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喬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她還是睡不著,窗戶外的風呼呼作響,刮過房子的聲音像一頭在荒野咆哮的狼。
看來明天是個雨天。
她用被子蒙住頭,摸索著將手機打開來,一瞬間被窩里亮起一絲光芒,她的眼睛在一個對話框上停留了很久,打出來的字刪了又打,打了又刪,反復(fù)幾次后才發(fā)出一條七個字的內(nèi)容。
“十點鐘來接我吧。”
然后點擊發(fā)送,安和喬把手機放在一邊,思索了一會,后又拿起手機準備刪除,但沒來得及,那邊就發(fā)來了消息。
“好。”
安和喬皺眉,他居然還沒睡。
“你怎么還不睡?!?p> “在工作。”
這么晚還在工作,安和喬覺得他挺強的,至少比她這種失眠沒事做的人強。
“哦,那是你早點休息?!?p> “嗯?!?p> 看著這回答的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的文字,安和喬腦海中就出現(xiàn)了那張臉,甚至能想象出他現(xiàn)在工作時的樣子,一定是面無表情,生人勿近,跟在運作的制冷冰箱一樣——冷。
早上十點一身黑色西裝的周禮準時在后門接她,安和喬也早早在后門等著,她慵懶的靠在門框上,配著一件素雅的米白色長袖連衣裙,因為她昨天睡太晚,為了遮住黑眼圈只好帶著個墨鏡,這般搭配下倒是高貴中透露著風情萬種,頗有一副唐家正牌大小姐的模樣。
她跟著周禮來到車前,把墨鏡抬高一半到眉心,睜著那雙熊貓眼問道:“周先生,你的車怎么這么多啊?”
眼前這輛車不是第一天送她來的那輛,也不是昨天抓她回來的那輛,敢情他是一天一輛啊。
“我朋友多?!敝芏Y沒跟她廢話,打開副駕駛的門就把她塞了進去。
一路上,他倆都沒講話,路上車水馬龍,人影錯落,但離墓地越近,車流量就越來越少,最后就他們一輛車行駛在暢通無阻的小路上,這時,車窗外飄起了滴滴小雨,再然后越下越大,大到車窗外的物體越來越模糊。
等他們到了目的地,雨才開始慢慢變小,周禮下車給安和喬撐著傘,她拿著周禮買的一捧白菊走在前往父親墓地的石板路上,周圍濺起的小水花打濕了她搖曳的裙擺。
安和喬在自己父親的墓前站立,這里什么都沒有,空有一塊毫無溫度的石碑和幾根肆意生長的野草,她親手撫上石碑上的照片,嘴唇嚅動了兩下,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她突然有點慌張,把白菊花放在碑前,拉著周禮離開了那里。
生前萬人簇擁的安氏掌舵人,走后卻如此凄涼,甚至連一個打掃墓碑的人都沒有。
“周先生,你說我父親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安和喬坐在車里,難得用心平氣和的語氣和周禮講話。
周禮開著車,撇頭看了眼剛剛落荒而逃的女生,他神色依舊,但多了幾分溫柔。
“不會的,他一直都很愛你?!?p> “可我連他給我的一點東西都保護不了?!?p> “這不怪你。”周禮頓了一下,眼眸微垂,像在慚悔,“是我沒保護好你,要是我當時……”
“周先生,其實我沒有恨你。”安和喬打斷了周禮的說話,她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目光清冷,說出的話輕飄飄,但卻充滿力量。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其實我這些年沒有恨過任何人,我本來就只是安家的養(yǎng)女,但我父親給我的東西太多了,都快讓我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p> “但今天來看他,就覺得愧對于他,本來以為會有人時不時來祭奠他,為他打掃墓前塵土,可最后卻是我來了?!?p> 車外的雨還在下,周禮靜靜的聽她講完這些話,他想說些安慰人的話卻說不出口,只好放一首舒緩的純音樂。
周禮雖然是高智商人才,但不是什么高雅的藝術(shù)欣賞者,他也不知道這段音樂叫什么名字,只是每次聽的時候都能讓高強壓的自己放松下來。
兩人在這一段音樂里沉默不語,心里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但安和喬的手機鈴聲在這片安靜的寧和中突兀的響起。
“喂。”安和喬接起,她擔心車里有音樂會聽不到,把聲音開到最大,可誰知周禮在她接電話的時候把音樂給關(guān)了,于是話筒那邊的聲音猝不及防的貫穿安和喬的耳膜。
“阿喬,你現(xiàn)在在哪?”
這句話不出意外的也讓周禮聽到了,他單手揉了揉太陽穴,安和喬以為吵到他了,趕緊把聲音調(diào)小,她怕周禮會把她扔到大馬路上,況且這樣的事他也不是做不出來。
“我現(xiàn)在有事,你要見我干嘛?”安和喬捂住話筒,小聲說道,過了一會,臉色變得緊張。
“不是吧?!”
“那怎么辦?你先幫我想想辦法嘛,我這邊真的出不來?!?p> “我試一下?!?p> 安和喬掛斷電話捂在胸口,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要講話,但話還沒說出口,周禮就給打斷了。
“我是不會同意你出門的?!?p> 意料之內(nèi)的回答。
“啊~”但安和喬還是不放棄,她試圖撒嬌混過去,但周禮是個油鹽不進的人。
安和喬癟了癟嘴,泄氣的在旁邊發(fā)消息,周禮看了她一眼,“你少跟那些沒腦子的富二代交往?!?p> “我哪有,再說了,有的還是有腦子的?!?p> 周禮聽后冷哼一聲,“有腦子的就把你送去警察局了?!?p> “周先生?!卑埠蛦谭畔率謾C盯著他,微惱道:“我雖然不恨你,但是我還是很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你?!?p> 說完又拿起手機,這次她沒再小心翼翼,反而故意大聲講話,“喂,辭哥,我去不了,只能委屈你幫一下了。”
“謝了,muma,拜拜?!?p> 周禮眉頭一擰,等她放下手機,周禮才問道。“你那邊出了什么事了?”
安和喬見他這么問,又覺得可能有點機會,于是把整件事情說的十分慘烈。
“我住的地下室被水沖了,東西都被淹了,你又不放我出去,我只好找朋友幫幫我了?!?p> “朋友你講話還這么親熱?!?p> “不是吧,周先生,我住的地方都被淹了,你還管我怎么跟別人講話,你果然沒什么人情味?!?p>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情況了,說不定你再問我一遍,我可能會有點人情味的放你出去一下?!?p> “真的?”安和喬兩眼放光,頓時變得狗腿,她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的問道:“周先生,你看我這么可憐,能不能放我回家一趟。”
“不行?!?p> “……”
安和喬發(fā)誓,這里要是有塊板磚,她一定會不計后果朝他砸去。
“這一個月里,你不能見以前你朋友圈的任何一個人,不管是朋友,或是……男朋友,你能見的只有唐家的一些人,當然還有我。”
“那你剛剛還問我。”
“因為我得讓你清楚的知道我到底有沒有人情味?!?p> “哼!”安和喬雙手抱胸,不去看他,不然看見那張臉她得氣死在半路上。
“安小姐,你在這一個月里最好安分守己一點,不要跟你那些朋友說你在哪?在干什么?不然你是要賠償違約金的?!?p> “知道啦?!卑埠蛦贪琢怂谎?,天天就知道拿違約金壓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扒皮轉(zhuǎn)世。
把安和喬送回別墅后,周禮和蘇如薇交代了些事情就走了。
“小姐,今天玩的怎么樣啊?”
蘇如薇給安和喬端來一杯茶,她以為周禮今天是帶她出去玩了。
“不怎么樣?!?p> “我看周先生挺高興的啊?!?p> “他高興?”安和喬又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他是周扒皮他當然高興了,哪會管我這個員工的感受。”
“嗯?周先生是我們家的律師,這樣算的話周先生才是員工???怎么變成小姐你了?!?p> 安和喬頓了一下,她嘴角扯了扯,“我的意思是他這個人條條框框太多,跟他呆一起有點憋屈,關(guān)鍵我這個老板還不能說他?!?p> “這個也沒辦法,周先生是唐老先生最信任的人,小姐你也只能聽他的,而且我看周先生一表人才,做事光明磊落,肯定是不會害小姐你的。”
蘇如薇在旁邊講了半天,沒有注意到安和喬的神情,她握緊拳頭,在心里喃喃著。
“最好是光明磊落,要是讓我抓住他的把柄,看我怎么整死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