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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處不飛花

十五

人生無處不飛花 Dong999 703 2020-08-24 23:22:34

  他慢慢的在這群孩子們身上找到了某種樂趣。拋開一副古板的為人師表的面孔,他原來也可以和孩子們相處得更好的。這幫孩子們馬上就要升入初中了,他在孩子們整潔的作文本里看到了某種成就。太陽西沉的時候他收拾好孩子們的作文本正要向那片田野盡頭的村莊走去。這時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食品廠附近徘徊,身影是學(xué)生模樣他不由得抽腳往那邊走去。

  慢慢走上前去,他認出了他是余志強,“放學(xué)了你怎么還不回家?”

  “我——”他支支吾吾的。

  “好了,我一直就想找個機會去你家了解了解情況的。今天正好有這個時間,我們走吧?!?p>  “我——”他有點緊張,“李老師,我?guī)慊厝ノ野挚隙ㄒ蛩牢?,他歷來不喜歡老師去我們家里的?!?p>  他拉過他就要往前走,他馬上哎呦一聲,用另一只手護住了手肘處,臉上有些苦色。

  “怎么你痛嗎?”他關(guān)切地說。

  撩起衣服,他的胸口有好幾道殷紅的鞭痕,手肘處還有一大塊烏黑的瘀血。孩子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爸打我,他還想叫我到鎮(zhèn)上的皮鞋鋪做學(xué)徒工。可是我——我我還想來上學(xué)呢——”

  “走我跟你回家去,”他急切地說,“你的事兒我要跟你爸好好地談?wù)劇!?p>  從學(xué)校到江濱村有一條簡易的鄉(xiāng)村公路,路面鋪滿了從榕江河里挖上來的鵝卵石。公路兩旁是一片片田野,東邊和南邊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連綿群山,山嶺上長滿了青翠的林木。江濱村的房舍鋪滿了南邊的一座山丘,灰暗的村舍艱難地一直從山腳爬到了山腰處。村舍稀稀拉拉的沒有什么規(guī)律可言,村子中的幾棟洋房像幾顆銳利的狼牙一樣特別刺眼。此時此刻,村莊在沉沉暮氣中昏昏欲睡,有幾縷炊煙飄向了天空。

  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榕江河上的一座橋梁。過了橋走不了幾步他們來到了一塊辣椒地,地里的辣椒長勢良好,碩果累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伯戰(zhàn)戰(zhàn)巍巍地從河里挑上來一擔(dān)水。他放下了擔(dān)子,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坐在田塍上叫住了他,老伯走過去挨他坐了下去接過他手中的饅頭,啃了啃幾口就還給了他。老伯拿起煙斗塞滿煙絲點燃了火,他的頭發(fā)雖然已經(jīng)花白,但是精神卻顯得很好。小男孩摟住他的脖子撒嬌到,“爺爺,爸爸媽媽什么時候能回來???”老伯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勇乖啊,爸爸媽媽在那邊找到好多票子給小勇買了好多好多玩具就會回來了。小勇一定要多吃飯,爭取啊長的比爺爺還高好不好!”辣椒樹上都已經(jīng)掛滿了牛角狀的果子,可是辣椒地周圍的幾塊稻田卻讓李云飛感到厭惡,它們就像乞丐的一窩亂蓬蓬的頭發(fā)。谷子差不多就要成熟了,可是稻株之間稀稀疏疏的,稻穗層薄薄的,一棵棵驕傲的稗草鉆出頭來在肆無忌憚地狂野地嘲笑著什么。

  太陽已經(jīng)薄近西山,西邊的天空鋪滿了一層明艷的橘黃色,圓圓的日頭周圍更是一圈血紅。原來湛藍的江面迅速變成了一片土黃,而原本奔騰不息的江水也平靜而溫和了許多。太陽在江面的倒影就像火箭發(fā)射時噴薄而出的火尾一樣,檸黃的邊兒包裹著殷紅的一撇。有時一只掠過的飛鳥似乎都要比落日飛得高一些。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再走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到了村頭了。在村子的外圍是一圈圈桑田,一排排桑樹昂首挺胸站立在田野里堅持著她們腳下的位置。婦女們嘰嘰喳喳地在水渠邊洗著菜準備晚飯。一輛小卡車從他們身邊駛過,揚起了一層薄薄的沙塵。車上的幾個男人全都吸著煙,身上沾滿了泥漿和白灰,他們是臨時到樟樹鎮(zhèn)上做建筑工的。清閑的時候村民們四處尋找可以掙錢的門路。過了一會兒又有二三輛自行車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車上的人都是一身黃泥,臉色憔悴,他們應(yīng)該是從山那頭重晶石礦上下來的。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這個寧靜的小村莊依然是村民們的棲息之所。李云飛回回頭往西北方望去,已經(jīng)看不見花山村了。

  他們穿過幾條巷道來到了余志強的家。余家艱難地支撐在村子的邊沿,只有三間并列的小房間。中房是客廳,除了一張吃飯用的圓桌外其余沒有什么像樣的家具。下房是廚房,墻壁和屋頂都被濃煙熏的很黑了,一走進去一只煮豬食的大鐵鍋馬上放肆地闖入了眼球里。上房就是他們的臥室,被褥亂的像狗窩一樣還散發(fā)出一股股霉臭味,興許有些時日沒洗過了。幾頭肉瘦毛長的豬在豬圈里餓的亂拱亂叫,豬圈是用幾根粗木圍成的。他看著都有點兒擔(dān)心,豬會不會拱翻它們而跑了出去呢。

  “你媽呢?豬都那么餓了應(yīng)該喂豬了?!彼驹诳蛷d里問他。

  “我媽在我讀四年級的時候就跟一個英俊的男人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們了。”他有點傷感地說到。

  “那你爸呢,都不管的嗎?”

  “他?每天都在小商店里打麻將呢。我去叫他回來吧。”

  “我跟你一塊去吧?!?p>  七拐八彎地來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家小商店,商店并不是很大,但是站在門外不遠處就可以聽到里面爆發(fā)出來的稀里嘩啦的“搓麻”聲。掀起門簾往里走,幾張桌子在一個大房子里整齊的擺開了,麻將撲克牌九應(yīng)有盡有。場子里大多是中壯年男人。有的在丟色子,有的在洗牌,有的在吆喝,有的在吞云吐霧,搞的屋里一片烏煙瘴氣。

  李云飛剛進去時“搓麻”聲稍微停頓了一下,很多只眼睛齊刷刷地瞟了過來。二三個膽小的已經(jīng)跑到了后門那里以為有“老派”來抓賭來了,場子里頓時一陣鴉雀無聲。一個黃毛嘴里叼著煙,手指一揚,切地一聲罵道“原來是個四眼”,隨后開始套弄他手上的紙牌,屋子里很快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喧囂熱鬧。余志強走到一個肥胖的小平頭男人身邊,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小平頭往這邊望了望,起初極為不情愿,隨后又悻悻然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一路上小平頭除了必要的寒暄客套之外沒有跟他說太多的話兒,顯出一副不太歡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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