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一在QQ狀態(tài)寫到“閑庭看花春已過，物是人非星隕落。樹欲風止念慈母，奈何橋過無病魔?！?p> 評論區(qū)一排排“節(jié)哀”如雨后春筍，唯有幾行字惹人眼。
夏辛蕾寫到“落紅有意花更花，流水無意戀人家。閑云野鶴乘歸去，男兒有志丈天涯?！?p> 素一買了第二天最早的機票。呂萌請了假送他到機場，幫他辦理登機手續(xù)。這是素一第一次坐飛機但心中毫無興奮可言。仿佛整個世界都已麻木，所有人說話都是一種語調，所有的廣告都變成黑白，所有的報刊都躺著靜默的文字。他就像行走的木偶，那個曾讓她心潮洶涌徹夜難眠的女孩跟了一路也沉默了一路。
看著眼前的大男孩遠去的背影，走走頓頓的步伐真怕他撐不下去。
“素一！”
王素一尋聲回過頭來。
呂萌小跑上去，踮起腳尖，雙手環(huán)抱素一的脖子，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兩手輕拍他的后背。
“好好的，好嗎？等你回來！”
素一往后退了一步，直直地看著呂萌的眼睛“好！”
到家的時候已過晌午。遠遠地便聽見鑼鼓嗩吶的聲響。壩子里擺著七八張桌子，素一爸正坐在壩子邊的條石上抽著煙，縷縷青煙從發(fā)尖騰上，熏得他的眼睛瞇縫著。
大舅幺舅小姨媽圍坐成三角形，低聲的聊著什么。旁邊還有幾個中年男人在打“長牌”，素一只識得其中一位——蔣叔。壩子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方桌，桌子的中央放著一碗米，米上放著一副卦。幾個道士圍坐在桌旁，一人誦念經(jīng)文，兩人謄寫祭文。掌壇師是素一的幺爸，正坐在上席方寫“文書”。壩子的一角一條龍酒席筑起了鍋灶，蒸籠里還冒著熱氣。幾個阿姨正在洗菜切菜，廚師是一位不到四十的中年女人，一頭短發(fā)顯得干練精神。
素一媽停在房門板上，置于堂屋右側，背心下方點著長明燈。奶奶和外婆坐在大門旁的角落，手絹已完全濕透。
見素一回來，奶奶趕緊拉起素一的手，“孩兒啊，快過來，握握媽媽的手，告訴媽媽說你回來了?！?p> 外婆跟在素一后邊，扶著他的手臂，看著身旁的兩位老人滿頭的銀絲，素一的眼淚止不住噴涌而出。本以為自己的眼淚已化作頑石，沒想到白發(fā)送青絲的場景讓自己意識到比悲傷更讓人悲傷的是由外而內而非由內而外。自己的那些感性頓時變得無比矯情。
“孩子過來一些，千萬不能讓眼淚滴在你媽媽的身上，否則她的魂魄將無法安然離去?！?p> 素一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外婆拍拍素一的后背“娃兒，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媽她只有這么高的壽年。這樣離了去，也少受了些病痛的折磨。”
“外婆，我媽的肚子為什么這么大？”
“囤積的腹水！她臨走前的兩天疼的特別厲害，腹水聚積得沒法抽取。走了以后，都還聚積了一些。哎……”
素一將外婆擁在懷里，“沒事的啊外婆，老媽她希望的是我們快樂，所以我們不要哭，我們要讓老媽安心的走?！币贿呎f一邊將奶奶也攬在懷里，三人佇立在角落，久久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