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城是古涇縣的官署衙門所在,城池規(guī)模自然不算小的,此世方形城鎮(zhèn)布局是是“十”字、“井”字和“丁”字布局,此時的古涇縣縣城便是“井”字布局,在城里大道兩邊上多是店鋪,又有小攤小販在店鋪前空地插空擺攤。
雖然此時已至深秋,但幸得天氣晴朗,古涇縣的中午不似清晨那么明顯帶著要滲人的寒意,這大街上喧囂依舊。
車水馬龍,販夫走卒,形形色色的人在縣城討生活。
李奕本是喜愛熱鬧之人,只是轉(zhuǎn)世至今,限于原身,一直被困在臨源山出去不得,現(xiàn)如今來得此地?zé)狒[之景,自然是滿心歡喜。且此世為古時,他這一路隨心前行,瞧見什么都覺得新奇,當(dāng)然也就是稍覺新奇罷了。
李奕進得縣城,也不著急離開,蓋因古涇縣所在的仙和郡,與貓媽媽所在的江州中部建寧郡,也就是江州州署所在地,相差不知多少縣。
要知道古涇縣在仙和郡內(nèi)雖是縣治,但下轄一個縣城,三個小鎮(zhèn),五個大鄉(xiāng),大鄉(xiāng)下攏共有三十三個村,走出古涇縣少說也得花上個幾天時間。
此外,臨源山正是處于古涇縣與上林縣的交界處。
李奕獨自往前行走,不時停駐在小攤小販,研究所售賣之物。
對于這大街上的眾生相,以及琳瑯滿目的商品,李奕看得是一臉新奇,而行人、攤販見其不過總角年紀(jì),身穿一襲道袍,斜挎一小布兜,這一副清秀模樣,大街上也是不免有人側(cè)目。
前行數(shù)分鐘,李奕見到一錦衣男子與一書生正在爭執(zhí),旁邊還有一男子站著,看其裝束,似是獵人,正懷抱一白狐,白狐身體、嘴巴被繩索所縛,。
“這白狐是我先看上的,且我已經(jīng)與這位老哥談妥,于理而言,先到先得,我憑什么讓給你!”,一錦衣男子怒道,聽其言,似乎是他欲購白狐在前,書生阻攔在后。
“你購得這狐,不外乎,其肉啖之,其血飲之,其皮裘之,其骨揚之。然,古言有云,世平則白狐出,為瑞也。你切勿自誤,這狐隨我之后,我定會悉心照料。”,書生忽視錦衣男子怒氣匆匆的樣子,自顧言道。
“你連買這白狐的錢都沒有,白狐跟了你這個窮酸書生,能有什么好日子過!怕不是聽多了狐仙之說,心有邪念。況且,也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只普通白狐,休得胡攪蠻纏,若惡了我,定要你好受?!?,錦衣男子似被書生點明其購買白狐的目的,其怒更甚。
錦衣男子說完,向白狐抓去,獵人怕他一怒之下,錯手抓傷或直接抓死白狐,買不得幾個好錢,稍稍側(cè)身避過錦衣男子這一抓,書生在一旁著急又竊笑。
錦衣男子向獵人怒目圓睜,伸手再抓,口中念叨,“哼!老哥,你這白狐賣,還是不賣!”
書生說到“古言有云,世平則白狐出,為瑞也?!睍r,李奕已距離三人不遠(yuǎn),他看了書生,又看了看白狐,白狐在獵人懷里動彈不得,但一雙狐目靈動,似人般目露哀意。
李奕聽完兩人對話時已經(jīng)走近三人,此時見錦衣男子再抓向白狐,他也伸出去右手,一把握住錦衣男子的右手。
三人發(fā)現(xiàn)眼皮底下憑空出現(xiàn)一只手,小且短,皆是一驚,三人順手定睛看去,原來是一道童,相貌稚嫩且清秀,正笑著看著三人。
錦衣男子感受著自身右手傳來的微弱力道,正想抽手,開口怒斥,但是右手傳來力道稍稍加大,不至于發(fā)疼,但似被鉗住一般,抽脫不得。
錦衣男子心中一驚,他當(dāng)即想用左手去扳開李奕的手,但李奕已經(jīng)松手他的手,雙手抱拳,旋即說話。
“福生無量天尊,三位善人,我在一旁已聽得事情情況,小道心里有些想法,三位可否聽小道一言,如何?”
錦衣男子有過被李奕鉗住右手,心里覺著他應(yīng)該身負(fù)武功,隱隱有些敬畏,也是還了一禮,“小道長,您說說看?!?p> 書生也跟著抱拳,“小道長,請您給這個野蠻之人好好說道說道?!?p> 獵人默言,但也是抱拳行禮,看向李奕,看來是默許了,并且示意李奕接著說下去。
李奕這時接著說下去。
“三位善人,這白狐確實是普通狐貍?!?,一旁錦衣男子有些得意,書生微微愕然,獵人面無表情。
“不過,這白狐,我也想用錢銀買下來?!?,一旁三人皆是一愣,李奕看著三人反應(yīng),繼續(xù)說。
“但我買來,既不烹食,也不飼養(yǎng),待它腳傷好了,我自會放歸山林?!?,李奕又看向錦衣男子。
“想來,這位善人應(yīng)該也不是買來食用的,如果這白狐真有靈性,不如讓它為善人祈福。那,一人得了錢養(yǎng)妻活兒,一人得了福,一人得了善,一狐得了命,四全其美,如何?”
三人恍然,這時白狐也在獵人懷里掙扎起來,前腿上下劃動,似在作揖,三人又對上狐目,似乎看到眼中露出祈求。
“三位善人,意下如何?”,李奕又再次說道。
獵人先開口,“我其實與這位貴人已經(jīng)談妥,白狐如何處置全憑他意見吧?!?p> 書生搶在錦衣男子前說話,“大善,這位小道長,如若你想放生,自無不可。只是不知道這野蠻之人肯不肯同意?!?p> 錦衣男子再次怒目看向書生,“你這書生,不識好歹,左一口野蠻之人,右一口野蠻之人,聽好了,爺爺我是錢鵬舉,你去打聽一下,真真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我買這白狐,是作為我女兒的生日禮物!”
書生是縣城附近村的人,此前雖未見過錢鵬舉,但也識得此人。
錢鵬舉,人稱錢老爺,是永昌年間生人,早年周太祖為應(yīng)付各項支出,允許通過捐監(jiān)而獲得監(jiān)生資格,故而錢鵬舉也是監(jiān)生,見了知縣老爺可以不跪。只是后來捐監(jiān)被取消,錢老爺也就成了為數(shù)不多的例監(jiān)。
只是,此時聽錢鵬舉標(biāo)榜自己為“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書生暗自誹腹,‘名字是挺大氣的,但怎生是個雁過拔毛的,整天摳摳搜搜的,別人不歌功頌德,都給不出幾個錢的人,都好意思說自己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p> 錢鵬舉罵完書生,又笑著看向李奕,“這位小道長,讓您看笑話了,您也是心善之人,也是個明白之人,不像某些窮酸。小道長有此善行,我自然不會阻擾?!?p> 說著,錢鵬舉有些眉頭緊皺,似是在思索什么,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小道長心善,我也愿意出二十文錢,給到小道長作為資費?!?,說完,錢鵬舉臉上又有些肉疼的樣子。
李奕嬉笑,“那我替白狐謝過錢大善人了?!保X鵬舉聞言大笑,“好說好說?!?p> 書生給錢鵬舉翻了個白眼,“也替白狐謝過小道長?!?p> 至此,四人已統(tǒng)一意見,錢鵬舉給了李奕二十文,李奕向獵人確認(rèn)價錢為三百文,便從布兜里取出錢交付了給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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靑先生
告罪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