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有備而來
格樂俱樂部,這里是青幫落座海城的一處地盤。
這個俱樂部是海城最大的娛樂休閑場所,規(guī)模在海城也是最為宏大。
起初一直是洪七派人著手打理,鄒魚來了以后,就慢慢過渡到了他的手上。
只是洪七管了那么多年了,鄒魚一個空降兵,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俱樂部底下的人,并沒有幾個真的服他的。
這么些日子過去了,鄒魚不急不惱的,可把底下那些人牛皮壞了,插科打諢的,眼皮底下作妖的不在少數(shù)。
今日,剛好是一季一度的盤點日子。
格樂俱樂部總層的會議廳,鄒魚坐在首位,把玩著手里的雪茄,俊朗的面上掛著漫不經(jīng)心,洪七側(cè)坐在他身邊,心里一副得意自揚面上卻老神在在的半分不顯。
洪七在海城青幫也是一路摸爬打滾過來的,人到中年雖然顯了幾分老態(tài),但心思卻是足夠活絡(luò)。
首位下的兩排,都坐著人,人人面前都是一疊賬本。
陸鋒給鄒魚斟茶,洪七看在眼里,也將自己茶杯推了過去,笑得一臉和善。
“這小陸服侍就是妥帖??!比那些沒眼色的東西聰明太多了,要說還是鄒爺會選人?!?p> 陸鋒捏著茶壺的手一頓,隨后緊了幾分。
“愣著干嘛,倒茶。”鄒魚屈起指節(jié)叩了叩桌面,神色晦暗。
陸鋒手腕一轉(zhuǎn),給洪七把茶續(xù)滿,洪七笑得眉眼彎起。
“鄒爺,我這新收了幾個嫩雛,要不要試試?”
這俱樂部名以上是歸鄒魚管了,洪七卻還是一口一個我這里,顯然不將眼前人當(dāng)回事。
當(dāng)然,這是他的地盤,洪七完全有這樣的底氣。
鄒魚淺笑“七爺莫急,帳還沒查完?!?p> 洪七大笑“那是那是,正事要緊,雛兒們在那也跑不了。”
人跑不了,銀子不看緊點可就隨著指縫溜走了。
鄒魚笑笑不作答,輕撮了口香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室內(nèi)紙張簌簌和珠盤撥動的聲響越發(fā)顯得躁動。
一大早被手下從女人的肚皮上拉起來,他心里正不爽快。
洪七原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摩搓著手里的兩顆核桃的速度越發(fā)快了,但看到仍然巋然不動的鄒魚,只好將那升騰起來的浮躁一次又一次壓了下去。
對方再怎么不濟,那也是總部下來的人,別的不說,光是在幫里的輩分就長他幾倍。
年紀大?
年紀大頂什么用!
較真兒起來,他還得喊對方一聲祖爺爺!
他媽連個孫賊都不如!
眼看著底下兩排的珠盤都有漸收的架勢,洪七這才是正身子,神色肅穆。
“怎么樣了?”
“回七爺,我這邊算好了。”
“我這里也算好了。”
“……”
洪七嘿笑兩聲“都沒有問題吧!”
他笑得篤定。
底下人卻躊躇了。
“怎么回事?”洪七看得明白,臉色一垮。
鄒魚沒說話,看著洪七緩聲道“七爺莫急。”
說完,朝陸鋒使了個眼色,陸鋒上前幾步,伸手拿過一本賬薄遞給鄒魚。
鄒魚伸手接過,一頁頁的翻閱起來,他看得并不慢,說一目十行也不為過。
“這里,這一日的酒水支出才這么點,怎么采購竟要了五倍有余?”鄒魚隨意指著一點。
“還有這里,我記得這一月剛好有幾個酒會就開在我們這里,怎么才記了一個?”
旁邊陸鋒也看到了,疑問狀道“才一個也罷了,這個月的支出也太過夸張,這些錢別說夠不夠這一個月了,就是開半年也是足夠的。”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眾人額頭支冒冷汗。
首位下兩排,一排是格樂俱樂部的各堂堂主和財務(wù)部長。
一排又是鄒魚請來的算賬先生,兩方人馬正對。
那些各個堂的堂主,紛紛把目光投向洪七。
這里面,要說沒有撈油水,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大頭,那還是洪七。
孝敬上頭的銀錢,少不得。
今日一大早,他們原打著糊弄的心思,拿著假賬過來交差,可誰知鄒魚直接找了幾個算賬的在這里等著,直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現(xiàn)在出事了,洪七自然是要兜著。
只是他沒想到,這俱樂部的幾個分堂,竟然把賬做得這樣漏洞百出,還有,近幾個月,倒是的越發(fā)張狂了。
平時小打小鬧的,洪七可以不予理會,可這次,他們犯得有點大了。
還偏偏,就載在了從海城過來打壓他的鄒魚手里。
他陰沉著臉,嘴角漫不經(jīng)心扯出一抹笑。
“鄒爺沒管過不知道,下面那采購的去拿貨,有時候也是要多備些銀錢,廠商那邊偶爾貨不充足要預(yù)定也是有的,這預(yù)定可不就是需要銀錢嘛!”
“至于這個酒會,這我是知道的,程督軍辦了兩場,賬未收回,接著鄧市長也辦了兩場,賬同樣沒有收回,還有張家,鄭家余下幾家各辦了一場,賬都沒有收回。
那些都是海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辦酒會也是為了善款,這賬沒到位,我們這些人哪里敢催?!?p> 洪七攤手,面露無奈。
這些都是什么人,他還就不信了,鄒魚還敢張口找人家要不成。
付沒付的,他不啃聲,誰敢啃聲。
到底是一筆糊涂賬!
“雖說錢暫時收不回來,可到底也不能虧了底下的弟兄,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鄒爺您說是吧?!?p> 這話一出,下面的堂主們也都出聲附和,洪七更是裝得一臉動容。
鄒魚看著他們的做派,不由得冷笑一聲,伸手疊起兩本賬薄,狠狠的甩在了洪七臉上。
“拿我當(dāng)傻子糊弄?”
眾人都是一驚,洪七愣了一秒,當(dāng)即就反應(yīng)過來,鋪天蓋地的屈辱襲上心頭。
他旁邊的人比他快,伸手就朝腰間摸去,只是剛掏出家伙,陸鋒一腳就踹在了他身上。
隨著人肉倒地,那人腰間的槍被甩到了地上,陸鋒兩步上前彎腰撿起,隨后制住那人,冰冷的槍管子抵在了對方額頭。
“七爺?shù)氖窒潞蒙鷧柡??!标戜h說道。
洪七爺僵硬的轉(zhuǎn)頭,仍能察覺到鄒魚尖銳的視線如利刃一般,刮在他的身上。
只在陸鋒制伏那人的瞬間,底下的堂主和堂主們對面的“賬房先生”們,不約而同的從身上掏出手槍。
鄒魚突然發(fā)難,這事誰也沒想到。
可那些“賬房先生”們,空有一身算賬的本領(lǐng),竟還有一手拿槍的本事。
顯然是有備而來,氣氛一時膠著不下。
堂主身后的幾個部長,都抖如糠簌,誰也沒吱聲。
鄒魚就那樣坐在椅子上,注視著洪七,猶如注視著螻蟻,自由一股威懾氣場。
洪七的心思在腦子里幾度轉(zhuǎn)換,他在盤算著利弊。
兩分鐘后,洪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洪七的錯,請祖爺爺責(zé)罰!”
垂下的眼里,是一片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