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一陣陣寒風(fēng)卷著早春的雨拍打在小院的窗戶上。屋內(nèi)靜得很,只能聽到春雨打窗的“啪嗒”聲。
屋內(nèi)只點了一盞燈,昏暗得很?!笨瓤瓤取币魂嚰鼻械目人月曂回5捻懫?,一位瘦弱的女子側(cè)著身軀躺在床上,用帕子捂著胸口痛苦地咳著。待在屋外的桃紅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急忙打開房門。在門口,抖落了些雨珠,又搓了搓手驅(qū)了驅(qū)寒氣,才小跑到蘇曦和的床前。拿了引枕把她輕輕地扶了起來,輕輕地為她順著氣。
“小姐,可要用些茶?”桃紅關(guān)心得問道。
蘇曦和靠著引枕虛弱地搖了搖頭。桃紅聽了,皺了皺眉動了動唇,終是沒有說話?!鞍⑻?,什么時辰了?”蘇曦和閉著眼揉了揉頭,忍著小腹脹痛和胸口的悶疼,啞著嗓子問道。
“小姐,剛過午時,藥溫著呢?要不奴婢這就去端來?”
”去吧。”蘇曦和答道,”是?!碧壹t看了眼床上的蘇曦和,見她面色蒼白不欲多言的樣子,俯下身心疼地為她拉了拉被子,這才出門端藥。
待到桃紅出了屋,腳步聲也漸漸走遠了,蘇羲和緩緩睜開了眼睛,盯著床頂?shù)膸ぷ映隽松?,嫁與他五年,第一次有孕,懷胎三月,卻是被夫人一碗紅花拿了孩子。孩子沒了三日,他,一日也未曾來過東小院。。。
閨閣時也曾聽說過男子們的涼薄,卻不知。。。也罷,只是,想到這兒蘇曦和心中一痛,孩子到底,也是他的呀。。。手下意識撫摸上平坦的小腹,呵,要不是那一陣又一陣的脹痛,她會以為,擁有孩子只是她做的一場夢。一個甜美的夢。
想到這她又捏了捏被她藏在被子中的帕子,掌心濡濕的觸感和鼻間血腥味,卻讓她異常苦澀,輕聲自言自語著,也許,很快我就會來找你了,孩子。。。
“吱嘎”房門被打開,桃紅端著瓷碗走了進來。風(fēng)夾雜著細雨從門縫中溜了進來,帶來一陣寒氣。隱隱約約地,蘇曦和仿佛聽到了幾聲絲竹聲和戲腔。心下疑惑。
桃紅把碗遞給蘇曦和,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用帕子包裹得仔仔細細的東西,“小姐,藥苦,吃顆蜜餞吧|”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帕子,微笑著把五顆琥珀色的上品蜜餞捧在蘇曦和面前。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蘇曦和,聽了桃紅的話,淡眉微微皺起,問道:“阿桃,你怎么有這樣的蜜餞,我們可沒有錢買呀?”
“小姐別擔(dān)心,這是,這是,是廚房人手不夠”桃紅躲閃著她探究的眼神,“管家讓奴婢去幫忙,見奴婢勤快,悄悄塞給奴婢的。”說完底下了頭,小聲催促道:“小姐快喝藥呀再不喝就要涼了?!闭f著又把蜜餞遞近了些。
蘇曦和見她這副樣子,眉頭皺得更緊,也不拿桃紅手里的蜜餞,端著碗,一昂頭一口氣喝光了藥,苦澀的藥汁入喉,刺激的她,不住地咳嗽著,閉了眼任由桃紅扶著她重新躺下。
桃紅看著蘇曦和這樣知道她生氣了,自己的謊話被小姐看出來了,正想開口解釋,就聽見蘇曦和的聲音幽幽的響起,聽不出情緒。
“阿桃,那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就像我的阿姐一樣,”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你是擔(dān)心我,生怕我知道了什么會受不了,可是,咳咳,阿桃呀,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嬌小姐了,我”已經(jīng)沒有了嬌氣任性的資格了,我已經(jīng)沒有了家沒有了疼愛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又怕什么呢。蘇曦和幽幽地看著桃紅,一雙永遠似承著江南煙雨的眸子,盈盈地看著桃紅。蒼白的小臉顯得柔弱而倔強。
“小姐,我,不。。。”桃紅看著蘇曦和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讓小姐誤會了,又讓她想起了傷心事。于是焦急地說道:“小姐,你誤會了,這蜜餞是今天前院請的唱戲的公子奴婢勤快賞給奴婢的,那時屋里的丫鬟都給了的。不是阿桃偷來的?!闭f完又覺得后悔低著頭不敢看蘇曦和,心里默念著希望不要再問了。
忽然聽到了桃紅說的這番話,蘇曦和著實愣了一下,眨著纖長睫毛,想到了什么。以前夫人為了磋磨她和她身邊的人的確會私下把她的丫鬟用各種借口調(diào)過去做活。想到這她也不管自己心中那一點情緒,連忙撫上桃紅的手查看她是否又受了傷。
細看下果然在桃紅指尖處有著一道道細密的傷痕,又因為長時間的在水里浸泡變得紅腫,顯得有些猙獰??捎幸驗閭奂毝。袥]有那么引人注目。
真是用心險惡,蘇曦和暗自咬了咬牙。
桃紅見小姐只是很心疼地撫摸著她的手,心下一暖又松了一口氣。還好小姐沒問前院做什么請了戲班子,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話。
難道要告訴小姐,在小姐沒了孩子的那一夜,夫人也不知為何動了胎氣,可卻平安生下了一個哥兒,小侯爺一高興就請了京都最有名的戲班子來慶賀三日嗎?不,不要,這太殘忍了。。。
揮去心中雜念,桃紅抬起頭,微笑著看向蘇曦和“小姐我沒事,我沒事,我騙你只是害怕你擔(dān)心,奴婢知錯了。’’
“咳咳,我沒有怪你,只是擔(dān)心你,現(xiàn)在我們只有彼此了,”說著蘇曦和笑著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好了,現(xiàn)在你給我一顆蜜餞吧,我的嘴里苦得很呢?!碧壹t聽著她輕輕柔柔的聲音,看著她嬌俏的樣子,心下松快了許多.
“好的,小姐?!碧壹t麻利地放下蜜餞,“小姐,您先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喚奴婢?!?p> “好,我睡醒了,你也去休息吧?!?p> “是?!?p> 等到,屋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蘇曦和才看向手中雪白帕子上的蜜餞,聞著空氣中的甜香。好一會才把它放入口中,品了一會。忽而又輕聲呢喃道:“這味道好熟悉,好像小時候蜜錦齋的蜜餞。。?!?p> 吃過了蜜餞蘇曦和就慢慢睡了過去。屋外的雨漸漸的停了。
就在蘇曦和快要進入夢鄉(xiāng)之時,院外隱隱約約傳來男子唱戲的聲音,接著又是桃紅小跑的聲音。
“王孫走馬長楸陌,貪迷戀,少年游。似憑疏狂,”腔調(diào)婉轉(zhuǎn),又帶著灑脫之感。又聽他唱道:”費人拘管,爭似不入凡流?!蹦凶拥穆曇羧崦绤s又不失男子的磁性。
“你是誰?為什么來這里?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桃紅警惕又惱怒地問道.
“嗯?啊哈,小生醉酒誤入竹林深處,竟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小院,是小生冒犯了,抱歉抱歉,小生這就走?!蹦凶勇詭ё硪獾穆曇繇懫稹?p> “呀,你是那個給蜜餞的公子,既是這樣,那不打緊,請公子快些離開吧,我家姨娘正在小憩?!?p> “姨娘,可是,府上的蘇姨娘?”
桃紅見他還在停留,由于對他賞蜜餞的謝意,漸淡,也不回答他的問題正色道:“公子,快些走吧。莫要擾我們家姨娘休息?!?p> “好?!苯又质且魂圂咱劦穆曇艉吞壹t的低語聲“醉得那么厲害,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p> 蘇曦和聽完了他們的對話不知怎么的就沉沉睡去?!昂??!苯又质且魂圂咱劦穆曇艉吞壹t的低語聲“醉得那么厲害,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p> 蘇曦和聽完了他們的對話不知怎么的就沉沉睡去。
夢中一會兒是連綿不斷的雨,一會兒是決堤的河水,她仿佛就置身于大河之中無處逃生,胸口也喘不過氣來.
“呼,呼,誰來救救我,救,命。。?!本彤?dāng)蘇曦和覺得她快窒息時,一陣熟悉的叫喊聲,傳來,“阿禾”隨著這一聲,她的窒息感消失了身邊的場景又隨之改變。
一會是一陣紅,忽而又是一陣白。。。
夢境光怪陸離得很,全是一個個故事的碎片,里面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最后的最后她又聽到了最初聽到的那一個聲音,看過去那人正同一溫柔的女聲教著一個小女孩背著百家姓。一個小男孩逗著小女孩。
女孩聲音軟糯,夾雜著江南的口音“爹爹,姆媽,這個字,阿禾會了,讀。。?!迸⑻煺鎷蓺?,逗得兩個大人哈哈大笑。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是那一幕早已深藏在蘇曦和的記憶深處。這是她的爹娘哥哥,是她早已不在的親人呀。一同想起來的還有她最快樂的時光。
斯人已逝,如今回憶起來,當(dāng)年的快樂,而今全是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又傳來了桃紅的喚聲,四周的場景漸漸散去,即將醒來之時耳邊卻又極快地傳來少年少女們稚嫩的咿咿呀呀練嗓子的聲音,眼前極快地過一位灰衣少年眺望遠方的身影。這人她從未見過,卻真真切切地讓她感覺到他的憂郁,沒來由的心中一疼。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奴婢都叫了你好幾聲了。”
蘇曦和睜開眼,迷茫地看著四周,心中全是入骨的蒼涼。眼神好久才有了聚焦,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不詳?shù)母杏X。
“阿桃。怎么了?”蘇曦和壓下強烈地不安,穩(wěn)了穩(wěn)心神問道。
“小姐,時候不早了,奴婢已經(jīng)把晚膳拿了過來,可要現(xiàn)在端上來?”桃紅略帶擔(dān)憂地看向蘇曦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