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微風(fēng)不燥,鳥語花香,陽光正好。
有卿一早出門去給呂夫人抓藥,看天氣如此明媚,心情也好上不少,連走路的步伐,都輕快起來。
呂夫人幾乎每半年就要抓一次藥,早前抓藥一事都是王媽在做,可前一年王媽因病故去,如今這事就落到了有卿身上。
善醫(yī)堂離呂宅不算近,有卿走了好一會才到了地方,將藥方交過去,坐在一旁休息。
有伙計端上茶水,有卿微笑道謝,伙計竟紅了臉,慌忙擺手退下。
有卿喝了水等著拿藥,斜后方有兩個伙計閑聊,聲音不大,她卻剛好聽的清楚。
“聽說咱們家少爺,那舊疾愈加嚴(yán)重了?!?p> “又嚴(yán)重了?怎么可能呢?前幾日見了少爺,分明氣宇軒昂的呢。”
“少爺要強,這么些年都極少讓人看出有不適過,我這還是聽阿淞說的呢,阿淞還說啊,夫人想趕緊給少爺辦個婚事,好給他沖沖喜呢?!?p> “這少爺如今也不小了,早該成婚了才是?!?p> “你們兩個!在那嘰嘰咕咕的說什么呢?那龍骨、川貝都搗好了嗎?還在這里閑著?!?p> 一個看起來是管事之人,將兩個伙計支使走了。
‘他們的少爺,應(yīng)該就是林柏舟吧?!?p> 有卿心下想著,也回憶起了幾年前那個逆光而立的身影,雖然膚色過白,身形偏瘦,但著實看不出身體有恙。
一直只是聽說林柏舟身體不好,不知到底是怎么樣的舊疾,竟讓他堂堂林家公子如今都還未婚配。
“姑娘,你的藥抓好了?!币粋€伙計拎著抓好的藥,打斷了有卿的胡思亂想,她趕忙起身道了謝,拿著藥離開。
伙計看著有卿出門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不知是誰家的姑娘,真可謂是出水芙蓉啊。”
管事的掃了一眼有卿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嘆口氣說道:“看那姑娘荊釵布裙,想必不是出自富貴人家,這般樣貌,真不知是福是禍。”
有卿回家的路上路過縣衙,忽然聽見一旁的小巷子里甚是吵鬧,扭頭一看,地上跪著的身影很是熟悉,再仔細(xì)看了看,果然就是蘇平。
當(dāng)年蘇平蘇秦氏將有卿送去呂家后便不聞不問,小時候的有卿偶爾會跑回去躲在一旁偷偷看看自己的爹娘,后來愈長大心中愈有怨氣,便不再回去。
可如今看蘇平面容蒼老,骨瘦如柴,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旁還有人推推搡搡,心中還是有些不忍,跑上前去,扶住蘇平。
蘇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忽然被人扶住肩膀,扭頭一看,竟是一個容姿卓絕的少女,正一臉關(guān)切的看著他。
有卿抬頭看著推搡蘇平的那人說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這樣對待我爹???”
爹?
聽得這句話,蘇平震驚不已。
“這老東西,竟養(yǎng)死了我們家少爺?shù)鸟R,這樣對待,已是便宜了他
了?!蹦侨藘瓷駩荷?,滿是不在乎。
“相公?相公!哎呀你們這是做什么,不過就一匹馬,還要我們命不成?”
不遠(yuǎn)處蘇秦氏忽然出現(xiàn),撲在蘇平身邊就開始嚎哭。
“我們少爺這馬可是從南夏帶回來的寶馬,如今被你這老不死的養(yǎng)死了,便是剮了你都不為過。”
“放肆。”
那人還在滔滔不絕的威脅,忽然身后有人淡淡說了兩個字,那人趕忙讓開。
有卿這才注意到,那人身后一直站著的原來是平成儒。
平成儒走出來看著有卿問道:“這是你爹?”
看著有卿點了點頭,蘇平和蘇秦氏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寫著疑惑。
“沒想到這鴉巢也能生鳳?!逼匠扇逖劬υ谟星渖砩仙舷聮吡藪撸案覇柟媚锓济?。”
“蘇有卿?!?p> “蘇有卿?卿乃佳人,好名字,好名字,我們走吧?!逼匠扇妩c了點頭,轉(zhuǎn)身招呼著手下人離開。
“少爺,那這人……?”一人指著蘇平問道。
“一匹馬而已,比不得人,這事就算了。”平成儒很是大度。
手下人皆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家少爺,看他態(tài)度所言非虛,便跟著走了。
人一走,蘇平總算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蘇秦氏瞧了一眼有卿,眼睛滴溜轉(zhuǎn)了一圈,繼而嗚嗚咽咽的抓住她的手。
“有卿,你真的是有卿嗎?娘終于見到你了?!?p> 有卿看著蘇秦氏的模樣,一時間心內(nèi)滿是心酸委屈,甩開蘇秦氏的手扭頭便跑。
蘇平夫妻二人回到家中,蘇秦氏就與蘇平說道,想將有卿接回家中。
“你瘋了嗎,有卿如今年紀(jì)不小,改日如若嫁人,我還要給她備上嫁妝不成?!碧K平甚是不解。
“你傻嗎?你沒看見剛才平少爺看有卿那眼神,如果我們能讓那平少爺將她收了房,莫說嫁妝不用備,興許還能得筆意外之財,那等到咱們康兒要娶妻之時,可不就不用愁了。”
蘇平思及此,深以為然,午后便去呂家想要回女兒。
呂夫人自是不肯,如今王媽已然不在,處處還需要有卿照顧,則是果斷干脆的回絕了二人。
二人悻悻回家,還想著要想些法子將人要回來,沒想到還沒多久,老天就給了機(jī)會。
這一日,呂耘志回到呂宅,說是要陪陪母親。
有卿一見他來,扭頭就回了自己房里去。
本以為他搬出去自己能安心些,可因為住得近,這兩年時不時還是會回來,見著有卿就說一些奇怪的話,她沒辦法,只能小心躲著。
夜里有卿早早睡下,迷迷糊糊間聽見門響,緩緩張開眼,竟看見一個人影朝她撲來。
有卿大驚,剛要尖叫,一只手伸上來死死堵住她的嘴,借著月光,有卿才看清呂耘志的臉。
呂耘志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口中不停說著:“別喊別喊,有卿你聽我說,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我日日想著你。我娶你,我娶你,過了今夜我就娶你?!?p> 一邊說著,一邊去扯有卿的寢衣。
有卿拼命掙扎著,狠命咬了呂耘志的手,趁著他分心的空隙,連聲高呼救命。
呂耘志本想再繼續(xù)用手堵住有卿的嘴,奈何有卿掙扎的愈加厲害,這時呂竹桃推門而入,眼看著有卿床邊有人,嚇得一聲尖叫。
呂先生呂夫人聽見聲響,也匆忙前來,借著燈光看清了呂耘志的臉,和衣衫不整的有卿,兩人又驚又怒,一把將呂耘志扯了過來。
呂先生怒氣沖天,指著呂耘志的手因為憤怒至極不停顫抖:“你這混賬,你…你……”你了半天也沒多說出一個字來。
呂夫人見此情景,提起手邊的掃帚,就朝有卿揮過去。
“你這賤蹄子,居然做出這種事來,難為我呂家養(yǎng)育你多年,你竟這般恩將仇報,賤蹄子,看我不打死你?!?p> 有卿沒想到,這平日里病懨懨的好似連茶杯都拿不動的呂夫人,打起人來竟這般有力,床榻又小,躲無可躲,只能使勁縮著身子,淚流滿面,連連叫屈。
呂竹桃見狀,連忙上前扯開呂夫人。
“阿娘,別打了,都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不知道,定是這賤蹄子勾引你哥哥的,志兒自小品行俱佳,斷然不會做此骯臟之事?!?p> 還沒等呂竹桃說完,呂夫人就氣哄哄的打斷,接著指著有卿怒喊著:“你給我滾,我們呂家書香門第,斷然容不下你這般淫蕩無恥的賤人?!?p> 有卿抬頭想要解釋,可看呂夫人發(fā)指眥裂的模樣,也不敢再說話,拿著自己的衣服,出了門去。
出了門的有卿,進(jìn)退失據(jù),無所適從,只得往縣外走去。
有卿自小一沒有地方去,或是心中郁結(jié)時,就會去縣外的西邊山腳下,那里常年幾乎沒有人前去,十分清凈。
可現(xiàn)下夜半三更,越走越是漆黑可怖,有卿剛剛驚魂未定,更是不敢前去,走了一會,看見一座涼亭,所性就在里面坐下。
四周漆黑一片,寂靜陰森,時不時還有不知名的鳥叫,風(fēng)吹過樹木發(fā)出‘沙沙’聲。
有卿坐在涼亭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淚像連珠串一般簌簌往下掉,止也止不住,直到哭的筋疲力盡,恍恍惚惚睡去。
晨光熹微,朝陽初上。
林柏舟早早梳洗完畢,準(zhǔn)備去上山采藥。
林家一直以來都有親自上山的習(xí)慣,一來這安陵四周鐘靈毓秀,保不齊會孕育出什么珍奇藥材,;二來也是可以強身健體。
林柏舟帶著阿淞兩人準(zhǔn)備去平日里常去的那座山,遠(yuǎn)遠(yuǎn)看著平日里落腳休息的涼亭中仿佛有人,走近一看,竟真有一女子,趴在石桌上,像是睡著。
“這是什么人???怎的在這睡著?”阿淞奇怪的說道。
林柏舟細(xì)細(xì)看了看女子露出的半張臉,似是有些熟悉,看她衣著單薄,抬手就要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
“少爺,使不得啊,這清晨的山里露重,少爺若是寒氣侵體,回去又是要病了。”
阿淞看著少爺?shù)膭幼?,連忙攔著。
“沒事阿淞,我穿的也不少,沒那么容易病的?!?p> “那我回去給少爺再取一件來,少爺?shù)戎?,阿淞去去就回?!?p> 看著少爺執(zhí)意要脫下披風(fēng),阿淞像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準(zhǔn)備跑回縣里。
林柏舟還沒等說話,人就已經(jīng)跑出老遠(yuǎn)。望著跑遠(yuǎn)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將披風(fēng)脫下來,小心翼翼的蓋在女子身上。
動作雖輕,可女子好像還是感覺到了一般,微微動了動,張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