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紅藥
“朝廷來信,西部大漠起孤煙,有人看到那荒漠一夜之間起了無名大火,留守軍衛(wèi)趕到時卻只看到一片焦灼的沙石,還有一片火紅的鱗片?!?p> 洪景說著,手中光芒一閃,一枚赤紅的鱗片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那鱗片正是蟒蛇鱗片,居然有成年人巴掌般大小,堅硬無比,王渙之取出一柄匕首,手一動,匕首上靈力閃動,他拿著匕首往上劃了一下,卻是沒留下一絲痕跡。
“這!”
王渙之大驚,以他的修為,靈力加持下的這柄匕首可以說削鐵如泥,現(xiàn)在竟是在這鱗片上一絲劃痕都留不下。
“筑基境界。如果沒有料錯,這妖族恐怕已經(jīng)有了兩百多年的道行,那時的大火便是它破境引起的。”
洪景收了鱗片,看向眾人。
“如今局勢已定,越來越多的妖族出沒,而且很多已經(jīng)盯上了唐國龍脈,這一年來,我和師弟在這長安城里布下陣法,震懾了部分妖物?!?p> “再加上前些日子,道主也來到長安,用大神通在這長安設下禁制,一般妖物還進不來?!?p> “我說進長安城時,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原來是清虛道主所為?!?p> 孫永釋然,同時也放下了擔憂。
“不過,俗世間靈氣有限,道主布下的禁制雖然能防住筑基境界的妖物,但是并不長久,如今道門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抵御無盡深淵?!?p> “對于這俗世里的妖物,由我?guī)熥鸶鷰煵撠?,我已?jīng)將這炎蟒之事告知師尊,他跟師伯還在宗門商討無盡深淵之事,還要些時日才會趕來。”
“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將炎蟒擋在大漠中,免生民亂?!?p> “洪景師兄,確定那炎蟒還未離開大漠?”
冰舞突然開口,她來自雪山,聲音空靈。
“那妖物剛剛破境筑基,斷然不會這樣匆忙離開,而且自那以后就再無動靜,怕是躲起來靜養(yǎng)了,不知何時會發(fā)難?!?p> “的確,這般妖物若已經(jīng)筑基,靈智大開,斷然不會輕易進犯,我們盡早啟程,出發(fā)大漠?!?p> 跟在冰舞旁邊的寒楓點了點頭,筑基境界的妖物已經(jīng)開始形成了自己的思維,不再是本能行事,極難對付。
“嗯,明日我要進宮跟圣人交代相關(guān)事宜,我們后天出發(fā),利安師弟你留在長安做個照應。”
“是,師兄。”利安點了點頭。
“對了,洪景師兄,聽聞明晚便是長安上元燈會,你二人在長安一年了,定對這有所熟悉,不如帶帶我們見識見識這熱鬧?!?p> 王渙之突然想起來什么,一臉笑意地看向洪景。
“上元燈會啊?!?p> 洪景聽完一愣,他腦海中一個回憶一閃而過,一年前他們初來長安的那個夜晚,也是上元燈會,他隱約還記得那個在高臺翩翩起舞的倩影。
“只是這一年過去了,不知你是否會那記得當年與你對視的道人?!?p> 洪景心中嘆了一口氣,那夜的目光對視,僅是一眼而已,茫茫人海,誰又記得誰呢?
況且那天她獨立高臺,不僅引來多少青年才俊的示愛,就連圣人也為之傾倒。而他洪景,不過一個路過的人罷了,兩個世界,不同的路。
“師兄?”
王渙之見洪景不言,輕輕喚了一聲,把洪景從回憶中拉回。
“好,明夜我?guī)熜值芏司蛶銈兒煤每纯催@長安!”
“哈哈,且看我王渙之見識這長安城的才子佳人!”
王渙之大笑,跳上了青牛背上,惹得那青牛百般嫌棄,直晃腦袋。
“你這牛兒,若是再嫌棄你家主子,小心我把你賣咯!”
“哞!”
青牛低哞一聲,終是低了頭,引得幾人會心一笑。
再說莫伏,莫伏走出了面館,徒步走在街道上。
明月高高掛,街市燈如晝。
街道掛滿了花燈,燈火通明,明夜便是上元節(jié)。
燈會,是上元節(jié)的一個傳統(tǒng),在這一天,百姓放下了手里的活,各種花燈層出不窮,歡慶佳節(jié)。
無數(shù)的才子佳人也會在花市相聚,共賞風雅。
而最隆重的當屬花魁之爭。
長安有個美人榜,被稱為花榜,在長安花街,每一年的上元節(jié)都將評選出長安十大美人,而排行第一的,就是花魁。
多少女子將花榜視為榮譽,一旦上榜就能得到達官顯貴,富家子弟的青睞,而傳言那花榜之首的花魁,更是能進宮面圣,若得圣人青睞,便能伴圣人左右。
莫伏進了一家客棧,燈籠高掛,上元將至,將有很多人來到長安觀賞燈會,而這時候就是客棧賺的盆滿缽滿的時候。
“小二,住店多少一晚?”
“客官,二十兩,上房一間?!?p> 莫伏唏噓,這里已經(jīng)是長安的中心地帶,再加上燈會佳節(jié),住個店都要翻上數(shù)倍。
莫伏口袋里的五十兩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他之前還以為自己小富,如今看來,這五十兩在這長安城的中心地帶,根本就不算是錢。
“還是盡快找到那個師兄吧?!?p> 莫伏付了房錢,被領(lǐng)到了一間客房,房間極其寬敞,家具俱全,茶幾上放著茶壺,點著檀香。
這二十兩,值!
莫伏安慰了一下自己,開始收拾,先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再去打探。
是夜。
明月高懸,天空中繁星點點,那顆圓月印在了何紅藥的心中,她的思念停留在了一年前。
“小姐,人海茫茫,他不過是一個驚鴻一瞥的人罷了。”
丫鬟褪去何紅藥身上的盛裝,看著這張精致的側(cè)臉,這個名動長安的美麗女子,只有在夜深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來她內(nèi)心深處的脆弱與深情。
也只有她知道,那年長安的那一次對視,讓小姐的心飛離了繁華的長安。
“我欲寄心與明月,不知明月可知情?”
何紅藥話語悠悠,“那年長安,明月也是這樣,他劃過天空,我遠遠看了一眼,然后他匆匆而去。”
“小姐,他是行走江湖的術(shù)士,而你是這長安花魁,終有一天要傍圣人左右,你們倆的命運截然不同。”
“你已經(jīng)拒絕了圣人一次,圣人雖不表于色,但是心生芥蒂?!?p> “小姐,跟誰過不去,也別跟圣人過不去吧。”
丫鬟有些擔憂,圣人指名何紅藥明夜等會再登花臺,舞一曲霓裳羽衣,可是只要她知道,小姐雖然口頭上答應,卻從未有過再登臺之心。
用小姐的意思,她倦了這繁華唐都的風塵,想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可哪有這般容易。
花魁花魁,說的好聽,在圣人的庇護下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圣人就是她的保護傘,可是一旦脫離了圣人,她不過是路邊一朵長得好看一點的野花,任人采摘罷了。
俗話說得好,你站的越高,摔的越慘,便是花魁的真實寫照。
若真的惹怒了圣人,那何紅藥的下場實在不可想象。
“我明天再一次花臺,希望還能見到他,亦如去年那般人海中的一眼,足矣。”
何紅藥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既然不想進,也退不得,那便讓時間永遠定格吧。
小丫鬟并不知道小姐袖子里匕首的存在,但是她心里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安,不知是因為什么。
“巧兒,你先回去歇著吧,明天早上為我著裝?!?p> “是,小姐?!?p> 巧兒走出這多少男子想進的閣樓,留下了何紅藥獨自一人。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p> 一聲悠悠的歌聲傳來,月光從窗臺傾瀉而下,照在了閣樓里。
何紅藥突然起身,妙曼的身姿隨著曲子舞動,佳人起舞傾眾生,霓裳一曲動世人。
門外的小丫鬟背靠房門,心中百般滋味,眼淚不由奪眶而出。
她知道小姐的心早已經(jīng)不在長安,只是她一個弱女子,一旦離開了圣人的羽翼,不知前路如何。
在這長安城里,不知多少人想摘得何紅藥這朵名花,但是因為圣人而不得不放下了念想。
或許這就是小姐的悲哀。
巧兒最后看了一眼房門,沒有進去,她聽小姐的話,回去歇息,明日好好為小姐梳妝。
隱園。
“師兄,明日又是上元燈會。”
利安躍上房頂,把酒壺遞到了師兄的面前。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洪景拿起酒壺,灌了一口。
“她是長安花魁,終要伴君左右,而我乃修行中人,去斬殺妖物,抵御靈力潮汐之亂是我的使命?!?p> “也是,這俗世女子,圖的無非是個安生。她身為花魁,得圣人垂青,一生榮華富貴,而我們吧,求的是大道,修的是孤寂?!?p> “不過話說回來,師兄,你一年前你就該破境了,為何至今毫無進展?”
“按理說,要筑大道之基,你已經(jīng)練氣圓滿,這一年來應該足夠破境了。”
利安有些疑惑,師兄早在來長安前就準備筑大道之基了,再怎么壓制,這一年過去了,早就該破境了。
“我也不明白,一年前筑基之感很是強烈,可是在這一年里,那種感覺卻是逐漸暗淡,總感覺少了什么,這大道之基,當真玄之又玄?!?p> 洪景看著天空,大道大道,要想筑大道之基,或許現(xiàn)在的他對道的感悟還不夠。
“師兄莫急,等師尊來了,讓他指點一二便是?!?p> “說的也是?!?p> 洪景笑了笑,又一口清酒入喉。
一夜無話。
第二日悄然到來,莫伏退了房間,開始四處打探那還不知名字的師兄的下落,可是很奇怪,他走了半個長安城,問了所有人,人們都說沒見過這兩人。
莫伏還問了巡城的守衛(wèi),就連守衛(wèi)都沒有見過莫伏說的道人。
就好像那兩個道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一直到夜幕來臨,上元燈會終于開始。
長安城一時間鼓樂齊鳴,華燈初上,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