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爐香煙,閨閣帳暖,楚夫人輕輕拉住女兒的手,紅唇微啟,“阿楚,你倒是和娘說說,你為何不愿意去???”
“娘~”季楚雙頰粉紅,起身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遞給了一旁站著的玉夙,玉夙笑著將披風(fēng)收下,退出了屋子。
“娘,你猜我今日去干嘛了?”季楚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熱氣呼的一下升起。
楚姒搖了搖頭,“別賣關(guān)子了,快和娘說說吧!”
“我和仲奚去了城南的佛量山,那的梅花開得正好,我們在那玩的起興,誰知道阿鐸就來尋我了,連折的梅花都沒來得及帶回來?!?p> “……”楚姒也坐到了桌邊,“那你是不是想告訴娘你不想去相看是因為曾鄴成???”
“是,娘,既然你知道了,你就和爹說說吧,你勸勸他吧?!奔境]有回避,坦蕩蕩地承認了。
“我和你爹說過了,他現(xiàn)在還沒想通……”
楚婦人又拉起了季楚的手,語重心長地勸慰道,“聽你爹說,對方是朝中有為武將,是他舊友的兒子,還是鎮(zhèn)北將軍,這次是進京述職后,路過我們冀州,所以他一直都認為這次機會來之不易,反正只是相看嘛,到時候你就說你看不上,這事兒就過去了?!?p> 季楚抿了抿嘴,“好吧,那是今天下午嗎?”
“是的,屆時你爹會在正廳會見他,正廳側(cè)會設(shè)下一個屏風(fēng),你就坐在屏風(fēng)后就可以了,不必說話,但你要是想要問些什么,也可以問問?!?p> “那好吧,娘,你先回去吧,我想睡會,今天早上我為了逃課起了個大早,一路上又是跑回來的,我想先歇會?!?p> “好……”楚夫人起身,撫了撫衣擺,“一會我讓玉夙給你把飯菜擺到你這屋里,你先休息吧……”
看到娘親終于走了,季楚可算松了一口氣,她閉眼躺倒在軟綿綿的床上,拽了一個被角蓋在了臉上。
不知道爹爹想的什么,以前明明說婚事由她做主的,而且他也是知道仲奚和自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呀,兩家就住在彼此的對面,她一直以為爹爹是默認自己的。
誰知現(xiàn)在突然讓自己相看別家的公子,季楚越想越煩,可她又不想讓父親生氣,畢竟父親已經(jīng)請了人家來,若是因為自己胡鬧讓爹爹丟了面子,那豈不是白對了爹爹對自己的寵愛。
吃過午膳后,沒過一個時辰,楚夫人就派人來催季楚裝扮了。
楚夫人年輕時就是這冀州方圓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對于裝扮衣著她更是有著自己的門道,一度引領(lǐng)這冀州婦人妝容的新潮。
所以大到衣著,小到耳飾的顏色,楚夫人的丫頭愣是給季楚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
“小姐,這邊……”玉容領(lǐng)著季楚從正廳的側(cè)后門繞到了屏風(fēng)后面,她附耳說道,“小姐,這有茶點,夫人說了,干什么都行,千萬別忘了禮儀就行?!?p> 季楚搖了搖手中頗為做作的團扇,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說完,玉容又交代了玉夙玉愿幾句,尤其是玉愿,她是后來給小姐派去的,穩(wěn)重些,不像玉夙,從小跟著小姐長大,性子和小姐一樣,她就只能把重任托付給玉愿了。
透過屏風(fēng),季楚看到父親在喝茶,頓時覺得無聊,剛往門口看去,正仁就小跑掀了簾進來,“主君,秦小侯爺來了?!?p> “好?!奔境绶畔虏璞苏骂I(lǐng)。
侯爺?又是個武將,想來是個五大三粗的半大老頭吧,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
隨著門簾的再次掀開,屏風(fēng)朦朧的紗面上多了一縷光,在大哥二哥進來后,走進來的人身著紫絹綿華緞,看不清衣服上的紋樣是什么,是老虎?還是麒麟?一身對襟黑色狐裘,外面披著一件黑色披風(fēng),一圈黑色的暖毛襯得那人越發(fā)玉凈,隔著屏紗都能感受到那人眉眼的柔潤,烏發(fā)半束半披,看這個樣子恐怕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吧……
這……是那個侯爺?
秦小侯爺將披風(fēng)解下,交給了隨身的小廝,在季崇的邀請下,緩緩入座,“伯父,許久未見,您的身體可好?”
這人禮節(jié)倒是不錯,父親沒有爵位,要是論軍銜,父親只是四品中堅將軍,他是二品鎮(zhèn)北將軍,可他竟沒有一絲傲慢。
聲音也如流水一般,讓人聽得清晰又心靜。
“好好好,自從來到這冀州駐軍,做的也是清閑事,這身體要比以前強多了,你呢,這幾年沒見了,歡兒該是會習(xí)字了吧?”
“是的,歡兒聰穎懂事,平時從未給我添過麻煩?!?p> 兩人又閑敘了一會,季楚則是無聊地吃起了點心,喝起了茶。
不知為何,大廳的人突然停下來談話,一片寂靜中就只能聽見季楚喝茶的吸溜聲。
一片尷尬……
季崇攥起拳頭咳了兩聲,“咳!咳!”
季荇先和季蒙也都紅了臉,相互看著,不知該說些什么,自己這個妹妹真是的……
玉愿急忙提醒,拍了拍季楚的肩頭。
季楚無奈地放下了茶盞。
“伯父,小侄一路趕得急,正好有些餓了,既然妹妹有點心,可否給小侄拿些?”
見秦起這樣給臺階,季楚愣了一下,隨即就說道,“阿楚,快拿一盤新的點心過來!”
季楚聽見叫自己,差點噎住,玉夙急忙拍了拍,玉愿卻只顧得給她擦干凈嘴角。
可季楚一看手邊的小桌上,三盤點心幾乎都讓她動了,哪還有完整的一盤呀,想了想,她便將三種點心各拿了兩個,擺到了一個盤里,起身走到了正廳。
見季楚走了出來,秦起處于禮貌,也起了身。
正眼看到這個秦小侯爺后,季楚才發(fā)現(xiàn)這人長得竟如此俊俏,尤其是微微低下的側(cè)臉,更是棱角分明,一雙桃花眼讓人覺得甚是無辜,有種林間的小鹿郎誤入市井的錯覺。
見女兒這樣直直地盯著別人,季崇覺得老臉都丟光了,倒是秦起,一臉從容。
秦起眼中一亮,朝著季楚微微一笑,季楚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太無禮了,微微頷首將點心放到了秦起手邊的茶桌上,又走回到季崇面前。
“真是丟人,我這女兒不同一般閨閣女子,不知道害臊。”
“不要緊,妹妹這樣也是一種率真性情?!?p> 就是,他又不是我心儀之人,盯著他有什么可嬌羞的。
“好了,荇先,帶你妹妹先回去吧,一會我們?yōu)闅w淮設(shè)一桌小宴。
“是?!?p> 回到了屋里,季楚怎么想都覺得父親對這個秦小侯爺是十分滿意,越想越心慌。
“玉夙,你去看看爹爹他們聊完了嗎,若是沒有,你就偷偷告訴那個侯爺?shù)男P,說我有話對他說,叫他在準備小宴的間歇到梅林里等我?!?p> 外面風(fēng)雪仍大,季楚穿著那白色狐氅,玉夙撐著一把紅傘,陪她等在梅花下。
“不知妹妹找我有何事?”秦起出現(xiàn)在季楚身后。
玉夙見狀將傘交給了小姐,退了十幾步遠,和秦起的小廝一起守在外圍。
“小侯爺好……”季楚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
“妹妹不必多禮?!?p> “小女家境微薄,不敢高攀侯爺,想來侯爺也是看在父輩的交情才來應(yīng)付家父的邀請,侯爺大不必被人情所困,還是遵從本心最好?!?p> “妹妹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