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王翁告知太子哥哥一聲,我先出宮了?!?p> 身邊的王公公施禮頷首。經(jīng)過剛才和安的吵鬧,甬道上早已聚集了三三兩兩的宮人,見我經(jīng)過,只低頭避過,無人敢抬頭。
出了玄宗門,一行人往府中趕回,剛下馬白箋疾步到我身前,低低道:
“小公爺在府門東側(cè)槐樹下”
我略一停腳步,吸了口氣,手突然被握住,云帆淺淺笑意:“那邊那位便是越國公府的小公爺吧?”
我凝視著他,他眼中毫無怒意,我笑道:“你眼力也不錯(cuò)”
他拉著我的手進(jìn)了府門,從始至終我未曾向外看一眼。
趙管事一眾老人淚眼漣漣迎上來行禮請安,又齊刷刷的看向握著我手的云帆。眼中皆有些震驚。
我只好道:“他是元州的云家的幼子。”趙管事聞言欣慰的看著云帆,后者一副謙遜有禮的姿態(tài)和府中人搭話。
“安排云帆去落霜院?!?p> 我?guī)е坠{便往梧桐苑走去,府中和三年前毫無差別,花草樹木也打理的很好,梧桐苑更是和我離開時(shí)一模一樣,就連云一為我買來的黃梨木躺椅也還在遠(yuǎn)處,室內(nèi)一塵不染,隱隱飄來香氣,毫無空置久的落寞之感。
心中松下一口氣,躺在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白箋坐在廊下走來走去,我睜眼看她不在狀態(tài)的樣子,開口道:
“讓人去靖南侯府一趟,你去玩吧?!?p> 她剛想轉(zhuǎn)身,又站住,由于當(dāng)年離去時(shí)遣散了一大批人,此時(shí)梧桐苑卻無一人。
我嘆口氣,:“去喊你云帆哥哥?!?p> 她站著不動,手做成喇叭狀,沖著落霜院大喊:“云帆哥哥!云帆哥哥郡主叫你,云帆哥哥你聽見了嗎?”
霎時(shí)驚飛了幾只鳥兒,我不由得被她逗笑。
云帆笑意晏晏而來,“你這丫頭,喊得前院都要聽見了?!?p> 白箋吐吐舌頭,跑著出去了。
我示意云帆坐我身邊的小杌子上,低低道:“讓你的人捉了賀太醫(yī)和他的家人,仔細(xì)盤問,告訴賀太醫(yī),他若再敢胡言亂語,就讓他去隨侍太妃?!?p> “那白英呢?我剛才問過趙管事,十月初一那日白英出去了就再未回來。府中人也一直在找,可是一點(diǎn)音訊也沒有?!?p>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仔細(xì)查探著?!?p> “你這院子里人太少,夜間只白箋一人在可不行,讓令與守著吧?!?p> “也好”
趙管事讓人送來了飯食,還未坐下,我便聽見噔噔噔的聲音,“阮阮!”
林奚一溜煙跑至我身前,眼中焦急萬分,額上滿是漢。
他急急道:“你怎么回來了?我只是,只是給你發(fā)信,想問問白英有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你怎么毫無聲息的就跑回來了?”
我拉著他坐下,示意發(fā)呆的白箋給他拿帕子。
“太妃薨逝,父王讓我回來送太妃一程?!?p> “那圣上有沒有為難你?”
我搖搖頭;“我只是祭奠太妃,圣上為難我做什么?”
看著他原本是張娃娃臉,如今卻瘦脫了型,心下有些酸澀,“你還未用飯吧?先吃飯?!?p> 白箋要哭不哭在旁一直給他夾菜,林奚回神:“你,你是白箋?”
白箋終是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林奚手足無措,我撫慰道:“她許久未見你,你卻未認(rèn)出來,有些委屈?!?p> “我,我方才未注意,白箋你別哭了?!?p> 白箋在一旁抽泣著給他夾菜?!笆雷痈绺缍喑孕??!?p> 飯后,林奚一見我慎重的表情,臉上就開始慌亂,我緩緩道:“白英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已經(jīng)讓南星在找了,怕是會涉及宮中,靖南侯府不宜涉入其中?!?p> 他焦急道:“阮阮我怎么能不管?白英如果不是因?yàn)槲乙膊粫粼诰┲?,是我,是我纏著她留下的,我說我娘那么疼我,總有一天會同意我們的婚事的。都怪我……都怪我。”
他已無往日的神采奕奕,我沉沉道:“林奚,你記著,這事不怪你,還有,你不要插手,我怕別人發(fā)覺了會打草驚蛇。”
他定定的看著我:“會不會是她?白英那日急急的跟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她說的大多我都聽不懂,她還道,我不用懂,以后告訴你也行。夜間我越想越不對,第二日來找她,趙管事卻說白英未回府,宮中卻傳來消息,太妃于夜間薨逝,我越想越怕,只好給你去了信?!?p>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能告訴你,你不能插手,我查清了會第一時(shí)間告知你。”
他眼睛飄忽著:“可是,可是白英已經(jīng)消失了一個(gè)月了。我怕……”
“白芷在中州,她在宮中待過多年,認(rèn)識的人也不少,我本來是想讓她在中州待著的,你別害怕,我這就讓人傳信,白芷兩日也就進(jìn)京了?!?p> 他茫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不似那么慌亂。
一念起,一念滅,我在想上天如果在給我一次機(jī)會,我還會不會讓白芷入京,會不會就不會有那般的慘烈?
“你回家好好休養(yǎng),你看你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真有什么事需要你的時(shí)候你能做什么?”
他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林一,帶他回去好好養(yǎng)著,他若是不好好吃飯你就來告訴我?!?p> 林一哽咽道:“是”
“那我明日再來”
白箋去送了林奚,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我心下嘆息。
“令與現(xiàn)在給白芷傳信,讓她帶二十人前來,中州的事交給其他人?!?p> “好,我現(xiàn)在就去。”
坐在凳子上發(fā)呆,身邊遞過來一杯茶,我接過抿了抿。
“你今日夠累的了,去榻上歇歇吧?!?p> 我起身向外走去。躺在了躺椅上。
“這有些涼了”
他說著進(jìn)室內(nèi)拿過披風(fēng)蓋在我身上。
我出神的看著天空,云帆也不在言語,靜靜的陪著我。
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感覺被抱起放在了床上,我翻了翻身繼續(xù)睡。
室內(nèi)似是有一股極淡的香氣,眉頭漸漸舒展,心也漸漸平靜,好似有人在耳邊道;“原來他對你這樣好,趙醒之,你說我該如何呢?”
趙醒之?
是誰這般喚我?猛然想起三年前那絕望的喊聲:“醒之,趙醒之!”我突然驚醒,床邊卻無人,遠(yuǎn)處的塌邊白箋在那趴著還未醒。
我凝神仔細(xì)聞了聞空中的氣味,似有似無,卻無從分辨了。我起身出了房門,將近黃昏,令與在廊下坐著。
“可有人來過?”
他臉色凝重,道:“我一直在外守著,未曾見人來梧桐苑,郡主?”
“無事,我就是問問。云帆出去了么?”他低頭道:“是,云公子說是有事要出府一趟?!?p> 趙管事匆匆而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來了,在前廳。”
本以為太子哥哥過兩日才會來,不想來的這么快,云帆也不在。
“趙管事讓人去門口等著,云帆回來了讓他直接去前廳?!?p> 令與跟著我往前廳走去,廳外站立了一堆宮人,想必是跟著太子妃來的。
兩人見我到來急忙起身,我施禮喊道:“太子哥哥”
梁伽一把扶過我:“你還跟我們多禮?今日聽殿下說你回來了,我這才急急央求殿下帶我出來見見你?!?p> 我慢慢抽回手,請他們落座。
許是當(dāng)了太子妃,一身宮裝的梁伽端莊之氣比以往更盛。我淺笑不語。
“你這幾年可好?聽哥哥說你已定了親事。”
“還好,云帆出府了,想是一會便回來了?!蔽易谝巫由险泻粞绢^續(xù)茶。
“阮阮,今日又讓你碰到了和安,你放心,我已經(jīng)讓宮人看好她了。”
他眼中閃著復(fù)雜的情緒:“三年前我并不知和安請旨去追你,待知道的時(shí)候你已經(jīng)離去了?!?p> 又道:“阮阮怪我嗎?”
看著一臉赤誠的太子哥哥,我知道他定是因?yàn)閺U后與和安,生怕我對他也心存怨念。
我道:“怎么會?別人是別人,太子哥哥便是太子哥哥?!?p> 聞言,他眉眼彎了彎。
我看向梁伽問道:“我今日剛回,不知這兩年蟬子如何了?可定親了?”
梁伽臉上似有些不自然,看著我道:“哥哥尚未定親,哥哥性子倔,也無人敢說他。為此父母也很是憂心?!?p> 我笑笑:“蟬子那么好,將來一定會遇到心儀之人的?!?p> 話音剛落,云帆大步而來,太子哥哥見我看向廳外。遂向外望去。
太子哥哥不受控制的猛地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云帆,梁伽也一臉驚訝。
“你~”
云帆利落行禮:“元州云帆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
太字哥哥久久不能言語,眼中劃過一抹痛意。
我低低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哦,我只是,只是……”我起身到太子哥哥身邊,淺淺道:“他是云一的幼弟。”
太子哥哥回神道:“云公子見諒,是我失禮了?!?p> 云帆從容道:“不敢。”
云帆毫無往日的笑意,只冷漠的答話。
太子哥哥必是也以為他和云一的性子一樣。熟不知他兄弟二人天差地別。
太子哥哥看著云帆,贊道:“云公子好氣度,五叔果然為阮阮選了個(gè)好夫婿。”
云帆未言語,只低頭頷首。
“天色不早了,太子哥哥早些回宮吧。”
“好,那我改日再來?!痹品笆质┒Y。我送至府門口。
太子哥哥讓梁伽先行上了馬車,低低問道:“阮阮,你跟我說實(shí)話?!?p> 他舒了口氣問道:“云一是否是五叔原來為你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