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遇難題
“哦，對了。薩爾曼，想必你今天也看到了城中的具體情況，這次疫病可謂是十分兇險。所以，我希望你能將我的要求宣布下去?！睆埑庇X得有必要對隨行人員嚴格要求。
“第一，就是我們自己每天必須帶自己的水和食物，進城之后，不許食用城中的水還有食物。凡是有不小心食用的，必須留在城中，不得隨行而出。待觀察十天后，若是并未發(fā)病，再做安排。若是膽敢有隱瞞不報的人，最終發(fā)現(xiàn)了，就按你們的叛徒罪處理?！?p> “第二，就是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跟城中百姓私下親密接觸。接觸過后，必須用冷卻后的沸水沖洗雙手。哦，對了，明天到時候在各寺廟中多收集鍋具。城中我們就用波羅奈河的水，必須煮沸后，冷卻下來，做清洗使用。我們自己帶的水，也必須煮沸。”
“第三嘛，我在想想?！睆埑迸ο脒€有什么需要讓大家注意的，“嗯~就是接下來，如果我們當中有發(fā)現(xiàn)嘔吐，腹瀉的，必須及時報告，不得隱瞞！這也是為了大家好?！?p> “是！”薩爾曼見張潮這幾天的所做所為，雖然沒有在行醫(yī)救治，但也頗有章法和條理，加上他也知道張潮治好印月公主的事情。所以拋開別的不說，對張潮在醫(yī)學專業(yè)上也是極其的信服。
薩爾曼很快就出去，要求把張潮的命令傳達到個人。
智增和尚估計之前對醫(yī)道也有所涉及，他忍不住問張潮：“善逝，小僧心中尚有一惑，不知當不當問?！?p> “哦？是什么？但講無妨?！?p> “小僧不知，善逝要來砂蜜和鹽所為何用？不知善逝能否相告?！?p> “嗨~原來是為這事。病人吐瀉不止，食物又難進，形容枯槁，必定日常所需之營養(yǎng)不夠，還有電解質(zhì)紊亂，所以就有不少抽搐的。我要來糖，就是你說的砂蜜，還有鹽，就是用來為病患補充所需的?！?p> 智增聽得云里霧里，什么營養(yǎng)不夠，電解質(zhì)紊亂的，聞所未聞，只覺善逝不愧是善逝，醫(yī)道高深！
“善逝之意，是言砂蜜和鹽，能解營養(yǎng)不足，電解質(zhì)紊亂之苦？似乎對疫病無甚幫助？又敢問善逝，何為營養(yǎng)不足，何為電解質(zhì)紊亂，砂蜜及鹽何能治之？”
面對好學的智增，張潮也明白自己剛才所講體現(xiàn)出來的認知，超出時人的理解范圍了。但面對好奇寶寶，他也忍不住好為人師起來。
“想來你對醫(yī)學也有所了解。病人如此消瘦乏力，仍吐瀉不止，可謂是形氣不足而病氣有余。如此狀況，必定難受攻伐，所以必當先充其形氣，再針對疫氣而用藥?！?p> “至于營養(yǎng)不足，這個怎么說呢，emmmm……”張潮在腦海中飛快轉(zhuǎn)動，想著引經(jīng)據(jù)典，換種他們能理解的方式，“《經(jīng)》曰：‘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脈氣流經(jīng)，經(jīng)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毛脈合精，行氣于腑，腑精神明，留于四臟?！蝻嬍橙胛?，陽氣上行，津液與氣入于心，貫于肺，充實皮毛，散于百脈。脾稟氣于胃，而澆灌四旁，營養(yǎng)氣血者也。營養(yǎng)營養(yǎng)，即營氣之所滋養(yǎng)也，你也可以如此理解。久病者，或如此霍亂，必定失之營養(yǎng)?！?p> 智增邊聽邊點頭，有所覺悟。
張潮見他還蠻有潛力的樣子，忍不住反問一句：“那你看砂蜜與鹽，何種能治營養(yǎng)不足？”
智增和尚稍加思索，輕聲道：“砂蜜？”
“嗯？為什么？”
見張潮又問，智增倒也一下不敢回話，低頭默默不響。
張潮本來想說，是因為蔗糖的成分主要是糖類，能給人提供能量。但想來智增也聽不懂。不過好在古人也對這個問題有自己的看法。
“砂蜜是什么味道？”
“極為甘甜?！?p> “五臟之中何之味為甘？”
“哦~~~，小僧明白了，甘入脾，故而食用砂蜜可補脾而營養(yǎng)氣血?！?p> 看他稍一點撥就能明白，張潮忍不住多說了點：“是啊，《淮南子》中就有說：‘甘草主生肉之藥也’。脾又主肉，這甘味之物，最是能充形體，所以用蔗糖先給病患補充營養(yǎng)?！?p> “噢！那善逝用鹽，是不是因咸入腎，故而用鹽益腎固精？”
嗯？食鹽還有這個功效嘛？張潮之前中藥學中也沒學過這個日常生活中接觸最多的這個藥。不過智增能自己解決問題也挺好，省的他再怎么解釋電解質(zhì)紊亂這個問題。
“不對啊，善逝，小僧之前有所耳聞，鹽可以用以涌吐。其人既然吐瀉，用之是否妥當？”
“嗯？”張潮倒還一下子沒有想到還有這個。
“這個的話，我所用鹽之量亦不多。而且同一藥物，不同劑量用法，其功效亦稍有差異。”
“哦?！?p> “唉？對了，善逝?！痘茨献印肥谴筇频尼t(yī)書嗎？”
張潮一開始還以為他要問什么是電解質(zhì)紊亂了，還好還好，關(guān)注點在《淮南子》上了。
“我倒是忘了你是西域人，可能對一些先賢著作不甚了解?！痘茨献印肥菨h朝是淮南王劉安整理編寫的，并非是醫(yī)書，不過也不無關(guān)系，畢竟是黃老學派的。嗯，算了，講太多，怕是你就更亂了。哈哈哈哈?！睆埑笨催@和尚聽著聽著又一副困惑的樣子，也知道太為難他了。
“善逝之博學，小僧佩服。且聽善逝只言片語，便覺大唐底蘊深厚，直教小僧生出無上向往之心吶！”智增神色稍有些沉迷，腦海中勾勒出想象中大唐繁盛的情景。
“嗨呀，你們不是早被高昌王剃度，作為玄奘法師的弟子了？待到無遮大會結(jié)束，就一起東歸回大唐，屆時便不必向往啦，余生盡在長安度過又何妨?！?p> 想到能在那有名的長安城生活，智增倒也頗是期待：“呵呵，不敢想不敢想。不過敢問善逝，大唐長安，到底是何等模樣？”
“額……”張潮有些許尷尬，你問我，我問誰？咱也沒去過長安?。?p> “法師之前未跟你們談起過？”
“之前雖也問過，但是法師都只與我等稍講一二，并未言及太多?！?p> “這個，說實在，我也未曾到過長安，也不知道能跟你說什么?！?p> 智增和尚一臉驚訝，但也不多言語。
……
很快，新的一天又來了。許是昨天大家都收到了張潮的公告，大家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些許緊張。但是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耆婆耶一行人今天也都帶上了面紗，心中還是稍有些安穩(wěn)。心想還是善逝更勝一籌，早早就開始做好了防范工作。
畢竟張潮對他們還不是很放心，所以打算這幾天都還是親自帶他們處理病人，走訪每家每戶。
在病人盡可能吃一些軟爛的食物的同時，再每天給他們喝一些用蔗糖和鹽比兌的水?？紤]到現(xiàn)在的技術(shù)問題，鹽也不敢多放，怕是有不少雜質(zhì)。鹽就按生理鹽水的配比放，為了計算方便，他就權(quán)當這鹽是純凈的氯化鈉了。
畢竟張潮自以為高中學的很多提純的題目他都已經(jīng)忘了，而且，提純的過程還是需要各種純凈的物質(zhì)，他也沒能力以一己之力發(fā)展出現(xiàn)代化學來。
可是當真的要配比的時候，他又犯難了。這個質(zhì)量單位不一樣啊，很難換算。到最后，也還只能毛估估一下。
不過這還好，比較麻煩的，還是病人的排泄物的處理。只能連同病死的病人一起處理了。
緊接著他就根據(jù)之前水源的示意圖，帶人去各個街區(qū)走訪，打算效仿之前英語課本上英國斯諾醫(yī)生的做法，整理出“死亡地圖”。
但是，等他們這么多人手近乎花了一天的時間后，發(fā)現(xiàn)整理出來的地圖，似乎并沒有哪個水井附近病人特別密集。病人的分布都比較分散。
好像病人分布跟水源關(guān)系不大。不過很明顯一點就是富人區(qū)的病人明顯比貧民少。
這下好了，張潮面對最后整理出來的地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很想能統(tǒng)計點什么出來。但現(xiàn)在的事實就是他一下子還真的看不出什么。但是當著大家的面，他不能展現(xiàn)出什么不好的情緒。
他默默收起了地圖，對看著他的眾人說：“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不過這個我還得晚上回去繼續(xù)詳加分析才是。”
眾人不疑有他，也就在清點好人數(shù)之后，就出城了。
是夜，張潮在燭光下，坐在桌案前認真仔細的看著地圖上標注的數(shù)據(jù)。各個街區(qū)，各個水井附近，都仔細比對，可就是沒能發(fā)現(xiàn)什么?？粗碱^緊鎖，薩爾曼和智增等人都不敢打擾，悄悄出了門。
只留下張潮在繼續(xù)抓耳撓腮。
張潮此刻內(nèi)心真的是如啞巴吃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啊。為什么看別人做起來就這么簡單呢？怎么輪到自己就這么難！難道是自己能力不夠？自己穿越過來按常理怎么說大大小小也算是個角兒?。∵@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