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叫我若耶

　　東方若耶想了想，問道：“我們已經(jīng)和七色盟約那邊報備過了……你們沒有接到通知？”

　　由于這些事情是東方若耶在一手操辦，白少楓完全插不上話，只能在一邊旁聽著。

　　“沒有??？”葉夕痕搖了搖頭，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他們應(yīng)該是以為是我們叫你們過來的，所以只登記了一下，沒有通知我們。”

　　“好像也有可能。”東方若耶點了點頭。葉夕痕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曖昧姿勢，雙臉通紅地問道：“你們這是……”

　　“被感染者追捕，帶著輪椅不方便。”東方若耶解釋著，白少楓想說什么，但是由于被東方若耶捷足登先，所以沒說出口。

　　“這樣啊。”東方若耶主動澄清，葉夕痕也就沒想太多，了然地點點頭，隨即發(fā)現(xiàn)了剛剛東方若耶透露出的信息。

　　“追捕？不是埋伏，是有意在追捕你們？”

　　“是的，我們知道了關(guān)于他們的一點秘密，就是它和一些天命鎖持有者有勾結(jié)，而且還是對等的合作關(guān)系。說來有些奇怪，我好像是他們故意針對的目標(biāo)，病毒意識曾透露出這樣的信息過，但是再多的沒有了，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白少楓回憶了一下，說道。

　　東方若耶似乎有些困倦，溫順地趴在白少楓肩上閉目休息，白少楓對此毫無感覺，繼續(xù)補充著，“還有，病毒意識似乎正在破解天命鎖，如果破解成功了想必會是一場災(zāi)難，但是這是它故意透給我們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至于感染者們的武器也在不斷升級，病毒意識在試圖理解軍工廠的運作?！?p>　　“聽起來情況很不妙啊?！比~夕痕也變了臉色，雖然她對家族的事務(wù)不是很關(guān)心，但是她畢竟也是位于那種位置的家族一員，很多信息對她而言是透明的。

　　其中就有，極北之境那邊有一些東西正在秘密研發(fā)，那是所謂的“黑科技”，超出國家表面實力的，將會作為底牌的存在。

　　別的還好，哪怕是核彈洗地，以極北之境的儲量也頂多影響到幾個城市，大多數(shù)會被直接攔截掉，但是那種“底牌”通常是用來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誰知道會是什么東西。

　　如果那個東西被病毒意識破解了，國家可能就要成為自己研發(fā)出來的試驗品的第一個受害者了。

　　“我想，我們需要先把這種事告知軍方，至于會不會有內(nèi)奸，消息能不能傳到上面，又或者上頭會不會重視，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得了的了?！卑咨贄鹘o出了自己的想法。

　　“盡人事，聽天命?！睎|方若耶輕輕總結(jié)著。

　　“我覺得可行，不過我必須先把食物和水給初音和木頭他們送過去了，你們加油！”葉夕痕做了個打氣的手勢，“我也是才發(fā)現(xiàn)，地鐵道比直接穿過感染者的封鎖線要方便多了?！?p>　　“封鎖線？”

　　“是啊，感染者在軍區(qū)外面圍了一大圈，而且還分成好幾道防線，它們被軍方的封鎖線給擋住了南下的腳步，它們也就用封鎖線阻止我們從軍區(qū)獲得補給。嘛，只封鎖了上面，沒有封鎖地鐵道，這不就和沒封鎖一樣，真是奇怪?！?p>　　“它們通過地鐵道運輸感染者的?！?p>　　“我知道啊，但是現(xiàn)在感染者們都已經(jīng)聚集在這邊了，再減少其他地區(qū)的感染者，我們就可以隨意去摸索它的本體所在了?！?p>　　白少楓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大概明白現(xiàn)狀了。只不過，很快他心中就產(chǎn)生了擔(dān)憂。

　　病毒意識，究竟還需要多久會發(fā)現(xiàn)他們進入地鐵道了呢？

　　現(xiàn)在的他們，就是在和時間賽跑。然而因為要提防各種意外，他還不能放開全力去奔跑，而病毒意識則隨時都有可能想到這一盲點，他有些緊張。

　　已經(jīng)聊了很久了，葉夕痕匆匆告別了他們，身上裝滿了食物和飲水的她快速向北方奔去，而東方若耶和白少楓繼續(xù)南行。

　　因為有了葉夕痕這樣的打岔，白少楓的心情又重新振作了起來。不管怎么說，眼下的活下去，和為了日后活下去而需要把病毒的事情告訴軍方，是當(dāng)前唯二重要的事情。其它的傷感啊憤怒啊迷茫啊，那應(yīng)該屬于事情解決后的反思，而不是在事情尚未解決時就侵占了大腦的運作時間。

　　“白少楓，休息?！敝钡綎|方若耶提醒，白少楓才發(fā)覺，原來已經(jīng)背著東方若耶走了一個多小時了。他找到角落的位置，把東方若耶放下，用幻境遮蔽住身形，然后滿足地嘆了口氣。

　　雖然繼續(xù)在消耗著精力，但是身體輕飄飄的感覺讓他非常的舒適，體力的恢復(fù)也帶動了一定的精力恢復(fù)，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對白少楓而言沒什么負擔(dān)。

　　當(dāng)然，這不是永動機，在他體力恢復(fù)了一些，或者習(xí)慣了這樣的休息導(dǎo)致這樣的休息不再能給他強烈刺激時，他就無法從休息這種行為中汲取精力了。

　　東方若耶坐在他身邊，定定地看著他因為休息而不自覺露出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

　　“怎么了？”察覺到東方若耶的目光，白少楓問道。

　　“我……”東方若耶難得的露出一絲窘迫的感覺，“我，很重？”

　　白少楓啞然失笑，沒想到東方若耶居然會問出這樣，完全和她形象不符合的問題。

　　看了看東方若耶，白少楓肯定地說：“不，你很瘦，非常瘦，就是有點蒼白，看起來有些缺乏運動……”想到東方若耶的情況，白少楓突然沉默了。

　　東方若耶倒是無所謂地語氣，雖然她語氣大多數(shù)時候也沒什么變化：“運動，做不到?！?p>　　白少楓點了點頭，看著東方若耶纖細修長的腿感慨道：“人都說長時間不運動會導(dǎo)致肌肉萎縮，但是你這雙腿看起來……非常健康。”

　　他突然意識到盯著一個女孩子的腿看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但是他和她單獨共處了那么長時間，背在背上的時候，她的腿他也摸過不止一次兩次了，連服侍她上廁所他都紅著臉做到了——她說是和她照顧他的事情抵消了，但是白少楓內(nèi)心覺得怎么都是他在占便宜的樣子。

　　他本以為東方若耶會像之前那樣無所謂的態(tài)度，不料東方若耶卻突然紅著臉，用手搬動雙腿，做出一個抱膝蹲坐的姿勢。

　　“那，好看嗎？”她問道。

　　楞了一下，白少楓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她的腿。他別過頭去，誠心誠意的稱贊著：“好看?！?p>　　“沒誠意?！?p>　　“怎么算有誠意？”

　　“看著說?！?p>　　在東方若耶的要求下，白少楓轉(zhuǎn)過頭來，頓時呼吸有些急促。

　　東方若耶輕輕把褲腳卷起，纖細蒼白的小腿便裸露在外了。地鐵道里沒什么風(fēng)，但是畢竟是極北之境，這里還是很冷的。東方若耶似乎是因為冷微微顫抖著，但是她依然緊盯著白少楓。

　　“好看嗎？”

　　“好……好看……”白少楓感覺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覺地去摸水袋，吸了兩口水。

　　“繼續(xù)？”

　　東方若耶輕輕地再把褲腳向上卷起，直到膝蓋也露了出來。

　　白少楓艱難地說：“東方若耶……”

　　“叫我若耶?！?p>　　“……”

　　白少楓心頭一顫。他看向她的臉，東方若耶的眼睛從未如此明亮過。

　　“只是稱呼，僅此而已。”東方若耶補充道。

　　白少楓下意識點了點頭，心里卻想誰信了這句話誰就是傻子。

　　他首先強行把被卷起的褲腳放下去，無意間觸碰到東方若耶的小腿，上面已經(jīng)是冰涼一片。

　　他觸碰到的時候，東方若耶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這說明雖然她無法走路，但是腿上并不是毫無知覺。這種天命鎖的反噬，他不太懂是什么樣的運作原理，只是從結(jié)果來看，她剛剛分明是直接承受著這樣的寒冷來“誘惑”他。

　　“何必……”白少楓低聲說著。

　　“快要結(jié)束了?！睎|方若耶沒頭沒腦地說著。

　　白少楓忽然就懂得了，這個結(jié)束是必然的——如果他們不幸被病毒意識抓住，那就基本宣告失敗了，他可能會成為感染者一員，也有可能會被病毒意識交給它背后那群人，而如果他們成功地離開了極北之境，那也不會再是這樣二人逃亡的生活了。

　　至少，她不可能每天都離他這么近了。

　　奇怪的是，他所感受到的分明是從她視角的思維模式，按理來說他不該想到那么多的。

　　“你懂我?！睎|方若耶突然又說道。

　　白少楓便明白了，東方若耶的天命鎖是生物親和，這更類似于一種施加在思維上的明示——不是暗示，暗示很容易繞過人的心理防御，從而能夠影響到目標(biāo)，而明示很容易被潛意識所拒絕——除非對方已經(jīng)對她放開了自己的心。

　　所以說，自己能聽懂她的話，即便是她說得再簡略，他也能懂。

　　同時，這句話還讓他明白了，為什么東方若耶對其他人都能好好說話，對他卻只有三言兩語。

　　因為他能懂。

　　東方若耶的這句話還有其他的意思，那就是他知道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她再怎么運籌帷幄，這逃亡依然是一個沒有攻略的事情，她只能盡量避免危險的出現(xiàn)，但是顯然，既然葉夕痕能想到利用著地鐵道，病毒意識也應(yīng)該快了。再往后，他們隨時都可能遭遇危機。

　　在這樣的壓力下，東方若耶終于選擇向白少楓袒露心聲。

　　他本想再猶豫一下，但是東方若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嗯，也許不是似乎。她又重復(fù)了這一句。

　　“你懂我?！?p>　　你懂我，說明你在剛才已經(jīng)向我敞開心扉了，在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中，你為什么還要顧慮那么多呢？

　　“若耶……”白少楓想說，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照顧不了，能生存下來也全靠初音的施舍，他如何能給東方若耶一個答復(fù)呢？

　　“楓?！睎|方若耶狡猾地說，“休息好了，該走了?！?p>　　“……”

　　白少楓沒有拒絕這個稱呼，他也拒絕不了，因為就像東方若耶所說的那樣，在東方若耶說出那句“叫我若耶”的時候，他的心已經(jīng)被打動了。再多的顧慮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也不會問究竟為什么，因為他已經(jīng)明白了，東方若耶原來那天看到了自己和她的領(lǐng)養(yǎng)人戰(zhàn)斗（或者說打架）的場景。在知道自己也喜歡古詩詞后，她更是感覺自己是她想要的那種人。

　　也就是說，其實如果當(dāng)時出場的是玖蓮，玖蓮也就會再多一個迷妹。只可惜，當(dāng)時恰好只有他出現(xiàn)了。至于后來的初音，也說了是被他叫來的，因此功勞全算在了他的頭上。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了正確的事情，這樣導(dǎo)致的結(jié)果，我們稱之為緣分。

　　以此為契機，她選擇了照顧他，而這么長的時間里，他們彼此的關(guān)系其實已經(jīng)很親近了，只是那更像是跨越了性別的親密友人，類似于死黨或是閨蜜的關(guān)系，那顯然不是東方若耶想要的結(jié)果。

　　而在這危機中，他們彼此更加依賴，距離也更加親近，東方若耶終于感覺，自己的時機到了。同樣，快要結(jié)束了，她再不作出改變，就要么一切結(jié)束，要么回歸原樣了。這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就出現(xiàn)了剛剛的那一幕。

　　依然是東方若耶雙手環(huán)在他的脖子上，但是這一次，白少楓心頭泛起了一圈圈的異樣。對初音的雙重層面上救了自己——記憶中的她在精神上，和在這里的她在他穿越之初——導(dǎo)致的那種感激信仰和愛慕混雜的情感，也不知不覺變淡了。

　　他勉力壓抑住自己有些慌亂的呼吸，將東方若耶像往常一樣安置在自己的背上，猶豫了一下，說了一句：“小心點，不要掉下去了?！?p>　　他聽到耳畔東方若耶輕輕的笑聲，像是陽光下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