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目前來看,最清楚那人是不是鐘陽的是老村長,可不巧的是,老村長前年就過世了。
好在老王兩口子還健在,吃完飯,在大哥的帶路下來到村西頭一個較偏僻的土房前,推開院門,大哥熟絡(luò)地喊了一聲老王,有客人來了。但見屋子里走出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漢,黝黑的臉上布滿皺紋,雖說滄桑,卻也健壯。
老王似是怕生,用有點警惕的語氣道:“干啥,俺這來不是飯館子,不接客人?!?p> 大哥憨笑兩聲,道:“哎呀,老王,這是青島來的公子,家里有點事,想找王康的師傅看看,你看,領(lǐng)著上去趟?”
老王聽了連連搖頭,道:“不中不中,娃的師傅不見別人,領(lǐng)上去也見不著滴。”
大哥不好意思地沖我笑了笑,繼續(xù)對老王道:“老王,你看,人小伙子也確實是家里著急,你就帶著去見一下嘛?!?p> 老王還是不同意,我默默地從口袋里摸出兩塊銀元,走上前放在老王手里,道:“王大哥您辛苦帶我上山見一下鐘老,他和我爺爺是故人,找他真有急事。”
老王接過錢默不作聲地裝入口袋,道:“那俺就帶你上去試試吧,不過能不能見到娃的師傅俺可不打包票。”
任你天大地大,錢的面子最大,能帶路就好,我握住老王的手,感激的道:“王大哥,您能帶路真是太好了,等事情結(jié)束我再好好謝謝您!”
聽到還有錢拿老王立馬眉開眼笑,問我啥時候上山,我說即刻動身,老王道:“那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娃師傅那走過去得十幾個小時來,現(xiàn)在去,到山上可得黑咧?!?p> 也就是白天走晚上走區(qū)別不大唄,橫豎得在山上過個夜,那就無所謂了,凡事趁早,我對老王說:“王大哥,咱收拾收拾就動身,煩勞您給帶路,晚上住山上也行?!?p> 老王應(yīng)了聲好的,進屋收拾東西,我和大哥也走回去拿自己的東西。
一會兒集合,老王背了一個山簍子,里邊放了些水和干糧以及一把柴刀,我的裝備好點,一個包袱,里邊吃喝、繩子、手電筒等應(yīng)有盡有,大哥背著一塊厚布,還有一些方便食物,七背著點水,仨人一狗扎入泰山的懷抱。
山路崎嶇,越來越不好走,老王拿著柴刀在前邊開路,我和七在中間,大哥墊后,如此走了四五個小時,大概到了半山腰,此刻天也黑了,老王道:“咱們得再走一段路,這秋天涼,蛇蟲都有,等天全黑下來就不能走了?!?p> 小爺耐力多少還是有點,看兩位大哥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主,道:“聽您的王大哥,不過咱休息得找個平地啊?!?p> 老王笑笑點頭道:“對對,前邊有個平地,再走一會兒。”
日下月升,缺月星稀,到七點往后四周已是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我們有手電筒,也已到了老王說的平地,不大,但很平穩(wěn)干凈。
老王在四周砍了點干柴,用石頭打了個灶,支上鍋倒水燒著,我和大哥用樹枝子支了個架子,把大哥的厚布罩上,做了個簡單的帳篷,山上樹高,風(fēng)倒沒那么大,很快就給搭了起來。
水燒開,煮上面,給七兌了點熱水喝喝,我們仨人圍著火燥坐著邊吃邊聊。
老王道:“這山深啊,娃和他師傅住的也高,再往前走有個祠,供著山神爺爺,晚上不能走滴,驚了山神要遭難滴。”
大哥打趣道:“老王別說的那么嚇人,這可是泰山,要有那晚上經(jīng)過就害你的神仙,能給供山上?山上正經(jīng)供著的那么多神仙不管啊。”
大哥不信,我卻不敢一口否定,小爺在山下還碰著鬼了呢,還有快成精的黃鼠狼,這泰山上的神仙估計對這些事不怎么過問。
老王道:“你別不信,山神爺爺厲害呢,上次我夜里從那走,后邊就跟了個東西,要不是娃剛好下來,早就被那東西害咧!”
我好奇道:“王大哥,看清楚了嗎,什么東西啊,會不會是山里的野獸。”
老王擺手道:“不是不是,可不是個畜生,是長著手長著腳的人,手里還拿著砍頭的刀,娃見了說是大妖精,要打它它才跑了的?!?p> 大哥哈哈道:“老王,碰到要打劫你的人了吧,還拿著砍頭的刀,梁山過來的啊?!?p> 老王給了大哥一個白眼,道:“我不跟你說,你不信拉倒?!?p> 老王和大哥開著玩笑,我從話里卻聽到了另一個信息,王康把跟著老王的東西嚇跑了?看來鐘陽教了他不少對付怪物的本事,一個傻徒弟都能這么厲害,不由在心里贊了一句高人!
吃飽喝足,鉆進帳篷里睡覺,六人的帳篷,擠我們幾個綽綽有余,有七在倒也不用安排人守夜,狗的警覺性高,比什么人都管用。
爬山很累,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倒是誰也沒影響到誰。
再睜眼已是凌晨四點,帳篷外照進了微弱的光亮,兩位大哥和七這條狗還在酣睡,看來就我一只早起的鳥。
等等,不對,凌晨四點哪來的光,不是天亮!
睡意瞬間全無,慢慢起身掀開帳篷的門,從縫隙看出去,只見我們滅掉的火堆不知何時又給點燃了,火堆一側(cè)盤腿坐著一個魁梧的漢子,一言不發(fā)地添著柴,時不時把玩下手中的樹枝。
點火添柴這么一大套動作,七這只狗竟然還在睡覺?我絲毫不懷疑七的警覺性,那就一種可能,這人可以動作輕到狗都發(fā)覺不到!
怎么看都是個人,人的話咱倒沒那么怕,仨壯丁加條猛犬還能載你手里不成,深吸口氣做好準(zhǔn)備,猛地沖出帳篷大喊一聲:“你是誰!”
這一喊沒把火堆旁的人怎么地,自己人卻嚇得夠嗆,只聽帳篷里一陣慌亂的聲音,大哥和老王一前一后鉆了出來,嘴里不停念叨著怎么了怎么了。
七也醒了到我身邊,呲出兩顆獠牙警惕地盯著神秘人。
這人一抬頭,火光照在其臉上,皮膚略黑但是棱角分明,模樣竟還有些清秀,一咧嘴露出一副傻子般的笑容,我心里有個猜測,莫非。。。
“兒子!”老王先開口認(rèn)了親,果然,是老王的傻兒子王康。
王康站起來撓撓頭,傻笑道:“嘿嘿,爹。”
松了口氣,再仔細(xì)看看這王康,好家伙,得一米九幾的個子,渾身上下肌肉凸起跟板磚似得,我見過的人里,九叔都沒他壯!
老王問道:“兒子,你怎么在這里呀,來多久了?”
王康回道:“嘿嘿,爹,師傅說看到山間有火光,讓我來看看,別讓山里的妖怪害了人。早來了,守了爹幾個小時,嘿嘿?!?p> 啥玩意,守了幾個小時了?聽了這句話感覺脖子發(fā)涼,這虧是老王的傻兒子,要換個有歹心的我們是不是就能埋骨青山了。
不管如何,沒出事總是好的,人給咱守了夜也不容易。我是陌生人,大哥和王康雖是一個村的,但一個不上山,一個不下山,從未照面,老王把我和大哥給王康介紹了一下,王康也不問好,只是撓著頭傻笑。
既然起來了就別再睡了,一起收拾好東西,背上跟著王康繼續(xù)爬山,我的包袱王康給背了,只因為老王說我是客人,這孩子就樂呵呵的沖我一笑,搶去背在肩上。
王康爬山那真是如履平地,節(jié)奏帶的我都有點跟不上了,這急行軍的方式,不到午時我們便到達(dá)了鐘陽的住處。
這其間路過老王說的供山神的地方,一個比較破舊的迷你石廟,里面端坐著一個兇面獠牙的鬼像,比起山神,叫山鬼貌似更合適些。
再看鐘陽的住處,果然高人也,石砌的房屋規(guī)規(guī)整整,有七間瓦房,無院墻,風(fēng)格偏向于一個道觀,建這么一大禿嚕房子,住處還少有人知,這鐘陽是怎么辦到的?
問王康,王康說是師傅和山里的妖精一起建的,說的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你師父是個妖王啊,還能號令萬妖?
走進最大的一間屋子,王康傻笑道:“嘿嘿,師傅,我回來了,還有我爹,還有倆別人?!?p> 屋子正面一座香案,石雕的神像鐵面虬鬢,相貌奇異,別人或許認(rèn)不出來,但從小在鐘門長大的我一眼便看出這是地府的鐘馗。
屋子一側(cè)一張木床,另一側(cè)一個柜子,中間一張方桌四張椅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一男子正坐在方桌前喝茶,此人滿臉胡子,眼如銅鈴,和大哥描述的一般無二,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這就怪了,過去了二十年,模樣沒變?
抬頭看著我們,這人開口道:“大家坐,爬山也累了吧,先喝口茶?!?p> 當(dāng)真是聲如洪鐘,合圍坐下,我急切問道:“前輩可是鐘陽?”
這人點點頭,道:“是我。”
這可樂壞了我,三天,這么大一個泰山,就一個名字,小爺三天給找到了,臉上難掩喜色,我繼續(xù)道:“前輩,晚輩洛清一,鐘門洛馮是我爺爺,此次來是為了請前輩出山,助爺爺降服血魃?!?p> 鐘陽仔細(xì)看了看我,突然哈哈大笑,道:“我說怎么氣息這么熟悉,清一啊,哈哈哈,大哥可有二十多年沒見你了!”
啥玩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