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2014武漢工地）

　　第三部拾壹（2014武漢工地）

　　?????????時間回到2014年，我在五月底辭職了，因為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nèi)叶紩诹碌字鞍犭x這里，每天都有人家陸續(xù)搬走，我早已決定要回老家，爸爸曾問我要不把老家房子賣掉在上京買房落戶定居。我非常肯定的回答:不要，盡管從出生到現(xiàn)在我做過很多任性的事，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這一次我不會再任性了，我早已厭倦了這座城，在這里生活了十五年，曾經(jīng)居住出沒的地方相繼被拆后，剩下的只有回憶了，若干年后不會再有人知道這段歷史了。這里每天有各種商販生意人，騎自行車賣粽子的老大爺，挑著扁擔賣米酒的老婆婆，走街串巷瞎了一只眼的算命老頭兒。擺攤炸油條的中年夫婦，一輛裝著火爐的推車一把大遮陽傘撐起來的燒餅攤。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有位老奶奶每天早上都會提著籃子在街上叫賣:苞谷（玉米）。。。。。說的是方言我聽不太懂無法用文字來形容。還有喊著磨剪子嘞，戧菜刀，補塑料盆的手藝人，也有上了年紀退休賦閑的老人，每天下象棋圍棋，斗蛐蛐兒蟈蟈兒。

　　???????以前住在這里的人都消失殆盡了，盡管我們搬過幾次家，但始終還住在這一帶。只是這次是徹底的要離開了，我在這最后一個月里，每天或走路或坐公交車的游遍了整個上京城區(qū)，到了很多之前知道但從未去過的地方，用手機拍照記錄了下來，爸媽早已把輜重變賣了，實在需要的就用火車托運回去，臨走的那一天，我最后看了一眼這里的環(huán)境，街道墻上早已寫滿了“拆”字。

　　???????? 2014年7月，我們?nèi)叶蓟氐搅讼虒幚霞?，和大伯住在一起，房子是我爸媽出錢請舅舅找人建的，早就建成好幾年了，一直沒有裝修，去年爸媽過年回來給了大伯三萬塊錢，請他找人裝修一樓并搬來這住。這塊地面積一百多平方米。共有三層樓，這樣的私宅在咸寧這種小城市還有很多，基本都是三室一廳起步，商品房小區(qū)也是如此，比大城市那種小戶型的房子大多了。我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后，才明白原來以前自己住的地方是真的小。

　　???????爸媽開始著手裝修剩下兩層樓和院子。前前后后花了五個月左右的時間。

　　??????大伯自從失去孩子后就和伯母搬到城區(qū)來打工，跟我舅舅在工地上做建筑工人，每天極其辛苦。干了幾年后因年紀大體力跟不上，只好不再做了，后干起了收廢品的工作，一直干到現(xiàn)在。大伯每天騎電動三輪車走街串巷出去收廢品。伯母則在家拆廢品。我對咸寧這座城市不太了解，起初每天和大伯出去收廢品，沒幾天，因天氣著實炎熱，索性不再出去了。每天在家看雜志《Vista看天下》和《南方人物周刊》，以及《明朝那些事兒》（這本書的內(nèi)容實在是太豐富了，簡直就是寶藏。我強力推薦信得過我的人去看，穩(wěn)賺不虧）

　　????????一直看到九月，某天舅舅來我們家看房子的裝修進度。恰好他要去武漢工地做事，需要人手，就拉上我去給他們工地的工人做小工打下手，我也是好奇，想去工地看看到底有多苦，就和舅舅一起前往武漢，我們來到工地，附近都是老式居民樓，我們和其他工人要在這里蓋廠棚，做一些泥瓦匠做的活。至于那種高樓大廈，沒我們什么事，有其他的技術工人做，他們一群人三十多個住在一起。我們一行十人左右住在一起。都是咸寧人，講咸寧話。

　　???????我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在一起，只能看他們的眼色行事，我平時也是多聽少說，不在眾人面前賣弄自己的特長（我好像也沒什么特長），每天從早上七點半干到晚上七點。中午吃飯休息一個半小時。工地離外面較遠，沒法去外面街上吃飯。工地內(nèi)有餐館，幾個中年婦女做飯炒菜，菜按斤算，一斤十塊錢，一塊錢一兩，葷素搭配非常營養(yǎng)，免費吃米飯喝湯。雖然每周都一樣，但是每天都不一樣。做的菜可好吃了，每天早上有夫妻二人在那做早餐，面食油條都有，也很不錯。我每天除了吃飯花錢，其他消費也就偶爾出去買點生活用品，晚上回來就是洗澡躺床上用手機看電視。我們五人住一間，五個上下鋪，我們睡下鋪，東西行李放上鋪，房間很寬敞，不存在擁擠或是大量東西放在地上的情況。只是房間內(nèi)無空調(diào)洗衣機，每天自己洗衣服，電風扇扇風，廁所是學校操場那種無門的公廁，洗澡也在里面洗，沒有隔離簾，一群男人光著身子在里面沖涼，大家都坦誠相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我若穿著內(nèi)褲洗澡，怕別人看見了笑話我，覺得我是異類，嬌生慣養(yǎng)的小屁孩。弄得我左右為難，我只好等大部分人都洗完后再去洗澡，我每天都是最后去洗澡的，雖然偶爾也會來幾個人洗澡或是上廁所，但也比眾人群洗要好，在這種環(huán)境下，我洗澡的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每天在太陽下暴曬，人都變黑了不少，他們每天砌磚蓋瓦。我每天鏟沙和灰搬磚，他們使喚我做啥，我就去做。這就叫小工，他們是大工。理發(fā)店也有這樣的稱呼，洗頭的叫小工，燙染的叫中工，剪發(fā)的叫大工，但現(xiàn)在不叫了，現(xiàn)在叫發(fā)型師，設計師，燙染師，技師，連洗頭的都叫美發(fā)助理了。

　　???????我要把磚頭裝進推車里（水泥也是一樣，），然后再推到他們砌磚的地點，一車磚大概150斤左右，如果是在平地上推的話我可以推動，但工地上的地，坑坑洼洼，經(jīng)?？ㄗ』蚴且榔碌脑挕Ｎ揖屯耆珱]辦法。我承認我沒那么大力氣，除了有177厘米的身高外，其他都不行，最多能抗住120斤以內(nèi)的東西，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過懦弱無能，我只好減少了一部分數(shù)量，提高自己的速度，鏟沙和灰也是，沒力氣完全干不了。就這樣每天又苦又累的干著，只有下大雨的時候才可以休息。

　　??????不知不覺干了幾個月，現(xiàn)在已是十一月底，某天中午做完事回來吃飯，我聽見周圍很多工人說要回家休息了，后舅舅告訴我讓我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原因是工地施工，每天需要運送大量的材料進來，那些大型貨車每天進進出出，所到之處，灰塵遍起，臨街商鋪的老板每天都會灑水在地上來減少灰塵對空氣的污染，老百姓也不敢在窗外晾衣服，早已讓周圍居民苦不堪言，后經(jīng)居民舉報，工地被勒令停頓整改，沒有貨車拖磚拖水泥拖沙子進來了，我們自然也就無事可做了，盡管今天才接到通知，但我收拾起來也是非常的快，因為我早已不想再待下去了。實在是太苦了，用風扇抗過了夏天，冬天天氣冷，洗澡都成了受罪，但又不能說我吃不了苦不想待，因為是舅舅帶我來的，我不想讓人小瞧我，所以只好堅持，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離開了。盡管我面露難色，但內(nèi)心狂喜，總算是脫離苦海了。

　　???????回到咸寧老家后，此時家已裝修好，我們?nèi)易《?，大伯伯母住一樓，奶奶仍在農(nóng)村鄉(xiāng)下住。我曾不止一次提議把奶奶接出來一家人一起住，但爸媽大伯伯母都說奶奶不愿意出來，怕家里養(yǎng)的幾只老母雞無人飼養(yǎng)或被人偷了去，加上來城市里沒有認識的人，每天只能在家看電視，不如在鄉(xiāng)下有鄰居有回憶的好，此事也就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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