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您來啦?!?p> 負(fù)責(zé)駕車的年輕車夫笑著同張夫子打招呼。
張夫子罔若未聞。
車夫習(xí)以為常,伸手拉開車門。
待張夫子進(jìn)入后,他朝一旁的李漁伸出大拇指,低聲道:“李漁,還是你小子厲害。除了你,沒人敢來請夫子老人家?!?p> 李漁手提包裹,咧嘴笑道:“夫子他老人家就這個德性,看起來不好惹,其實從沒難為過我們。狗蛋,有空多來聽夫子說說書,便不會怕他了?!?p> 車夫頓時咬牙切齒:“鯉魚,跟你說了多少遍,在外邊不要叫我小名!”
“好的狗蛋,小心駕車?!?p> 李漁拍拍車夫的肩膀,笑著鉆進(jìn)馬車。
車夫氣得半死,揮鞭駕車,擺道回府。
馬車內(nèi)。
張夫子揮手布下結(jié)界,道:“據(jù)我所知,云浮城數(shù)百年來,每屆云荒大比僅有三十個名額。城主府最多自留五個名額,剩下的便留給供奉堂、護(hù)衛(wèi)營、以及各大家族公平競爭。你是想要城主府的名額,還是想從各大勢力的嘴里奪食?”
“大公子年過六十,四小姐和五公子年紀(jì)尚小,都不能參加此次大會。那么,就算二小姐和三公子全部參加,城主手里還會多出三個名額,首要選擇自然是城主府的名額?!?p> 李漁既決定參加大比,這段時間將資料研究的相當(dāng)透徹,見夫子問起,頓時侃侃而談:“但云浮李氏盤踞此地千年,保不齊家族中還有其他天才,向城主索要名額。若真如此,便只有虎口奪食?!?p> 張夫子微微點頭,道:“看得出來,你的確用了心,但了解的尚不透徹?!?p> “請夫子指點?!?p> “李氏家族這一百多年除嫡系外,確實沒有出過什么天才。然二十年前,三房出生的一對孿生兄妹天資頗佳,此番大比必有他倆的名額。也就是說,城主府只剩一個名額,而這個名額,李濟(jì)給誰都可以。”
云浮城主,姓李名濟(jì)。
除張夫子外,鮮少有人敢直呼其名。
“謝夫子指點?!?p> 李漁恍然大悟,夫子的意思有兩層。
第一層,剩下的這個名額對所有人都很重要,唯獨云浮李氏除外。
因為他們用不上。
城主極有可能一高興就賞出去,或者某大家族花費重金前來購買,亦或者某位夫人跟城主夫人喝茶的時候隨口討要……
第二層,夫子是告訴李漁,想要這個名額就必須要快。
既然如此,此前準(zhǔn)備的計劃便得全部廢除。
李漁眉頭緊鎖,心中盤算新的計劃。
張夫子沒有再出言指點,躺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
沒過多久,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城主府宴會廳外。
李漁攙著張夫子走下馬車。
車夫恭敬地跟張夫子打完招呼,前往御獸園歸還馬車。
“夫子,晚宴已備好,請隨我前來?!眱擅群蛟谕獾氖膛懔⒓从锨皝?。
一名侍女接過李漁手里包裹的同時,還給他拋了個媚眼。
李漁轉(zhuǎn)身離去,一心只想盡快制定出新計劃。
侍女氣得直跺腳。
然而沒走多遠(yuǎn),一名如花似玉的豆蔻少女擋住了李漁的去路。
少女雖說長得不高,只能夠到李漁的肩膀。
但她的身份讓李漁不能再視而不見,只得躬身行禮道:“李漁見過小姐。晚宴已經(jīng)開始了,小姐怎么還在外面玩耍?”
少女正是當(dāng)今云浮城主的四小姐,李初四。
少女不僅在家中排行第四,又出生在四月初四,城主干脆給她起名叫李四。
城主夫人覺得小姑娘叫李四太難聽,于是給改成李初四。
“哼哼,臭鯉魚,本小姐特地來這里堵你的!”李初四鼓起兩只酒窩,看起來很是生氣。
李漁微微皺眉:“小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小姐?”
李初四一聽這話,頓時氣得雙手叉腰,兇巴巴道:“上次你和三哥說好帶我一起去殺河獸,卻趁我睡午覺的時候偷跑,現(xiàn)在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冤枉啊小姐!”
李漁攤開雙手,喊冤叫屈:“我當(dāng)時特別想帶上小姐,但公子十分心疼小姐,說小姐年紀(jì)尚小,錯過午睡會影響長高。我一聽這話,覺得干什么事都不能影響小姐長高啊,便跟著公子出門了?!?p> “真噠?”
李初四抬起頭來,緊緊盯住李漁的眼睛。
李漁一邊穩(wěn)重地同她對視,一邊豎起兩根手指:“千真萬確,小的可以發(fā)誓?!?p> “臭李牧!壞李牧!”
李初四猛地跺了幾下腳,朝宴會廳奔去。
李漁長出一口氣,女人不管多大年紀(jì),脾氣都相當(dāng)?shù)乇┝仪夜殴职 ?p> 不過李初四這么一鬧,倒是給了他不少的靈感。
……
深夜,牧塵居。
三公子李牧的地盤。
“啊!我太難了。”
李牧張開手臂躺在床上,發(fā)出陣陣哀嚎。
李漁湊上前來,深情關(guān)切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李牧轉(zhuǎn)過頭來,淚眼婆娑:“小妹不知道發(fā)什么瘋,當(dāng)著爹和夫子的面,揭發(fā)我偷酒的事,沒想到我偷的酒里還有一瓶百年的虞山泉……爹一怒之下,罰我禁足十天,還得抄一百遍《孟夫子》……嗚嗚……我太難了……”
“真是太慘了。”李漁表示同情,卻默默在心底給四小姐豎起大拇指,真是太仗義了,完全沒有出賣他。
李牧瞪大雙眼,道:“公子我這么慘,你都不表示表示嘛?”
李漁滿臉震驚:“表示同情還不夠么?”
“廢話,當(dāng)然不夠。”
李牧坐起身來,摟住李漁肩膀,圖窮匕見道:“禁足你幫不了我,抄書你可跑不了。這樣吧,咱們一人五十遍,公平吧?”
李漁果斷拒絕:“公子,天雖然黑了,但你也別做白日夢。你偷的可是老爺最愛的百年‘虞山泉’,禁足十天、抄書百遍已經(jīng)是最輕的處罰了。咱倆的筆跡根本不一樣,若是被老爺知道,說不定還得加倍罰你?!?p> “我哪知道那瓶酒是百年的虞山泉啊,我只想偷瓶十年的而已?!?p> 李牧仰天長嘆:“而且那玩意太難喝了,我喝了小半瓶就吐了半個時辰,剩下大半瓶被我氣得不知道扔哪去?!?p> 李漁好奇道:“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你根本不會喝酒,為何這么愛偷酒?”
“公子我立志要成為大荒第一游俠!不論是風(fēng)游族傳唱的贊歌,還是小說里記載的故事,游俠們個個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喝酒時便喝酒!”
李牧昂首挺胸,旋即頹然低頭:“鯉魚,你見過像我這么不會喝酒的游俠嗎?”
游俠小說害人不淺!
李漁無言以對,轉(zhuǎn)身走進(jìn)書房。
不一會兒,李漁端來個巨大的木箱,木箱里整齊地堆積著上百冊書籍。
“諾,一百本仿照你筆跡的手抄《孟夫子》?!?p> “啊,真的假的?!”李牧趕緊沖上前查看。
很快,他興奮地叫喚起來:“鯉魚,這次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真讓我親自抄一百遍《孟夫子》,還不如要了我的命?!?p> 李漁抱起木箱,道:“箱子還得先藏起來,若是讓老爺看到,你就真得自個抄了?!?p> 李牧輕松解決心腹大患,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好奇道:“對了,你昨天不是晉升上等仆役了嘛,什么時候去檢測天賦?”
李漁搖搖頭:“還沒想好。”
“這還想什么?你不是早就想修行了嘛?!?p> 李牧翻了個白眼,道:“上等仆役方能修行的規(guī)矩是祖上定下的,即便是老爹也不能違背。但功法寶物之類的你不用擔(dān)心,有本公子罩著你呢?!?p> 城主府仆役共分三等,若想修行,等級必須達(dá)到上等才行。中下等仆役若敢私自修行,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便會被打斷手腳,丟到城外的天河喂河獸。
仆役晉升按照積分累積,進(jìn)府年限、府內(nèi)貢獻(xiàn)、完成任務(wù)等都可獲得積分。
李漁擔(dān)任李牧的貼身書童,獲取積分比普通仆役輕松許多,不到三年便成為上等仆役,算得上是府里晉升最快的一批。
“公子待我如手足,我自然不擔(dān)心這些?!?p> 李漁嘆了口氣,緩緩道:“只是擔(dān)心自身天賦不足,即便踏上修行之路,也不會走得太遠(yuǎn)?!?p> 李牧哈哈直笑:“哈哈哈,我當(dāng)怎么回事呢。鯉魚,老爹曾經(jīng)告誡過我一句至理名言,我現(xiàn)在轉(zhuǎn)送給你?!?p> “說來聽聽?”
“與其擔(dān)心天塌下來,倒不如吃好喝好,反正倒下來也是先砸死個高的家伙?!?p> “……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p> 李牧傲然道:“廢話,這可是我老爹引以為傲的至理名言。說完這句話,他擔(dān)心自個忘了,趕緊吩咐我寫下來,貼到他書房里呢?!?p> 這話李漁沒法接,起身朝外走去,道:“行,那我明兒去演武場瞧瞧?!?p> “這才對嘛?!?p> 李牧點點頭,道:“你去的路上若是碰到我娘,就告訴她我被老爹打得臥床不起,奄奄一息……讓她趕緊來救我出去……喂,你聽到了沒?”
“呼……呼……呼……”
李漁躺在床上,發(fā)出陣陣呼嚕聲。
李牧撇撇嘴,喃喃道:“這么快就睡著了,請夫子果然是個累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