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的獄中,一個獄卒嘴里啃著燒餅,手里轉(zhuǎn)著鑰匙,來到了地牢。
鑰匙的嘩啦聲是這寂靜的地牢里唯一的聲響,門開了,只見鋪滿稻草的地上坐著一個頭發(fā)凌亂的男子。
男子微微抬頭,額頭上的傷已經(jīng)化膿,和臟亂的頭發(fā)黏在了一起,身上的獄服也都是血跡,手上臉上都是黑黑的污漬,他咽了一口吐沫,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動,“有水嗎?”
這個獄卒搖了搖頭,“我也想給你水呀,誰讓你得罪了太守大人呢,走吧……”
獄卒小心地將他扶起,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獄卒將他架到了一旁的審問室中,看太守竟然還沒來,獄卒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角落里的水罐旁,舀出了一瓢水,飛快地遞到肖彰嘴邊。
肖彰手捧著大口地吞咽。
“誰讓你給他水喝的!”
獄卒嚇得一哆嗦,唯唯諾諾地回復道:“大人,這犯人兩天沒喝水了,若是再不喝水恐怕還沒問出來就死了?!?p> “你下去吧……”林梁一臉不悅。
“哎……”獄卒急忙退下。
看著他的背影,林梁向身邊的親信說道:“查查這個獄卒是誰,他還是適合回家種地?!?p> “是……”
肖彰看著林梁,一句話也不說,卻讓人發(fā)毛。
“肖彰,快些說了吧,只要你一句話,你就可以免受這樣的苦楚了?!绷至鹤屓税研ふ媒壍搅思苌?。
肖彰扯著一邊的嘴角笑了,格外瘆人,“說什么?”
在這之前林梁已經(jīng)審過他三天了,他實在沒耐心了,他猛地掐起肖彰的下巴,“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批私鹽就是秦起的,你還為他扛著!我答應你,只要一會司農(nóng)的人來的時候你供出他,我保你一家老小,甚至可以偷天換日,換個人代你去死。”
若不是只有在司農(nóng)的監(jiān)督下的供詞才有效,他恨不得把肖彰的手砍了直接按在供詞上。
這個條件確實很有誘惑,肖彰抬起了頭,嘴里嘟囔出如蚊子一般的聲音。
“你說什么?”林梁不禁湊了上去。
“我說……去你大爺!”肖彰得逞地狂笑,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畜生!”
“啪!”林梁怒不可遏,直接扇到了肖彰的臉上。
“肖彰,你不要在這猖狂,我知道你與秦起交好,可你也應該知道他殺了我兄長!只要你說了……”林梁就像瘋了一樣,瞪著眼晃著肖彰的肩膀,“只要你說了,我就會放你走的!”
“呸!賣國賊!你和你哥都是忘恩負義的狗!當初元帥收下你哥加以重用,還供你讀書,供你考取功名,結果你倆竟然是這樣報答的!呸!真是有娘生沒爹養(yǎng)的雜種!元帥當時知道是你哥偷的帥印時,不知該有多悔!”
“啪!”
“啪!”
“啪!”林梁怒極,連扇了肖彰三耳光。
“大人,大人,一會司農(nóng)的人還要來審呢,您冷靜些?!币慌缘碾S侍拉住了他。
再看肖彰,已經(jīng)半暈過去,腦袋沉沉地耷拉著,目光渙散。
林梁深吸了一口氣,“給他換一身干凈的袍子,趕在司農(nóng)的人來之前?!?p> 結果,這一天還是白費了,肖彰還是執(zhí)意稱自己只是個漕幫的,只是幫人運鹽,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之后的幾天,秦起找人將扣在太守府的那些鹽全扔進了太守府后院的井里,花了兩個夜晚才搞定。
畢竟想要把鹽偷走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沒了物證,就算日后林梁發(fā)現(xiàn)了,也可以倒打一耙,說是他想要私吞。
處理好證物,齊甲便給肖彰帶了消息,說出獄指日可待。
什么都處理好妥當后,秦起便打算啟程回賀川。
三月初一,也就是晉州鐵礦案曝出的第十天,成啟丘就收到了吳謙已經(jīng)查到林梁的親兵吳所畏頭上的消息,要是吳所畏招供了,就直接捅到林梁那了,查到林梁,說不定還會牽扯到他。
“這個林梁,這點事都辦不好,一個肖彰他審了那么久!吳謙卻勢如破竹,馬上就要查到他了!”侯明常很是氣憤。
“別急,想來這個吳所畏應該能堅持個兩天……對了,秦起是不是有個胞妹?”
“是呀,怎么了?”侯明??聪虺蓡⑶?,有些疑惑。
成啟丘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侯明常有些驚訝,“岳父,您的意思是……”
成啟丘還是沒說話。
“她只是個孩子呀,聽說還不到十歲?!?p> “我說什么了嗎?我要對她做什么了嗎?這些都是林梁應該干的,也只能是他干的,我們的手還是干干凈凈的?!?p> 侯明常猶豫了一會,“是,可若這一招也沒用呢?”
“那與我們也沒有干系呀……對了,別忘了請林梁的妻兒到你齊州的別院小住幾日?!?p> “是……”
侯府里,季楚正和秦歡一起喂那個她買來的“大貓”。
“嫂嫂,為什么這個貓貓這么大呀?比阿犀的狗狗還大呢……”
季楚有些興奮,丟了一塊豬肉給那只貓,“這個叫猞猁,你看它的耳朵,上面是不是有一撮黑毛?而且它本身就是個小猛獸,個頭固然大了,不過它受傷了,右爪暫時不可以動了,歡兒就努力把它養(yǎng)好,然后和它培養(yǎng)感情,倒時阿犀牽兩個狗都不怕!”
“是嗎!”秦歡兩眼里放著光,“那歡兒要快些把它養(yǎng)好!”
此時勝伯碎步來到了兩人身后。
季楚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勝伯,便起身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勝伯,怎么了?”
勝伯滿臉笑容,“好消息,侯爺說,他大約明日午后便到家了!”
“是嘛……”季楚心中并不是歡喜,更多的是放心,就像是心系好友的那種感覺。
第二日,剛用過午膳,歡兒便吵著要去出城接哥哥,季楚拗不過她,就只好給她多穿了件小披風,又給她揣了個暖爐,讓人套了馬車。
這一日是陰天,天色霧蒙蒙的,天似乎壓得很低,有種壓迫感。
出了城后,等了很久都不見秦起。
歡兒等得急了,便說要下車,去城外的河邊玩一玩。
“嫂嫂,你讓他們把這馬車的馬解下來一匹,你帶著歡兒騎吧!”感覺歡兒對騎馬有股執(zhí)念。
“好吧……”其實季楚心里也有些癢癢,她已經(jīng)很久沒騎馬了。
季楚把歡兒抱在懷前,雖然歡兒根本蹬不到腳踏,但小手拉著韁繩卻是有模有樣的。
玉愿不放心,“小姐,你可慢著點,別摔到五小姐了?!?p> “好,你放心,我就帶她在這附近踱踱步?!彼膊桓因T快呀,畢竟懷里還抱著個小孩子。
秦歡興奮極了,一路上一直大喊著“駕!駕!駕!”
“嫂嫂,你讓它再跑快一些嘛……”秦歡仰著頭,在季楚的懷里蹭著撒嬌。
“不行,這樣歡兒就會很危險的……”
“好吧……”歡兒有些失望,“那我們就去那個山丘的樹林吧,從這回去的話,太近了,歡兒還想坐一會……”
“好!”
此時天更陰了,明明才午后呀,這是不是要下雨了,季楚有些擔心。
“歡兒,一會我們到了前面那個樹林就要拐回去哦,一會很有可能就下雨了?!狈凑R上就要到那個樹林了。
“好?!?p> 到達那里后,正在季楚調(diào)個頭的時候,身后忽然奔出了數(shù)匹馬,季楚疑惑地看去,這陰天這么多人出來散心的嗎?
誰知那些人卻直奔季楚,在離她還有五步的時候,季楚察覺到了不對勁,策馬就要離開,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其中一個方臉男子將手中的繩圈套到了秦歡的脖子上,一套即中……
“啊……”秦歡生生地被套住了脖子拖下了馬。
方臉男子一邊收著繩子,一邊策馬,飛速奔向后面的樹林。
“歡兒!”可惡,這樣歡兒會被勒死的!
季楚調(diào)轉(zhuǎn)方向,想要追去,卻被剩下的四人團團圍住。
此時空中已經(jīng)滴下了絲絲的雨水,給原本就陰沉的空氣又蒙上了一層霧氣。
玉愿用手遮著頭,看著灰乎乎的天,覺得一會一定會下大,看向山丘那邊,咦?那怎么這么多人?
玉夙也望那邊一直看著,看了半天,只看到小姐的一身紅衣似乎將兩個人踹下了馬,直直地奔向了樹林。
?。。?!
玉夙玉愿兩人對視了一眼,“出事了!”
玉夙急忙解下了另一匹馬,“玉愿,我回去報信,你在這等著侯爺?!?p> “好,快些!”
季楚飛快地奔馳在還未發(fā)芽的楊樹林里,身后四個男人一直窮追不舍。
幸而等季楚追上時,前面那個男人已經(jīng)將秦歡抱在了懷前,歡兒暫時沒了性命之攸。
這樣直直地追下去不是辦法,身后還有這么多人跟著……
在一個丁字路口,前面那個方臉大漢直直地奔過,可季楚卻突然勒馬轉(zhuǎn)彎,馬蹄突轉(zhuǎn),緊跟在季楚身后的那幾個沒剎住車,也想轉(zhuǎn)彎,可是馬蹄收不住,一瞬間四人翻作一團,有的馬匹就此躺下。
這些年的騎術可不是白練的,季楚的馬最終穩(wěn)穩(wěn)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又追上了那個方臉男。
見對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季楚一躍而起,落到了對方的身后,掏出了靴子里的匕首,架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停下!”
自從發(fā)現(xiàn)秦起喜歡在靴子里藏匕首,季楚就覺得這個地方藏武器確實是寶地。
方臉男人笑了笑,他將手放到了秦歡的脖子上,“你敢殺了我,我就掐死她!”
“那就看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掐的快!”馬匹已經(jīng)漸漸慢了下來。
季楚右手狠狠一劈,男人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季楚勒停了馬。
“快!歡兒,來!”季楚下馬,把秦歡也抱了下來,那男人倒下了馬。
季楚抱著秦歡飛奔到自己的馬旁,將她脖子上的繩子繞開,還沒等上馬,身后的男人就醒了,他摸著脖子,跪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
季楚把秦歡撂到了馬上,讓她趴平,用那麻繩把她緊緊地綁在了馬背上。
“臭娘們!”那個男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
季楚見自己逃不了了,便把馬頭牽著朝向東邊,一直向東應該就到官路上了,那上面人多,馬說不定能自己識路回去。
“去!”季楚狠狠地用馬鞭抽了下去,這一抽,也幾乎就是把自己逃跑的希望抽走了。
“嫂嫂!“秦歡趴在馬背上大喊。
季楚急忙向她比了個手勢,叫她不要苦鬧。
“臭娘們!”方臉男人被激怒了,拔出了腰后的斧頭,“你丫的,剛才還小瞧你了!”
一鵠淮水
4號有些事,只能晚上一更了,欠的等五號三更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