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李安南毫無寸進(jìn),劍意無法吸收,心中略有焦躁。
劍刃之鋒,也像是受到某種干擾,若此時面對那蒙面人,將一改局勢,敗多勝少。
幽幽輕嘆,抬頭一望。
明月高懸,月華瀉地。
今夜正是十五之夜,皓月光輝,竟不下煌煌曜日。
然而月華并不熾熱,清冷的光芒籠罩全身,一顆劍心仿佛受到了感應(yīng),泛出難以傾訴的孤獨(dú)寂寥。
當(dāng)踏上劍修之路,成為了一名執(zhí)劍客,孤獨(dú)和寂寞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它們是劍修永恒的敵人,也是永遠(yuǎn)的朋友!
而將它們變成唯一,是天下劍宮,每一個劍修的追求。李安南,也不例外。
“大人,我想好…”當(dāng)李安南悄然離開,并未睡著的雛森桃有所察覺。
三天時間,她想到了另一個稱呼,心中滿裝著歡喜,也暗藏著怯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與他聽。
“噓,噤聲?!崩畎材蠀s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心情之中,沒有細(xì)觀少女的心事。
雛森桃一眨不眨地盯著李安南,朝夕相處只有三天,但她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心里大樹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過了很久,一顆種子,怎么可能三天就長成大樹?
而她也有了更多了解,不會再因為一點(diǎn)一滴而魂不守舍,卡密大人生性如此,冷淡的性子,心里卻很溫柔。
‘就是俗話說的刀子嘴豆腐心嗎?’雛森桃呆呆想著,忍不住想要笑出來,連忙捂住嘴巴。
“桃子,怎么跑到這里…”冬獅郎迷迷糊糊,兩個人的動靜將他驚醒,也順著趕了過來。
雛森桃看他說話,也捂住了他的嘴巴,冬獅郎神智一清,看到那月華之下,負(fù)手而立的身影。
月圓之夜,月光大盛,四下有如白晝,也失去了幾分瑩潤,大放的華光,讓一切泛出幾絲冰冷。
李安南心中無喜無悲,古井無波,劍心顫鳴,一道至乎于慘白的月華竟投注在他身上。
雛森桃兩人睜大了眼睛,他們不知道李安南有多強(qiáng),只知道他隨手點(diǎn)殺大虛,如今見得那仿佛從月宮投落的慘白月華,直是驚為天人,雛森桃本不會再堅定的心中,喃喃自語?!娴氖强堋?p> 日番谷冬獅郎睡意全無,小小的心湖里,裝滿了大大的疑惑,一個人,真能和亙古長存的日月建立某種聯(lián)系嗎?
只有李安南自己知道,并非他影響了天上明月,他又不是墨傷師兄,只是一顆劍心,吸引了周圍的月光。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但此時此刻,李安南不再認(rèn)可這句話,因為他的劍心,和這慘白的月光,如此相似!
“你也是,如此的孤獨(dú)嗎?”李安南恍若夢囈。
探出手來,觸碰那道濃縮的月華,蒼白的顏色,分明感覺到了其中的冰冷孤獨(dú)!
日,與月,任憑時間如何流逝,每天都在這個時候升起,在那個時間落下,不論人們注意或是不注意。
無聲的注視著大地,無聲看著大地起伏,無聲望著生靈奔走,十年,萬年,億萬年!
何其孤獨(dú)!
李安南閉上雙眼,渾身氣息飄渺高遠(yuǎn),劍心之中,卻透出孤獨(dú)與寂寞來。
那個蒙面人,可能是此世最強(qiáng)戰(zhàn)力,然而待他劍心小成,亦非一劍之?dāng)场?p> 剎那間,縹緲與孤獨(dú)糾纏,高遠(yuǎn)同寂寞齊飛,分不清彼此是在爭斗,亦或是媾和。
‘明月啊,你有曜日作伴,短暫日月同天,那么,我呢?’
猛然睜開雙眼,走到盡頭,仍有一人一劍!
余生漫漫,唯劍作伴!
鏘然一聲,名劍出鞘,此時雖不遇強(qiáng)敵,但劍鋒不得不出!
純白劍柄,純黑劍鋒,正隨著他周身氣息忽起忽落的兩人目眩神迷,僅一瞬,便像被吸入了心神。
曼聲吟來?!芭e劍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名劍激鳴,似乎在回應(yīng)著他。
李安南縱聲大笑,往昔在天下劍宮學(xué)過的種種劍法劃過眼簾,添為磚瓦,劍心蘊(yùn)藏的劍道則如柱石,支撐脊梁。
慘白月光之下。
劍出,似淡白茉莉掠過鼻尖,帶來一縷淡淡的花香。
劍轉(zhuǎn),同初春小雨落在天靈,帶來一陣無言的涼爽。
劍歸,終見寒梅傲雪,孤芳自賞!
或許寒梅的本意,并非如此,然而在風(fēng)雪之中,只有一朵嫣紅綻放,嗚呼哀哉,唯有自賞!
一人一劍,如仙人弄舞,這套劍法,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只有孤獨(dú)和寂寞縈繞不散。
曲終!
冬獅郎雙目圓睜,見到匪夷所思之事,雛森桃艱難移開眼睛,順著冬獅郎的手指望去。
月下人影不動,倒影持劍起舞!
其名,影月劍舞!
領(lǐng)略孤獨(dú)真意,可至劍舞一出,倒影脫離本體,實(shí)力提升近倍,亦無殺意,防不勝防,倒影而已,何來殺意?
名劍歸鞘,劍意洶涌而來,被劍心吸收,內(nèi)視己身,凡人之心已被死死壓制,一顆劍心璀璨無比。
李安南頓立不動,并無欣喜之情,影月劍舞,倒影相助,單論神妙與威能,更甚天下劍宮名劍之下的劍法。
然而非得月圓之夜,于月下施展,否則倒影之力大打折扣,至于白日之下,更不用提。
既名影月,唯有月圓之時,無盡清冷月華,才能盡展孤獨(dú)真意,曜日熾熱,影月劍舞毫無用處。
得知種種桎梏,李安南依舊無喜無悲,一顆劍心鎮(zhèn)守心湖,雜念生之即去。
此番為挽劍心,機(jī)緣巧合創(chuàng)出影月劍舞,雖然助力近乎于無,但也讓他的劍心更為純粹,僅此便足夠了。
回過頭去,兩人呆若木雞,李安南微微一笑,舞劍的倒影為之一停。
不受凡人之心干擾,輕聲一問。“可有收獲?”
他已是此界絕巔,方才以影月劍舞盡顯真意,雖然孤獨(dú)居多,兩人可能無法領(lǐng)會,但也有劍意存在。
兩人天資極高,悟性也不差,若能得劍中三分意蘊(yùn),受用無窮。
冬獅郎緩緩閉上眼睛,目不能視,內(nèi)心卻變得澈凈,也不用思考什么,心念匯聚成一點(diǎn)。
當(dāng)這一點(diǎn)到達(dá)極限,轟然一聲,方才月下舞劍的一舉一動躍然于心湖,清晰無比。
雛森桃卻望著他,仿佛初遇之時,視線漸漸模糊,眼中的身影,變得若虛若實(shí),但無論怎樣變化,她已經(jīng)在心里認(rèn)定了,卡密!恍若夢囈?!鞍材洗笕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