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府門,凌念空回他的冷園,我回我的留園。
忙活了一天,身子不免有些乏。用罷晚膳,歇息片刻,請院子里的仆從幫我打了桶熱水,想舒舒服服的泡個澡放松一下。見仆從悉數(shù)退出,我取下面具,踏入浴桶。
仆從為我準備了干花瓣,可是我沒用?;ò暝〈_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護膚留香的作用,可與現(xiàn)代的香氛沐浴露比起來,功效可就差遠了。
香氛?忽而想起凌念空說他不喜我身上的艾草味,我不由撇嘴。我管他喜不喜歡,我喜歡就行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雖不介意,可難保岳鸞漪會不介意。她可是嬌滴滴的公主,若是因不喜這氣味鬧脾氣……
唉,我當時怎么就腦子一熱,自告奮勇地要伺候這位小姑奶奶了呢?!這不是凈給自己找麻煩嗎?!不過看在她不在揪著之前的事情不放的份上,我還是小心應(yīng)付著吧!不就是點艾草味嗎?用別的味道壓下去不就行了?
我坐在浴桶里繼續(xù)思忖,忽而想起初到南離時曾想過等攢夠了家底,先開家美容院過活。不如先拿岳鸞漪這個嬌女練練手,試試配置古代版的香氛沐浴露?越想越是可行,既然要做,就連護膚也一起進行了!
我邊擦洗身子,邊考慮起具體的配方,心中越發(fā)有數(shù),要知道配置護膚品可比開藥方簡單多了!
至于具體藥材……太醫(yī)院的搗藥房每日都有大量被篩出的草藥,多是陳藥。這些陳藥無用武之地,最后都一并被清出了宮,但其實陳藥并非毫無用途,用來做護膚品的配料再合適不過。就如過期的牛奶雖不宜再飲用,卻可以用來洗臉護膚。
清洗好身子,又在浴桶里泡了片刻我方才踏出浴桶,可真是舒服?。∧貌冀聿粮缮碜佑謹Q了擰頭發(fā),穿上干凈的寢衣直接爬上了床榻,忽然覺得有些興致缺缺。在前世,每每洗完熱水澡,我都會吹干頭發(fā),鉆進被窩,戴上耳機,聽著靜心的樂曲,翻翻枕邊藏書,待困意襲來便由自睡去,甚是愜意,可如今身邊什么也沒有。
我向后撩了撩濕答答的頭發(fā)有些無奈,這年頭沒有吹風機,而原主的頭發(fā)長及臀部且發(fā)量極多,要頭發(fā)徹底干透要等到何時去?!若是濕著頭發(fā)就寢,難受不說,時間久了輕則頭痛,重則濕氣入體有患中風的危險。唉,這便是當醫(yī)生不好的一面,知道得太多,自由自然受限。
我又抖了抖頭發(fā),很是無奈。不如……我將頭發(fā)剪短些?
不行不行!古人普遍認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再說我要是剪了頭發(fā),凌念空恐怕真的會掐死我。唉,我怎么就占了個早便有主了的身子呢?連這一點小事都說了不算!
我低著頭擺弄自己的頭發(fā),想讓頭發(fā)快些干,忽而感覺榻前有人影閃過,我猛然抬頭。本以為是凌念空那個家伙又來找茬,卻不想竟然是……
“蕭濟風?”
來人的狐貍眼笑彎了起來?!笆俏?。”
“你來做什么?”
“美人兒對蕭某何必如此冷淡?”蕭濟風語帶嗔怪,在床邊坐下,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邊打量邊道:“許久不見美人兒真容,蕭某真是想念得緊?!闭f著竟是將唇湊了上來。
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剛想說什么,他卻一口含住了我的手指,一種極詭異的酥*麻感順著我的手臂直攀上脊背。
我打了個寒顫,急忙把手指從他口中奪了出來,還不忘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口水。蕭濟風見狀挑眉,似是極有興味的樣子。“美人兒你果然與冷晴淺大為不同,不過……”他頓了頓,還是將臉湊近了過來?!坝袝r你又與她卻極是相似,令蕭某難以分辨得清你究竟是不是她?!?p> 他說我像冷晴淺?我們到底哪一點像了?再說我與蕭濟風統(tǒng)共也就只見過幾面,而且像現(xiàn)在這樣面對面交談也不過是第二次,他是如何判斷出我同原主相像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何處像她?”
他若有所思地道:“似是處處都像,又似是處處都不像?!?p> 我倒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如此認真的表情,不過這個人如此善于偽裝,誰有知他的話可信幾分?
我撇嘴。“恐怕只是長相一樣罷了。你究竟為何而來?”
“沒事蕭某就不能來看看美人兒你了嗎?”他面上浮起委屈之色?!昂么跷液湍氵@身子原主的關(guān)系也可稱得上是親密無間,你怎可對我如此冷淡?讓蕭某好生難過。”
我再無耐心看他演戲,沉下了臉。蕭濟風見狀長嘆一聲:“美人兒還真是絕情,蕭某躲開凌府重重護衛(wèi)來見你,想和你纏*綿一會兒都不成,你還不如晴淺知人情?!?p> “到底何事?”
蕭濟風撇了撇嘴。“還記得你上次答應(yīng)我什么了嗎?”
我當然記得,不就是幫他救一個人?
我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今晚,請美人兒隨蕭某出個診?!?p> 我無奈?!昂冒?,你到外間等我,我收拾一下便隨你去?!?p> 蕭濟風滿意一笑,出了內(nèi)間,并掩上了門。
我收拾片刻,帶上藥箱,推開門。“如何去?”
蕭濟風見我出來,接過藥箱,壓低聲音道:“美人兒只管跟著我便是?!?p> 蕭濟風一路帶著我躲避凌府侍衛(wèi),我驚覺他對這凌府的情況了如指掌,輕功極為了得,隱蔽功夫更是一流。好幾次我都以為要被發(fā)現(xiàn)了,他卻略施小計便輕易化解。這蕭濟風的本事定不遜于凌念空。他甘居人下,定有陰謀。
出了凌府沒多久,蕭濟風引我進入一小巷。他拉著我的手臂,邊走邊頭也不回地道:“不該瞎猜的別瞎猜,否則蕭某難保美人兒你不會落得與冷晴淺一般的下場。”
我心中一驚,他竟知道我在暗中揣測他!不過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之前原主出事還和蕭濟風有關(guān)?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回身面對我?!罢f了,別瞎猜?!彼@話警告極為極重,表情也甚是嚴肅,但轉(zhuǎn)瞬又換回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上馬!”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倆已行至小巷盡頭,此處栓有一匹黑馬。
他扶我上馬,隨后也跟著上馬,坐在我身后。
忽然眼睛被布條之類的東西給蒙上了,我吃了一驚?!澳??”
他輕浮一笑。“美人兒若是想活命,便聽從蕭某安排。”
見我不再有異,他一夾馬腹,馬兒嘚嘚地奔行起來。
眼睛被蒙住,我只聽得到馬蹄聲響徹深夜寂靜的街道。
南離并無宵禁,平日里盛京城內(nèi)后半夜的巡查也是每半個時辰才進行一次。蕭濟風定是算好了時間。
現(xiàn)下子夜已過,城門早已關(guān)閉,可蕭濟風既選了這快馬做交通工具,可見目的地應(yīng)是有一定路途,不在城內(nèi)。那他要如何出城呢?
正想著,馬速便慢了下來,像是被攔住了,應(yīng)是到了城門處。
“何人三更半夜出城?回去回去,卯時再來。”說話的人聲音很粗,一聽便知是個壯漢。
蕭濟風清亮的聲音悠悠響起:“果子落了,漿子糊了路,難行,須得清道?!?p> 四下寂靜了一瞬,卻聽得守門壯漢問道:“如何清?
“夜以羊脂覆道,靜待天明。”
壯漢不再答話,卻聽見笨重的門栓移除之聲,而后是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的沉悶聲響。
暗號!方才蕭濟風說的什么果子、漿子一定是暗號!這蕭濟風究竟是什么人?竟在守城士兵之中布有暗樁?。?p> 蕭濟風揚鞭催馬,鞭子揮動的聲音伴著他略帶笑意的話語一齊鉆進我的耳朵:“都說了讓你別猜,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這個蕭濟風果真不輸凌念空,極擅長揣度人心。
“你就不怕我告訴凌念空?”
他輕笑,唇貼在我耳邊道:“你大可以告訴他,只不過你前腳告訴他,后腳便會有刑部的人奉圣命抄了凌府。你若不信,大可一試。他凌念空囂張?zhí)?,也該到了他走背字的時候。不過……”他頓了頓,邪笑道:“你舍得嗎?”
我聞言全身僵住,這蕭濟風十句話有九句半都是假話,剩下半句還得認真忖度方知其意,他的話能信嗎?可他說的若是真的,那這個人未免太過可怕,竟能輕易左右天子決斷!
“行了,別亂想,困了就靠著我小憩一會,后半夜有的你忙。蕭某的胸膛正是美人兒你最好的依靠?!?p> 我的確是有些困倦,不去想他話中深意,將身子一半的重量依附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