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廂房中,凌玄奕剛落座不到一刻鐘,便有小僧進來轉告說修空大師請他到禪房一敘。
凌玄奕沒有耽擱,當即跟著小僧出去了,轉過四個廟宇,來到修空大師的住處,遠遠的便瞧見古井老樹,樹下一位眉慈目善的人正在打坐。
樹梢有驚雀突飛,不遠處的菜圃中有蝴蝶流連,秋風經(jīng)過院落,卷起地上的枯葉,老人眉眼未動,靜得恍若一幅畫。
凌玄奕走近,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坐下,“大師?!?p> 修空緩緩睜開了眼,“來啦?!?p> “嗯?!?p> 這里似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內心也掀不起任何戰(zhàn)意和波瀾。他并不信神佛,但對修空卻是由心而生的尊敬。
“許久未見,施主變了,也沒變?!?p> 凌玄奕但笑不語。
“大師這次云游,可曾有什么新的收獲?”
“救人濟世,每一件與我都是,”他難得停頓了兩秒,“前端時間我遇到一個人,倒與施主有幾分相似,命格不凡?!?p> 凌玄奕有幾分驚訝,卻沒有開口詢問,只和大師聊了些近來發(fā)生的事,到晚膳時間,修空大師還要誦讀經(jīng)文,他便起身告辭,去了后山。
立在山尖,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他眸子有一瞬間的放空。
太陽西斜,凌玄奕整個人都披上了余暉,沐浴在夕陽中,好像隨時都能消失亦或飛走。
木離上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她聽說這兒的落日很美,于是匆忙扒了兩口飯便來了,可是現(xiàn)在……抬手一拍自己的腦袋,怎么哪兒都能碰見,莫非是到了寺廟佛祖在為兩人牽線?
木離打了一個寒顫,還是算了吧。
看著男人挺拔如松的背影,木離撇撇嘴,明天再看也是一樣。
緩緩蹲下身子,準備偷偷縮回去。剛挪動半步,男人突然轉身看了過來,看著她的小動作微瞇了瞇眼,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畏畏縮縮。
被發(fā)現(xiàn)了?
木離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就像干壞事被抓包了一樣,可她明明什么都沒干啊。
這么想著,她倒是自然了很多,直起腰桿,對著男人揮了揮手,“睿王爺,你也來看落日?”
凌玄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搭話,緊接著背過身去。
木離:“……”
好吧,她就是個透明人。
往斷崖處走了兩步,選定一塊及膝高的大石塊坐下,撐著腦袋盯著紅澄澄的大圓盤發(fā)呆。
周圍的云彩全都被染得火紅,偶爾有孤鳥自眼前飛過,叫聲凄涼哀婉,聽得木離有些心驚。
她本想離男人遠些,但這斷崖頂上著實不寬敞,哪怕她努力想忽略掉,男人卻一直立在余光里,頎長的身形此時顯得有些落寞。
能站上山頂俯瞰最美的景色,卻也得承受這份景色背后的孤寂。
茫茫天地間,無人可交心,無人可作伴。
滿肩落霞,孑然而立。
木離突然自嘲一笑,前世的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只不過老天眷顧,讓她多活一世,收獲了幾顆真心。
從未體會過溫暖的人一旦沾染上,怎么可能還會放手?
落日慢慢沉入西山,兩個身影一動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