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瑜如找到護短的依靠人一般,馬上委屈的淚流滿面,顫顫巍巍的僵著身子,憋著聲音咽嗚,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眼含悲戚地望著元棲。
元棲很快發(fā)現(xiàn)她的哭臉:“怎么了?怎么哭了?”
周歆瑜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膽怯地瞄了瞄倪翎,見倪翎瞟眼看向她,立刻面露惶恐。
見她這么明顯的暗示,元棲自然下意識地望向倪翎。
還沒等元棲開口,倪翎立即搶話說:“我欺負她了?!?p> 元棲頓了一下:“怎么回事?”
“沒什么。”倪翎原本準備把周歆瑜剛才的丑態(tài)總結(jié)成一句一針見血的話直接擲到地上,轉(zhuǎn)而一想,她還這么年輕,若當(dāng)著她心愛男人面前這么做,可能會令她此后一生都對曾經(jīng)憧憬的愛情產(chǎn)生陰影吧?要是承受力弱些,萬一回家想不開尋死,也是沒必要:“小周可能對我有點誤會,不是什么大事。”
元棲臉色一變,瞬間蹙眉,卻沒針對周歆瑜的委屈哭泣做任何表態(tài),低頭看了一下手表:“晚上我還有事,先送你們兩個回去,我還得回公司加班?!?p> 倪翎離的近,元棲自然先送她回酒店,車在酒店門口稍停即走,匆忙的仿佛那些年的不在意。
進屋看了一下手機,才晚上七點多,無所事事,腦子里過一遍明天時間準備怎么安排,打開筆記本搜了一下當(dāng)?shù)卮笾碌穆糜尉包c,瀏覽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琢磨出特別感興趣的路線,反倒被一些花里胡哨的新聞吸引了興趣,在那刷了半天小視頻。
酒店電視里也不知道播的什么頻道,報了個時,大約晚上九點半,倪翎沒太留意,注意力仍在網(wǎng)上那些五花八門的娛樂上,邊上的手機響了,是元棲的號碼,隨手接聽,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等了幾秒,倪翎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元棲沒有聽到她回應(yīng),又提高點音量又問了句:“怎么了?”
電話那頭居然傳來一個女聲:“你是誰哦?”也不知是故意做作還是天生使然,聲音很嫩很嗲,令人毛骨悚然,應(yīng)該不是周歆瑜。
能解鎖元棲手機、直接拿他手機隨便打他通訊錄里的電話的,也不會是外人,剛才送別時他也說過,晚上還有事,應(yīng)該是家里親戚小表妹、小侄女之類的吧?
思至及此,倪翎耐下性子,賠上一副笑意,親和軟綿地問道:“您是哪位呀?”
“我問你是誰!”對方卻加厲了語氣,聽著還有些暴怒和不耐煩。
倪翎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是你拿的這個手機主人的大姑媽,你是哪位呢?”
那頭顯然不買賬:“你騙鬼哦?哪個大姑媽聲音這么年輕?”
倪翎想都沒想就接話:“你是鬼嗎?”
“你才是鬼嘞!喂,會不會好好說話?”
“你不是鬼我騙你干嘛?”
對方一陣沉默,倪翎以為她沒話說了,剛想掛電話,對方突然說:“我看過你們的微信,你去阿棲公司了對不對?我問過公司的人,他們說發(fā)定位那天就是有個妖里妖氣的女人來找阿棲,然后還摟在一起離開的,是不是你?”
跟元棲重逢之后,在他身邊歷經(jīng)連續(xù)幾日的同性相斥,就仿佛接連接到陌生推銷電話的騷擾,開始可能還揣著點好奇耐心周旋一下,次數(shù)多了就厭煩了:“不是我!”啪,倪翎直接把電話掛了。
元棲從小就是個很招女生傾慕的男生,小的時候時代背景含蓄,社會風(fēng)氣內(nèi)斂,小男生小女生一個個情竇初開、暗生情愫,最多遞個情書就算很大膽、很出格了。
現(xiàn)如今國家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資源豐富,不愁溫飽下衍生的就是追求情感自由和行為表達的標(biāo)新立異,成年人因為需要擔(dān)受更多社會責(zé)任致使思維變得比從前復(fù)雜,未成年人因為接觸到更多科技帶來的新穎,提早獲得了龐大知識,心智越發(fā)成熟,以至于現(xiàn)在的男男女女不會再像二十年前那般對情感羞于表達,在處處追求效率和結(jié)果的生活需求下,坦率和直接就顯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
從菁菁迷戀偶像般的追求到丁寧戾氣十足的挑釁,從雷厲風(fēng)行的陳曼到黏黏糊糊的周歆瑜,現(xiàn)在又憑空出現(xiàn)一個嗲了吧唧的嬌滴滴,倪翎根本不曾料想過與元棲的接近會給自己帶來這么多麻煩!
電話再次響起,扭頭一看,還是元棲的號碼,倪翎“啪嘰”又給他按了。
突然心生厭倦。
就如同你正在低頭做紙鶴,期間因為午餐而頻繁被家人打擾,以至注意力不集中而做壞多次,惱羞成怒、傾瀉煩郁,卻抬頭看到家人一臉震驚的悲傷,突然意識到與自己做紙鶴相比,這一頓飯豈非做的更辛苦復(fù)雜、更傾注付出?飯能飽腹,紙鶴卻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什,在沉溺的過程中居然忘記了孰輕孰重,甚至用無端的惱怒傷害家人,意識到不應(yīng)該后,對紙鶴突然就失去了剛剛還在傾注的滿腔熱情。
歷經(jīng)十六年,倪翎與元棲的再次相遇,從一開始的設(shè)想里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與事,她只想簡簡單單與之相談幾日、相伴游歷山水,重溫當(dāng)年時光,讓自己盡最大可能在其中博得兩性上風(fēng),盡可能挽回當(dāng)初被摔碎一地的尊嚴。
即便可能會出現(xiàn)些鶯鶯燕燕,她也以為大不了就是含情脈脈的遠觀,于他二人也無傷大雅,哪想過這一個個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沖到面前趾高氣揚地宣戰(zhàn),一而再三地擾得人煩不勝煩,就算再沉著耐心,任誰也疲于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和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甲乙丙丁身上糾纏。
倪翎馬上另外找了酒店,連夜收拾了行李退房。
重新訂酒店的過程中,元棲的號碼又來電多次,都被倪翎掛掉了。
她不是沒想過后面幾個可能會是元棲打的,其實她也想接起來聽聽看,但還是強制讓自己認定就是剛才那個女孩打的。
她現(xiàn)在只想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