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郁懶得出去應付那些不認識的人,索性縮在余非的屋子里吃外賣。
武司雖然認識余非的時間不如魏選長,但對于他還算了解,自然看出余非和俞郁之間微妙的氣氛。
他極有眼色地拉住想要八卦的魏選,半推著人遠離房門。
魏選一個趔趄,“哎,你推我干嘛?我去和美女打個招呼而已。”
“余哥什么時候允許你進他房間了?”
魏選:“………”
武司拽著人,“少說話。別亂來?!?p> 余非正好拎著東西上樓,奇怪地看了看幾乎抱在一起的魏選武司兩人,“你們……”
魏選一個驚跳,“余哥,誤會,都是誤會?!?p> “你們繼續(xù)?!?p> 余非把他們的晚飯留在外面,之后轉身進了房間。
外賣服務是如今社會最大的一個“發(fā)明”。
咬著烤肉的俞郁如是感嘆。
余非伸手擦去她嘴角的孜然,眼底是細細碎碎的笑意。
在一聲飽嗝之后,一一提示,“滴,攻略對象余非,好感度99?!?p> 俞郁臉色不變,心里愈發(fā)沉重。
*
沒多久快期末考試,隨即就是春節(jié),小區(qū)今年比以往都熱鬧。
年前寧云在門口貼上了對聯(lián),小區(qū)里熱熱鬧鬧掛上紅燈籠,倒是有幾分過年的意思了。
俞郁和白續(xù)一直打電話打到晚上,東扯西扯了一大堆,繞來繞去,都心照不宣地說起了班里的某兩個男生。
白續(xù)試探,“你……和余非放假還有聯(lián)系嗎?”
“有啊?!庇嵊艋沃_,嘴里嚼著蘋果,“昨天還去了商業(yè)街,買了些年貨。怎么?顧瀝沒有找你?”
“沒有?!卑桌m(xù)嘆氣,怒其不爭,“唯一一次通話還是我找借口挑起的。他……就是個比余非還古怪的木頭!”
“什么古怪!余非明明很容易相處!”
白續(xù):“……”
余非好相處是極其有針對性的好嗎?即便自己是俞郁的閨蜜,余非對她也沒有多熟絡,和對待普通同學相比,也就沒那么冷罷了。
俞郁這邊還在夸獎余非,白續(xù)恨不得掛斷電話,跟這個青梅說再見!
“好啦,顧瀝嘛,上次生日會我就看出來了,對你肯定有意思。不過他好像有些害羞,你就主動些唄?!?p> 俞郁儼然一副戀愛專家的樣子,“臉和男朋友,你選哪個?”
白續(xù):“……”她想兩個都要。
“小續(xù),過來幫忙!”
“好,就來了?!卑桌m(xù)對著她媽回了一句,又轉而跟俞郁說,“我媽讓我去幫忙了,先不說了,夜里床上等你?!?p> 俞郁:“行,記得洗干凈哦。拜拜。”
除夕守完歲,寧云困得不得了。
她從客廳里站起來,電視里春晚還在重播。
連俞郁都記住了今年春晚的經典小品臺詞。這一年娛樂項目多,春晚也格外精彩。
里面的小品特別好看,總是讓人捧腹大笑。
俞郁拿起冰箱里多出來還沒煮的餃子,用盒子裝好,穿上鞋,“我出去一趟?!?p> 寧云不同意,“已經這么晚,你得休息了?!?p> “媽媽!”俞郁撒嬌信手拈來,“一年就這一天,你就讓我多玩一會唄?!?p> “那你干什么去?”
“去給白續(xù)送些餃子?!?p> 寧云進屋的動作一頓,“白續(xù)家里沒有做嗎?說實話,到底給誰的?”
“余非。”俞郁怕她忘了,接著解釋,“就之前幫我補習的男生。他……超級可憐,家里沒有錢,基本吃不起餃子,老劉也讓我們有能力就幫一把。”
“去吧,早點回來吃午飯?!睂幵扑妓鲀擅耄蠹s也被余非家貧卻好學的品質感動,松了口。
俞郁推門出去,冬天凌冽的風刮在臉上,帶著幾分嚴寒的氣息,驅散昏昏沉沉的睡意。
為了保險起見,她打了電話,等了一會兒,那邊少年低啞的嗓音響起來,“檸檸,怎么了?是有事嗎?”
“余非,你現(xiàn)在在家嗎?我媽媽讓我給你送新年禮物?!?p> 余非一愣。
他低頭,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扣皮帶扣子。
“替我謝謝寧姨,你……”你別來了。
這四個字在唇舌轉了好幾圈,想說出口卻無比艱難。他似嘆非嘆,“我在家里。你現(xiàn)在在哪?我去接你?!?p> “嗯。就是去你家路上的公園那邊。哎,其實我最近也能過去?!?p> 余非重復一遍,“我去接你。”
他并沒有守歲,也不信任何習俗。更何況一個人有什么節(jié)日好過,都是浮云。
少年的動作很快,只用幾分鐘就出了門。
余非到的時候,俞郁果然就坐在公園的石凳上等他。
因為過年天氣冷,大家都在家里面。諾大公園,只有她孤孤零零,穿著雪地靴,帶著緋色的圍巾,凍得不住往手里哈氣。
余非一瞬就后悔讓她等的決定了。
倒是俞郁很高興:“你來得挺快啊。”
她手凍得發(fā)紅,還抱著那個盒子。
“給我吧?!庇喾悄眠^來,帶著她往回走,只有十分鐘路程,但他不想俞郁再凍著,所以領她去打車。
可過年的車并不好打,有時候純粹就得靠運氣。
俞郁看似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他身邊,故意捏著嗓音糯糯道:“余非?!?p> 他目不斜視,“嗯?!?p> “你冷嗎?”
“不冷。”
俞郁心說我可恨你是個木頭。
她接著軟軟說了一句,“可是我手好冷,都凍紅了呢。”
余非心里一陣無力。
他不怕冷,冬天也不穿羽絨服或者棉服,一件簡單的黑色外套就能搞定。不是為了裝酷,而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本來就真不怕冷。
然而女孩子嬌貴得多,女生體質和男生不一樣,在風里等二十分鐘就凍著了。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
俞郁說:“你能幫我捂捂嗎?”
余非猛地低眸,看著她水汪汪的杏兒眼。
俞郁對上他漆黑的瞳孔,難得有些害羞,隨即轉開眼睛。
余非盯著俞郁緋紅的耳尖,片刻后,伸出手掌,把女生的手包裹起來。
骨節(jié)細長,掌心寬大,余非的手比俞郁大了許多,溫溫暖暖,俞郁瞇著眼睛笑起來。
“?!ヂ詫ο笥喾呛酶卸冗_到100,請在三天內選擇合適的時機離開?!?p> 俞郁的笑瞬息僵在臉上。
她得走了。但是……這樣鮮活溫暖的人,她舍得離開嗎?
一一說:“你要是不主動跳離世界,我只能采取強制措施了?!?p> “……等高考后不行嗎?”俞郁低著聲音,和一一討價還價,“我要是貿貿然離開,對他傷害肯定很大,說不定會影響到他后面的生活。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待到高考后?!?p> 一一沉默。
沉默有時候四另一種拒絕。
俞郁情緒低落,卻又不想被看出來,只能強顏歡笑,和余非回到他家。
上次因為雨水,所以俞郁換了鞋。
這次余非剛想說,不用換了就這樣進來。沒成想一回頭,這姑娘就把自己兩只小雪地靴蹬掉了。
很是積極。
燈光下,她眸光被照得很亮,也很美好。
俞郁自來熟地坐到沙發(fā)上,說:“盒子里是餃子,我和我媽媽包的,你得放進冰箱里?!?p> 余非按照她的指示放進冰箱,回頭又見那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你……自己一個人嗎?”
“是?!庇喾墙忉?,“奶奶身體不好,所以沒有讓她進城。我……也不太想回去?!?p> 回去干什么呢?
一個小山村,方圓十里都是沾親帶故的人。過年期間,更是打著走親戚的名義,湊在一起,說著千篇一律的話。
“這……就是老余家的孩子?”
“是啊,作孽哦,攤上那樣一個爹?!?p> “有其父必有其子……說不定吶,他也和他爹一樣……”
愚昧且不知惡意滿滿。
俞郁臉上并沒有追問他的意思。
他緊繃的手臂驟然放松了些。
善良天真也有好處,至少不是成年人那種故作掩飾和大度。
俞郁嗓音清脆,“那未免也太冷清了。早知道,就邀請你去我家了。反正我媽很喜歡你,我們家也就兩個人?!?p> “……是嗎?”余非一笑,似乎不太相信。
“你不信?”俞郁抱著沙發(fā)上的沙發(fā)枕,“我說的是真的。我來給你送餃子,我媽知道,她都沒攔著我?!?p> 余非這才驚訝了,他沒想到寧云女士如此放心自己的寶貝女兒,獨自來找一個男生。
俞郁話題變得飛快,又說:“你昨晚看春晚了嗎?有兩個小品特別好看。”
余非怎么會看這個,他說:“沒有?!?p> “那我們一起看重播好不好?”
“……嗯?!?p> 余非找出一些魏選不愿意回家,來借宿時帶來的零食,遞給俞郁。
接著坐在沙發(fā)上陪著她看電視。
小品看過一邊也仍舊很有意思,俞郁笑得眼睛發(fā)紅,她忽然問:“你……有什么夢想嗎?”
余非看不全她的表情,卻感覺她語氣古怪,把人一轉,果然,眼底都是淚。
“你哭什么?”
“哪有?!”俞郁堪堪止住眼淚,炸毛了,“我哪哭了,是笑出的眼淚!”
“好好好,笑出來的。”余非抽出面巾紙,幫她擦眼角,語氣溫柔,“是我說錯了?!?p> 俞郁心中澀澀,怔怔沒有動作,乖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