賽特的可怕對決完全毀了那個地方,埋葬了所有遇難者的遺骸,在大地上留下了永遠無法復原的傷痕。
女媧有些頭疼地坐在主位上,化了精致妝容的漂亮臉蛋上疲態(tài)盡顯,雖然幾夜未眠,但她的眼睛依舊清亮,沒有絲毫的血絲和腫脹。
休眠對她而言已經(jīng)是一種習慣性行為,并非生理必須,但還是會像鬧鐘一樣,到了時候就會感覺怠惰疲倦,有種昏昏欲睡的愿望。
她確實忙了很久,一時間難以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那么多事情都在這個節(jié)骨眼突然冒出來,弄得她心煩意亂。以至于她開始懷念奧丁還是阿爾法基地負責人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每日都過得非常清閑,有著大把時間任她揮霍。
三層輕癥療養(yǎng)所專門有她單獨的辦公室,每日都可以跟著洛基于她的草藥花園閑庭信步。有時會帶著茉莉安在一層的資料室偷偷練習刺繡和裁縫,有時會跟伊邪那美在四層重癥療養(yǎng)所的圖書館爭論史學。
那時的他們單純善良,沒有摻雜一丁點的祖先情感,身為入選者,每日除了訓練任務,就基本上沒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而那時的洛基也是個稍有心機的開朗女孩,梳著漂亮的栗色雙馬尾,穿著她們的灰色訓練服,在基地里到處作她那有些無聊卻必不可少的惡作劇。而也能經(jīng)??吹脚鸫縻y的賽特,拖著長長的裙擺,揮舞著象征著戰(zhàn)爭與商業(yè)的沙漠權杖,憤憤地追在跟兔子一樣矯捷的洛基身后,無奈地咆哮著她的名字。
可這一切注定只是水中明月、鏡中曇花,從她們踏入實驗艙的那一刻起,她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就不再明了,先祖的意識和情感強加于她們的靈魂中,讓她們漸漸失去了本我,最后變成了先祖的影子,分散在世界各地,機械地執(zhí)行“指揮官”下達的命令。
她本以為那樣渾渾噩噩的日子將要一直過下去,萬念俱灰之下放棄了掙扎,像具行尸走肉般“活”著,碌碌無為地度過人生的每一天。
可是洛基就是那個時候忽然出現(xiàn),帶著玩味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微笑,擊碎了加在她靈魂上的枷鎖,幫助她重獲自我,從先祖的影響中解脫。
就在她打算向洛基道謝時,這個家伙就展露出了自己龐大的野心,成功激怒了包括女媧在內的所有初代神格戰(zhàn)士,引誘他們來到她精心布置好的陷阱,逼迫他們自相殘殺,最終導致“神隕”降臨。
女媧支起手指輕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奈地輕嘆一聲,想要伸手去拿手邊的水杯,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邊空無一物。她立刻警惕地抓住自己的大地權杖,屏息凝神環(huán)顧忽然漆黑一片的周圍,目光在黑暗中掃來掃去,釋放自己的土元素結界保護自己免受卑劣的偷襲。
“幾日不見就這樣警惕我,女媧,放松點。”
洛基那輕佻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隨后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捧了一本無字之書,穿了件性感的幽藍色晚禮服,燙了一頭美麗的栗色卷發(fā)。
女媧雖然稍微松了口氣,但沒有放下權杖,警惕地盯著她:“洛基,又是你,怎么你總是能出現(xiàn)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洛基得意一笑,將手中的無字之書猛地合攏,隨手撩了一下肩膀前的卷發(fā),揚起下巴驕傲地說:“嗯哼,這就是我的強大之處啊,就跟你那幾乎稱得上變態(tài)的恢復力一樣,我想去哪就去哪,沒人攔得住我?!?p> 女媧不跟她繼續(xù)廢話,直接挑明了問她:“說吧,來這里是為了什么?難道是來視察工作的?”
洛基嘟起嘴巴,露出可愛的模樣,輕輕點頭,忽然露出了一種女媧感到無比陌生的幸福笑容:“你說對了,我是來看看他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可惜的是應龍先生還沒開始。不過這樣也好,我還能趁他沒有崩解成分子前好好欣賞一下他可愛的睡顏?!?p> 女媧看她很不爽,冷著臉往前走了一步,攥緊了權杖,身體冒起了耀眼奪目的暗金色光輝,憤憤地逼視她:“那你可以走了,送客!”
洛基見狀立刻抬手,微笑著搖頭,似乎對她這種急切的性子很是無奈,但還是保持著優(yōu)雅和平靜,轉身準備離開:“免了,我自己走,但是我可不保證之后會不會出事?!?p> “什么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你這么聰慧,肯定能明白我說的意思,懂得都懂?!?p> 洛基玩起了文字游戲,跟謎語一樣玩弄著女媧煩躁的神經(jīng),故意挑動她內心的微弱火氣,等著她被這股烈火灼傷。
女媧不屑地冷哼一聲,把權杖立在身邊,指著她沉聲警告道:“哼,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小心我送你一拳!”
“哈,那就看你的本事了?!?p> 洛基猖狂地大笑一聲,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瀟灑地轉身離開,揮手跟她道別,最后還額外提醒了一聲。
“對了,女媧,你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他們的‘涅槃’可不是什么鬧著玩的,尤其是芬里爾那小狼崽子,可不是個什么安生的主?!?p> 忽然,黑暗涌了上來,女媧立刻驚醒,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緊張兮兮的模樣嚇了眾人一跳。
她尷尬地深吸了一口氣,悄悄地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那層冷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還殘留著淡淡余溫的香茶。香茶入口即融,花香滿齒,順著神經(jīng)爬上腦袋,讓她緊張焦躁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
余光無意地瞥見桌上的一張字條,字體工整剛勁,用的是古弗薩克文,一看就知道是誰留給她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結尾竟然是一個簡筆自畫頭像,做了個可愛的笑臉,讓她忍俊不禁,無奈地感嘆不愧是惡作劇之神的血裔,也就她還有這閑情雅致玩這一出。
“小心燈下黑,來自愛你的摯友,洛基。”
她攥緊紙條,抬頭望著大屏幕上的實時監(jiān)控,抿嘴淺笑,黑色的眼睛里燃燒起金色的火焰,似乎醞釀著某種復雜情感。
“我會小心的,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