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被母獅鷲丟在懸崖上。
他嘔吐許久,等緩過勁來,走路都像是酒鬼。
首次飛行時間還沒有他休息的時間長,而且很可能是因為母獅鷲嫌臟才提前結束。
亞當跨上脖頸,在翅膀驟然發(fā)力之下,從懸崖邊躍入天空。
雖然地圖培養(yǎng)了他的全局感,可是真正從如此高度去俯瞰大地,那種遼闊會瞬間包裹你的野心,所有欲望和煩悶都顯得無比渺小。
通過乘騎魔物飛行,在昆迪亞大陸上是有先例的。
西南部王國,有著名的【捷鷲騎士團】,向附屬領主和軍閥們展示著制空權。
他拽著頸部鬃毛,呼吸平穩(wěn),腦中思維發(fā)散。
惦記著要去港口打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鞍圖紙。
這種靠著純粹的氣流以及人與魔物的配合,就能在空中自由翱翔的感覺,體會山風中澎湃的能量,簡直能夠讓人陶醉。
獅鷲翅膀猛然揮動,滑翔速度激增,想通過這種行為給他點壓力。
亞當挑挑眉毛,將身子俯下去些,躲過那股勁風。
他們仿佛是流光,崖壁、田埂、樹影都不斷切換,從兩座懸崖中間穿過,還在不斷俯沖向下。
“沒有尖叫?領主大人啊,可真是……嘖嘖?!?p> 盧卡蹲在崖壁旁邊,和母獅鷲同時向下探望,就剛才那段落差,最起碼也能嚇死個民兵。
經(jīng)歷過狼襲,值班民兵都敏銳許多,采石場早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空中有異樣,而且這個體型可是比【人面妖鳥】要恐怖得多。
衛(wèi)兵集結,收攏工匠,通知迅速遞到軍營。
山坡那邊的駐扎民兵趕緊下來解釋——這是領主和盧卡先生在辦事情。
于是,河谷邊就增加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獅鷲也打的這個主意,想讓他當眾出丑,故意在接近河道時傾斜身體,那股巨力居然沒有將其甩掉,反倒是后頸被扯得生疼。
翅膀從水面刮過,掀起巨浪,把【石料運輸口】邊工作和圍觀的家伙們澆了個通透。
它又遽然升起,幾乎豎直地開始攀升高度。
亞當居然放聲笑出來,貼在脖頸上,聲如鬼魅地開口說道:
“你是不是想玩兒,那我們就來點刺激的?!?p> 獅鷲感到某種不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后那人居然直接松開支撐,整個背部突然減輕。
他跳下去了!
【契約仆從必須誓死保衛(wèi)你的安全,那是來自于靈魂深處的約束?!?p> 采石場的輕呼聲連接成片,有工匠甚至因此砸到手指,也顧不得處理,而是把視線都凝聚在空中那人身上。
好在,獅鷲轉身疾沖,最終還是勉強用背接住。
“哈哈哈,看,好玩兒嗎?哦豁!”
呷——
充滿抱怨和斥責的鷹唳傳遍河谷。
它被憋得難受,選擇結束飛行,身后那個不斷放聲嘲笑的男人實在可惡!
“哦,老天保佑啊?!?p> 盧卡重重呼出一口氣,心有余悸地跪在岸邊。
就在此時,母獅鷲冷不防地收攏翅膀,直接將他掀了出去。
嘹亮且悲愴的吶喊聲回蕩。
被疾掠而下的獅鷲給驚險地接住,似乎想證明自己也能夠做到。
“你們這對伴侶,真是絕配,全都有?。 ?p> 盧卡被強迫飛行了整個下午,在各種攀比式的高空體驗后,總結出了這個結論。
亞當則支起篝火,陪獅鷲狩獵食物,這個夜晚注定是要在懸崖上度過,讓它們增加點【認可度】和默契。
河谷底的人漸漸都開始習慣,這數(shù)月以來,很多離奇或特殊的經(jīng)歷,讓他們的眼界也不斷增加。
夜色逐漸濃郁,從淺灰到幽藍時,就正式宣布停工。
工匠和士兵們收拾好東西,就全部列隊出發(fā),火把在森林中排成長龍,人們熱烈地討論著種種趣事。
今天非常特殊,他們不再留宿采石場,而是要返回據(jù)點,那里已經(jīng)準備好臨時營地。
除去關鍵的值班崗哨以外,所有人都在夜里返程,只為了參加明天的領主宴會,那是期待已久的盛事。
山中流民已經(jīng)成為“老資歷”,他們談論著許多難忘且深刻的記憶,給新來的家伙們灌輸些領主的傳奇。
繳納什稅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當時,饑寒交迫的人都不理解那種選擇的意義,現(xiàn)在回憶起來,覺得感慨萬分,可能是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明天的宴會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
雖然眾人頗有熱情,但就是按季度來算也還輪不到。
過于頻繁會顯得領主大人殘忍,是個無情壓榨的暴君,容易給新來的居民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經(jīng)過半夜遷徙,終于在據(jù)點側面與隊伍會合。
戰(zhàn)馬哼起響鼻,騎兵帶領開道,確保后半程安全。
由于臨時營地向外鋪設,所以燈火油脂的管控,床鋪和保暖設備的分發(fā),再到明天會場的維持,都得由士兵主導。
騎兵們都是當初從泰岡達帶回來的,無論是人情世故,還是校場比拼,都非常令人信服。
他們曾經(jīng)聚集起來,在夜幕下對神明起過誓,永遠忘掉以前卑劣且絕望的生活,將所有能力和生命都投入到據(jù)點中去。
等到后半夜,幾個老伙計又在附近碰頭。
他們以身作則,巡邏每個關鍵地方,主道路開放以后,所有安保措施都得加強,如果有在崗士兵打瞌睡,可能會出事情。
“你覺得會是什么?”
絡腮胡子問出聲。
他指的是當初亞當做出的承諾:誰能在單獨訓練中撐到宴會,將得到一份禮物。
這里不少人都咬牙嘗試過。
說實在的,那種滋味回想起來都后怕,領主的每個動作都迅猛殘暴,絲毫沒有留情,流血斷骨頭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
“盧卡,呵,嘖嘖。”
眼角帶疤的家伙叼起蒲公英。
“真是讓人佩服。”
那個故作深沉的享受動作分明就是在模仿領主。
“當初跟我們回到據(jù)點的時候,連騎個馬都撐不住,是真沒想到這么耐打??!”
“有時候撐不住,看看那個傻大個,就還能咬咬牙。”
“狼肚子哎,人家現(xiàn)在讓條胳膊,都能放到你,敢不敢放尊重些?”
……
討論聲在夜色里逐漸遠去。
盧卡堅持下來,即便沒有得到獎賞,光是那重點栽培出來的身手,就已經(jīng)是巨大收獲,畢竟這可是能活命的技能!
至于明天那份禮物,應該不是實質(zhì)性的物件。
榮譽、稱號、職位,各有各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