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棲看起來憔悴許多,面色發(fā)沉,頭長了些,看似這兩個星期應該都沒打理,腮幫子上也是一圈略顯邋遢的胡茬,額頭深鎖,眼神焦慮,沒了往日的神俊。見到倪翎拖著行李走來,立刻站直了身子。
原來他還真的追來解釋了,看這模樣,倪翎出國的這段時間里,他沒少遭罪。
糾結了這么多天希望能見到的場面,真的實現(xiàn)了,卻又變得讓倪翎特別怨恨,她毫不掩飾地沖元棲翻了個大白眼,滿臉憎惡,快步擦身而過,作勢就要上車離去。
元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話跟你說?!?p> 倪翎停下,望著不遠處的一排茂盛綠植,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聽他的解釋,繼而回頭看著他,聲音干脆地道:“說吧?!?p> “我們換個地方?!?p> “不用,就跟這兒說吧?!?p> 偌大的露天停車場建在高速路口的側下方,附近沒有居民住宅樓,也沒有商業(yè)圈,連公交車都不會經過這,除了登機下機的往返旅客,基本見不到其他人,而能把車存停在這的,一般也不會逗留很久,基本可以用四下無人來描述。
元棲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猶豫許久:“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事實不是你聽到的那樣?!?p> 倪翎覺得有些好笑:“你知道我聽了什么?”
“謝玉美都跟我說了?!?p> “你倆倒也是交心,挺好的!”
元棲面露苦色:“你能別這樣嗎?”
倪翎馬上挑眉:“好我不這樣。你說,我聽著?!?p> “星光入賬的事,從第一筆的五十萬開始,我跟謝玉美都是借貸關系,不是投資贈與?!?p> “后面也都是嘍?”
“后面是因為她挪用運營款投資,還沒盈利就被發(fā)現(xiàn),韋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她告了。她離了婚,一個人在S市,又不敢跟她父母說,這么大的事情怕她父母承受不了……”
“我其實挺好奇,她挪用運營款被發(fā)現(xiàn)是星光注冊了兩年以后的事,你好像從第一筆五十萬入股以后,沒隔多久就開始了不間斷的小金額走賬,你是把給她的生活費也走公賬?”
“我給她生活費?”
“是啊,她說你每個月給她五萬零花,而且我準備給你融的那筆十九萬項目款,說是你給她買鞋用的?!?p> 元棲瞪大了雙眼:“什么鞋要花十九萬?”
倪翎一臉無謂:“限量版唄,大概她的吃穿用度都得用‘限量版’供著,所以你就賣了G市的公司養(yǎng)她?!?p> 元棲愣道:“她是這么跟你說的?”
倪翎有些輕蔑地請“哼”了聲:“大概是這意思吧?!?p> 元棲苦笑:“這件事不是簡單的我在供養(yǎng)謝玉美,中間還牽扯了很多你不認識的人,發(fā)生了很多事情?!?p> “我知道?!蹦唪彷p蔑一笑:“天底下沒有一個巴掌拍得響得事,她能把別人鬧得上法院告她,還逼債逼到親自跑Y市來,肯定不是幾句話能說清的小事。不過我沒興趣聽,因為擺在眼前的事情都假不了,你為了討好她給星光投的那五十萬是真的,你騙我合作蔡進軍的項目其實是給她填補揮霍是真的,你一邊睡我一邊睡她也是真的!”說到最后,倪翎的臉上不禁淌下一行憤恨的淚水,倔強地猛一轉頭,伸手就去拉車門。
元棲跨前一步擋在車門前,急切地解釋道:“我沒有一邊睡你一邊睡她!那都是她故意激怒你說的話!我也是個能辨別好壞的正常人,我知道自己實際經濟能力,她要過的那種日子,我給不起!是,以前我確實追了她很多年,給星光投的那五十萬也是我一時心軟,我也想過跟她了斷關系,這么多年的執(zhí)著擺在那,的確也是我自己拖沓了,G市見到你那一刻,我真的是全心在你身上,真的想跟你一起,我沒有騙你!”
倪翎抬頭冷笑:“你說這話些不昧良心嗎元棲?”
元棲有些哽咽:“你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倪翎盯著他的雙眸:“你追了謝玉美整整二十年,無論她換了幾任男友、無論她結婚離婚,無論她如何不把你放在眼里,甚至直接表明你不過是她遭遇困境時的提款機,你依舊永遠無怨無悔地追在她的身后,用自己的所有去換取她的回頭一笑,這種付出,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讓你你這么去對待的?而我呢?我在你眼里是個什么?你這些所作所為不就是為了證實我是個可以被隨便拿捏的蠢猴,是個低智商的蕩婦,是個滑稽的笑話,對嗎?”
元棲有些震驚,微張著雙唇,詫異地說不出話來。
倪翎顯然有些情緒失控,為了挽住自己最后那點尊嚴,她用不間斷的肢體動作掩蓋著不爭氣的淚水,:“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我在你的生命里不過是個并不起眼的配角,是你從小到大眾多傾慕者中的一個,除了有個能讓人莞爾一笑的青梅竹馬,我們什么都不是,我早就可以放棄的,我早放棄了!可你,可惡的你,你明知你心里有個看的比自己生命還重的謝玉美,為什么還要一再給我希望,你為什么這么做?!”半握著的拳頭一下一下地落在元棲的胸膛。
她拼命強迫自己要鎮(zhèn)定以對:“我們之間,原本可以在我離開G市的時候了斷干凈的,你為什么要追來?你是怎么做到心里深藏謝玉美的同時還能對我這樣花言巧語?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啊元棲?!你到底是多情還是真的濫情?!”
元棲痛苦嘶吼道:“因為我愛你啊倪翎!”
倪翎沒有因為這話感動,反而更加絕望:“你愛我,愛我什么?愛我是個有夫之婦,還是愛我這三十年笨拙的暗戀?愛我追求你的感覺,還是愛我在你面前總幻覺有把握的自以為是?我是不是應該為得到那么多女人得不到的這句話感到驕傲?你的愛太沉重了元棲,我承受不起,我也沒這個資格去承受。”
元棲一把抓住她單薄的雙肩:“我不信在你心從來都是這么看我!”
倪翎倔強冷笑了幾聲,仿佛帶著一絲自嘲:“十幾歲的時候我曾那么卑微地全心對你,你可有正臉看過我一眼?就因為我內向、因為我平凡,平凡到隨便一句風言風語都能置我于死地,所有人都嘲笑我癡人做夢!我不服,我為什么要活的這么不起眼?我要從你眼里看到對我改變的震撼,G市的見面我知道我做到了!從你半夜來拿手機那時候開始,我就從沒奢望過會跟你有什么發(fā)展,我要的,就是你的后悔,你根本不需要一再跟我強調你對我有多真情實意!”
猛地拉開車門,迅速啟動引擎,帶著一腔憤恨,倪翎一腳油門飛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