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張家送來的帖子?！鳖欕H常的書房之中，顧均推門而入，拿著一張?zhí)幼呦蝾欇琛?p> “張家？”顧蓁疑惑。
她的母親出自吳郡四大姓氏之一的張氏，也是正經(jīng)的世家貴女。但是顧蓁還未出生的時候，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已經(jīng)相繼去世。
后來，嫡親的舅父又出京為官，所以建康城中的張家雖然和顧家有著名義上的姻親關(guān)系，實際上卻并不經(jīng)常來往。
后來因為站入了不同的陣營，較少的來往也變成了斷絕往來。
所以能接到張家的帖子，顧蓁自然十分驚訝。
“你舅父一家要來京了?！痹谔舆€未送到顧蓁手中之時，顧際常便開口為她解了疑。
顧蓁從顧均手中接過帖子，見上面寫的是在花朝節(jié)當日邀請她前去張家赴賞花會。
對于這個嫡親的舅父，顧蓁沒有絲毫印象。畢竟他是在母親張氏故去那年就出京外任了，當時她才不到兩歲。
抬頭望向顧際常：“父親，舅父何時能到京城？”
“大約五日后。”
難怪，距離花朝節(jié)還有七八日的光景，屆時舅父一家已然來京。張家如此做，是想討好舅父還是想和顧家重拾往日的關(guān)系？
畢竟兩家選擇不同陣營是幾年前議儲的時候，而現(xiàn)在，新帝已經(jīng)登基了。
見顧蓁陷入沉思，顧際常出聲道：“夭夭，不必考慮這么多。就當成一次尋常的宴會便可，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去與不去。
至于你舅父那里，血親是不會被時間和距離阻斷的?！?p> “好。”顧蓁點頭。
顧際常又道：“夭夭，有父親在，不需要你事事憂心?！?p> “父親，您不是常常教導我要學以致用嗎？”顧蓁笑道：“我現(xiàn)在不正是在用嗎？”
“為父教你這些，是想你能比普通女子多些遠見，但你到底是個女兒家，用不著如此辛苦。”顧際常說道。女兒家就應該被寵著護著，尤其是他的寶貝女兒。
聽過顧際常的話，顧蓁拿著帖子考慮要不要過去。她離開三年，對于京中的一切都有些陌生，去參加這樣的宴會似乎也不錯，起碼能長長見識。
正想著，門外響起雁翎的聲音：“大小姐，二小姐過來尋你了?！?p> 顧蓁將帖子放在一旁的案上，起身去開門接顧蘊進來。
“阿姐?！?p> “阿蘊，過來有何事？”顧蓁問道。
“阿姐陪我去琳瑯閣好不好？”顧蓁將頭伸進房內(nèi)，看向書案后的顧際常：“父親，讓阿姐陪我去好不好？”
顧蓁笑著將她的身子扶正：“你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被父親給拘在了這里，做什么還要征得父親的同意？”
“那阿姐答應了？”顧蘊一臉興奮。
“你阿姐身子弱，不要讓她陪著你瘋玩瘋跑?！鳖欕H常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出：“還有，若是外出要帶上家丁護衛(wèi)?！?p> “知道啦，父親?！痹捖?，顧蘊拉著顧蓁的手就往外走。
“你急什么？琳瑯閣又不會跑?！鳖欇枳岊櫶N走慢些，然后又問道：“紅豆呢？”
“我讓她去準備馬車了?！?p> 見顧蘊拉都拉不住，顧蓁好奇道：“琳瑯閣里有什么寶貝，居然把你引成這個樣子？”
“阿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p> ……
兩人帶著雁翎和紅豆來到琳瑯閣之時，閣中已經(jīng)有了許多客人。放眼看去，基本上都是京中的官家女。
“阿蘊。”一個和顧蘊年紀相仿的女孩兒朝著二人擺手。
“阿姐，我們過去。”
“阿燕，這是我阿姐?！鳖櫶N介紹完顧蓁之后轉(zhuǎn)向顧蓁：“阿姐，這是陸家阿燕。”
“顧家姐姐好。”陸文燕是個很是文靜的小姑娘，和顧蓁問好的時候還會微微臉紅。
“阿燕好，我是阿蘊的長姐顧蓁?！?p> 看到溫柔的顧蓁，陸文燕十分羨慕地看向顧蘊：“阿蘊，我要是也有這樣一個阿姐就好了?！彼挥腥齻€嫡親的哥哥，從小就羨慕那些有姐姐的人。
“沒事，我的阿姐就是你的阿姐?！鳖櫶N十分豪爽地拍了拍陸文燕的肩膀。
本以為陸家小姑娘不會接話，誰料到她居然紅著臉看向顧蓁：“可以嗎？顧家姐姐?！?p> 顧蓁愣了一下，然后笑著道：“怎么不行呢？”
這下，顧蘊更加得意了：“跟你說過了吧，我阿姐最好了?！?p> 顧蓁笑著摸了摸顧蘊的頭，然后對兩人說道：“這里這么多人，是有什么新鮮玩意兒嗎？”
顧蘊這才想起今日帶顧蓁前來的目的，立即拉著顧蓁的手往柜臺處走，一邊走一邊說：“阿姐，聽說今日琳瑯閣會來一批從西域過來的琉璃，我們快去看看?！?p> 剛走到柜臺前，便見掌柜捧著一個精美華貴的木箱子走過來。
只這一只金絲楠木箱子，就能賣上百金有余吧？而一個普通人家一年才能花上幾十輛銀子，甚至更少。
當初將雁翎買下，也才花了二十兩銀子?？粗傇谙渥禹敳康膵雰喝^般大的紅寶石，顧蓁心想道。
“阿姐，快看！”隨著顧蘊的聲音落下，顧蓁看見箱子里排列整齊的十八只琉璃杯。十八只便有十八色，放到陽光下必定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好美啊。”一旁的陸文燕也驚嘆道。
“諸位客官，本店今日剛到的西域琉璃杯，一套共十八只，賣價三百金。”掌柜朗聲介紹道。
聽到價錢之后，店內(nèi)響起連聲唏噓。這十八只杯子的賣價是三百金，而即使是世家貴女，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幾十兩，一年加起來也不到百金。
即使今日來人大多本就是抱著一飽眼福的目的過來，根本沒有買下的打算。但聽到這價錢之后仍是忍不住驚嘆。
“阿姐，我們買下來好不好？”
顧蘊的一句話，讓一旁的陸文燕差點兒驚掉下巴：“阿蘊，你有這么多錢？”
顧蓁笑了笑，她并不驚訝顧蘊說出要買的話。別人不知道不清楚，她卻是明白，阿蘊真的有買下這套琉璃杯的本事。
倒不是顧家的女兒月錢比旁人多，而是這顧蘊自幼便是一個小富婆。
這還要從她的母親楊氏說起，楊家當年是是建康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卻只有一個女兒。
顧蓁的母親張氏故去之后，楊氏作為顧際常的繼室嫁進顧家。而楊家二老，直接將整個楊家都當作了女兒的嫁妝。
母親的嫁妝都要留給女兒，楊氏故去之后她的嫁妝自然就全部留給了顧蘊。
顧際常從來沒有讓人動過這份財產(chǎn)，直到顧蘊五歲開始識字的時候，在教授她詩書的同時請人教授她如何管理商鋪和其他財產(chǎn)。而楊氏名下的財產(chǎn)，在顧蘊八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全部轉(zhuǎn)移到她的名下。
跟顧蓁比起來，顧蘊當真算的上是“不學無術(shù)”。但是管理錢財方面，她倒是像極了外祖，有著生來便長在身上的稟賦。
雖然才十歲，就已經(jīng)能在旁人的幫助下做一些簡單的決策。她精于此道并且樂于此道，賺錢賺得不亦樂乎。
所以對于顧蘊來說，三百金確實是可以隨意就能拿出手。
“你自己的錢，自己決定?！鳖欇栊χ馈?p> ……
“阿蘊，這琉璃杯雖然好看，但是三百金著實有些貴了?！睆牧宅橀w出來之后，陸文燕看了看被紅豆捧在手中的匣子，轉(zhuǎn)頭對顧蘊道：“你買它做什么？若是當作擺件，過幾天也就膩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漂亮就買了?！鳖櫶N不在意的說道：“這套杯子這么漂亮，留著以后送人也可以?！?p> 看著陸文燕聽完顧蘊的話之后的神情，顧蓁有些無可奈何。她妹妹從來都不知道什么叫窮，也不知是好是壞。
“這琉璃杯雖然稀有，但是賣三百金著實貴了。”跟在顧蓁身后的雁翎開口道。
“貴了？”顧蓁看向雁翎。
陸文燕說貴她不在意是因為這個價錢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從雁翎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倒是很想聽到下文。雁翎可是在西域長到八歲才回到中原。
只聽雁翎道：“琉璃在西域也不常見，不過卻不會像在琳瑯閣這樣貴?！?p> “那這樣一套杯子在西域的價錢是多少？”不知為何，顧蓁從顧蘊的眼中看到了光芒。
“大約……”雁翎頓了頓，之后說道：“十金?！?p> 只不過走了一路，居然就貴了三十倍！聽到這個結(jié)果，顧蘊的眼睛更亮了。
“阿姐阿姐，我又想到一個賺錢的好法子?！鳖櫶N興奮地看向顧蓁：“我們快些回家，我要找管家叔商量。”顧家的管家顧均，便是顧蘊在銀錢生意上的師父。
“阿燕，我和阿姐先回家了，下次再一起出來啊?！鳖櫶N說完，拉著顧蓁的手便往街角處走，他們的馬車停在那里。
看著比出來的時候更加興奮的顧蘊，顧蓁只能跟著她快步前行。這個小財迷，怕是又打上了琉璃的主意。
不過，想要將琉璃從西域運回大齊，不只是要走路那么簡單。若阿蘊真的要做這份生意，還要和父親仔細商議。
……
“阿蘊想要做琉璃生意？”聽完顧蓁的話后，顧際常不能說不驚訝。
他的小女兒喜歡賺錢，他一直都知道并且從來不曾阻止。
士族若當真全部視銀錢如糞土，覺得滿身銅臭有失體面，便也不會在朱門之內(nèi)繁衍數(shù)百年。而那些寒門庶族，卻是將果腹當作每日最大的困擾。
不過要跨越國界從西域?qū)⒘鹆Щ佚R國，雖不說困難重重，也很是不易。若不逢戰(zhàn)火還好，一旦遇上戰(zhàn)亂，不光賺不到錢財，連人命都難保。而如今的世道，正是烽煙四起戰(zhàn)亂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