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塵土

　　“可以把女兒嫁給他，他雖被囚禁在監(jiān)獄中，但這不是他有罪過?！薄墩撜Z》

　　夜幕落下來了。薰風拂面。星星現(xiàn)了，不知何時，明月已經(jīng)露出了笑臉。東北江城市，龍?zhí)秴^(qū)鐵東，承德街，糧店東側(cè)，安靜之夜，蛙聲蟲鳴不絕于耳。

　　南北大路西側(cè)的一棵大楊樹下，一個孩子頭正在給一群孩子講故事。大楊樹有多少年了，誰也不知道。大楊樹有多高、腰身有多粗，誰也不知道。大楊樹有多少個枝杈、多少個葉片，誰也不知道。天氣炎熱的時候；在大楊樹的庇護下，坐個二三十人是不成問題的；大伙在樹下一邊乘涼、避雨、下象棋、打撲克或者侃大山，一邊抽著煙喝著水，其樂融融，優(yōu)哉游哉；這里的確是個好地方啊。雖然大家的日子過得清苦些，但一來到大楊樹下，都會高興起來的，仿佛在慢用一桌吃不盡的大餐一樣。

　　夏秋之夜，一些年輕人和孩子們也會在大楊樹下，點起一堆篝火熏蚊子。他（她）們快樂地說著笑著，又蹦又跳，彼此心中的距離越來越短了……

　　春末夏初，路邊楊花舞起，如飛雪，好看又惱人。龍?zhí)渡较碌乃苫ń媳滩ㄈ缦础３菂^(qū)的大道上，汽車、馬車不時地駛過。月明之夜，大楊樹下，難道不會有美麗的童話嗎？

　　這個講故事的孩子頭叫國先，15歲了，屬狗。他個頭不高，是雙蛋家斜對門老邵家的老大。他父親在糧店上班，母親沒有固定工作。他家總共八口人，有兄妹六個，三個妹妹兩個弟弟。大妹妹叫羅鍋子，二妹妹叫蓋簾子，三妹妹叫春草，大弟弟叫民先，小弟弟叫中先。國先家的六個兄妹中，只有他和羅鍋子個子矮，春草最好看，有些不像他家里的人。民先比雙蛋小一歲，春草比雙蛋大一歲。有一年端午節(jié)之前，春草去雙蛋家送了五個煮好的咸鵝蛋，春草臨出雙蛋家門時微笑著對雙蛋說：“你家真干凈??？”

　　這一群聽故事的孩子是：雙蛋，馬六子，申民，廣勝，民先，新宇。邵老大肚子里的故事真不少，多數(shù)為恐怖的鬼故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聽來的。每次等講完鬼故事之后，邵老大便大喊一聲：“鬼來了，快跑呀！”說完，他就第一個跑了起來。馬六子家離大楊樹最遠，他家在第一趟平房西頭屬第二家；廣勝家離大楊樹最近，他家在第一趟平房東頭屬第二家。民先是國先的弟弟，性情極像他的父親，老實巴交的卻又熱情幽默！民先家和新宇家都是糧店住宅；新宇家是東頭第二家，民先家是東頭第三家。新宇家和雙蛋家對門，他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新宇比三蛋小一歲。雙蛋家東側(cè)是申民家，申民家是第一趟房東頭第五家；申民和雙蛋同歲。馬六子家雖然最遠，但他的心里最有底，從來不害怕，因為他家的大黃狗總是和他形影不離的。據(jù)說，鬼都怕狗咬的！這時候，馬六子會不慌不忙地和雙蛋、申民往家走，并大聲喊叫起來：“你先撤，我掩護！”大黃狗一會兒前一會兒后地跑著，還時不時地叫喚幾聲！這時候的鐵東糧店后面是很像有些城外鄉(xiāng)下的味道的！

　　鐵東糧店職工住宅和江化公司職工住宅的第一趟房之間，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土道，這條小土道有三米多寬。雙蛋的父親能夠騎自行車從大馬路上一直騎到家門口而不下一次車，這是雙蛋非常自豪的一件事，覺得父親太了不起了，車技太棒了……

　　雙蛋常常把聽來的鬼故事講給坤坤和云云聽。嚇得云云飛快地摟著他的脖子大喊大叫：“快跑??！快跑啊！鬼來了！鬼來了！”坤坤似乎毫不在乎，但卻用手狠勁地揪雙蛋的右耳朵，邊揪邊說：“我讓你裝神弄鬼，我讓你裝神弄鬼！你知道嗎？我爸爸當過警察！”云云和坤坤把雙蛋治得鬼哭狼嚎起來了?？砂滋煊锌盏臅r候，云云和坤坤還是纏著雙蛋，讓他講鬼故事。雙蛋總愛講同一個鬼故事：“一群城里的青年，到偏遠的村屯去演出，到了晚上沒有及時趕回來，當他們又渴又餓又累又乏的時候?？匆娗懊娉霈F(xiàn)了一溜三間大草房，借著月光依稀可見房上有白紙，白紙上壓著石頭。房里燈光明亮，出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一襲白衣，嗓音甜美。她熱情地把這群青年讓進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