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幺爸家，恰好碰見幺爸從堂屋出來。堂屋到壩子里是兩米多寬的屋檐，兩層樓房屋里屋外被幺媽打掃得一塵不染，墻壁上也沒掛一些蓑衣農(nóng)具，恍然間會讓人忘記這是在農(nóng)村。
“幺爸，早上好。”
“素一，早??！”
“幺媽在煮早飯了嗎？”
“沒有，她剛起來，燒點(diǎn)洗臉?biāo)??！?p> “幺爸，走，過去吃早飯了?！?p> “你回去吃吧，我們家里還能開火，就在家里吃?！?p> “幺爸，您這是作何呢，都煮好了，你們在家難得弄了嘛！”
“沒事，你快回去吧，我們這樣的人啊不受待見，自家吃心里舒坦一些。”
“幺爸，您這是生氣了嗎？如果侄兒哪里做得不好您直接批評得了！”
“你現(xiàn)在是大學(xué)生，村里的名人，你是有文化有見識的人，不像你那不中用的堂兄，啥本事沒有，批評你，使不得使不得。”
“幺爸，您是長輩，晚輩做得不對的地方接受訓(xùn)斥是禮數(shù)?！?p> “禮數(shù)！這年頭哪還有什么禮數(shù)！素一。你快回去吧?！?p> “沒有您今天的工作就沒辦法開展，老媽還沒有入土，傳出去怕是要被笑話了?！?p> “娃，這個你放心，待會兒吃過早飯我再過來。我應(yīng)下的事我一定會完成。只是早飯的事，還是算了吧?！?p> “幺爸，我從小在學(xué)校里長大，現(xiàn)在也還沒有出身社會，所以對一些社會禮節(jié)不太清楚。您也知道，我媽走了以后，我爸啥也不管，昨晚您走的時候我都沒有來得及送別幺爸您，這都是我的失職，請您原諒?！?p> 撲通一聲，素一跪在屋檐邊。
“你……快起來快起來?！辩郯痔缴砣シ鏊匾弧斑@讓外人瞧見定要讓別人說了我王成勇的閑話?！?p> 見狀，幺媽也從廚房快步走了出來。
“素一，你這是干嘛呢！你幺爸沒有任何為難你的意思。這么多年，你也知道你幺爸他不是落井下石的人?！?p> 記得老爸當(dāng)初談起過，他和老媽結(jié)婚的時候，為了湊彩禮向幺爸借了20塊錢。結(jié)婚的第二天奶奶就提出分家，說是分家其實(shí)就是自立門戶，因?yàn)榉值玫臇|西僅20x8公分的一盆豬油，一塊三斤重的臘肉，一百斤水稻，一間屋子，一間廚房，鍋都是自費(fèi)現(xiàn)買的。
第三天，幺爸就來要賬，他合計(jì)著算上老媽的陪嫁和剩下的錢，還賬離得不遠(yuǎn)?？深^一天為了生計(jì)必需品老爸把錢都拿去置辦了，現(xiàn)在哪里還有錢還賬。
幺爸爬上老媽陪嫁的柜子指著老爸的鼻子叫喊道“王成文，你是哥！你現(xiàn)在結(jié)婚了人多了不等于就可以欺負(fù)我們單身漢，我的錢也是辛苦錢，我還要存著娶媳婦兒，今天不還錢你莫不是想要賴賬?！?p> 老爸說明了情況，錢都花到了哪里，還帶領(lǐng)他把購置的東西悉數(shù)合計(jì)了一遍，但似乎并沒有完全止住他心中的怒火。
“不行！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一時半會兒你也還不上，時間久了大家都會忘掉，到時候你再賴賬就說不清楚了，”
“幺兄弟，咱們是親兄弟，怎么可能騙你的錢嘛！”
“親兄弟明算賬，到時候扯不清的時候更傷感情。你得寫借條！”
“好好好，我寫借條！”
“還不行，如果這個錢我拿來存銀行都會有利息，這樣吧，借條里寫明半年后還加利息10塊，一年后還加利息20塊。如果下個月就還，利息我就不要了?！?p> “依你說得寫行了吧，你先從柜子上下來。一會兒你別一激動摔下來摔死了?！?p> “你巴不得我摔死是不是！摔死以后就不用還錢了對吧！不行，這個柜子我先抬回去作抵押，我也不會要你的，等你還錢的時候，再把它拿回來?！?p> 想到這里，素一差點(diǎn)從地上彈起來。
“幺爸，昨天晚上確實(shí)是我沒有意識到，對不起！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您也知道，我從小一直都很尊敬崇拜幺爸您，昨天晚上的事情絕對不是我故意無禮，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晚輩小孩兒一般見識?！?p> “你還跪著咱咋走?。俊?p> 素一從地上起來“幺媽，趕緊鎖門，咱過去吃飯了?！?p> “哎，王成勇，水燒好了，不洗把臉再過去嗎？”
“幺媽，我們那邊有?！?p> “走吧，素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就走唄，鎖門！”幺爸邊走邊回過頭來說道，“素一其實(shí)我真不是為難你，你是讀書人，有文化的人，年輕人不懂規(guī)矩很正常，經(jīng)歷過就學(xué)會了。我只是看到你爸那高傲的姿態(tài)，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到現(xiàn)在這忙幫得就像熱臉貼冷屁股似的，他不聞不問不招呼，到底這是誰的事情！”
“幺爸，未來的的世界是我們的，以后你跟我相處的時間會比我老爸更長，看遠(yuǎn)點(diǎn)別跟我爸計(jì)較，您就看在我的未來的面子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好嗎?！?p> 壩子里坐滿了五六桌正在吃早飯，正對堂屋的一桌是專門留給道士先生的，他們還沒有動筷，全都在等幺爸的到來。
“小姨媽，我爸呢？”
“你爸在新房的工地上?！?p> “他這么早就出去了？”
“哪里！他晚上都不住家里你不知道嗎？”
“我這才回來，昨晚守了一個通宵的靈，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他的情況。那我去叫他回來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