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面對越來越多的亡靈,人們就像螻蟻一般,恐懼的,掙扎著逃命,而這一幕幕浮現(xiàn)在城主眼中,他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沒有自私地改變過去,也就沒有現(xiàn)在的悲劇……
楓靈拔出士兵的劍收入楓十戒,對于沒有武器的他來說,這劍就算再不稱手,也總比徒手要強得多。
這一片區(qū)域,好在士兵及時發(fā)現(xiàn)無面者,才避免了亡靈的擴張,但是,他仍然能聽見救命聲。
他沿著聲源走去,此時此刻最應(yīng)該迅速逃離安夜城,可他還不是冷血生物。這就像當時遇見機械狼王一樣,只不過,求救聲早已經(jīng)淹沒了救人的理由,但事實上,救人本就沒有理由。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心中也尋思著如何戰(zhàn)勝強大的亡靈,他不可能同亡靈拼命,畢竟還有懷中的楓熊需要照顧,也不知這只虛弱的白熊究竟怎么樣,明明生命等三數(shù)都是滿值,他也消去了去看獸醫(yī)的打算。
繞過阻礙視線的住房,他停在墻角邊優(yōu)先觀望情況。他看到遠方四處逃竄的普通人,還有正在交戰(zhàn)的魔師與骷髏戰(zhàn)士,就算魔師的數(shù)量遠遠多于亡靈,也無法壓制住所有的亡靈。
騰出手的亡靈向普通人發(fā)起攻擊,然而每伴隨著一具尸體的倒下,都會誕生新的骷髏戰(zhàn)士,所有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安夜城便會成為一座死城。
“快跑……快……”
“媽媽!”
楓靈聽見越來越清晰的求救聲,或許聽得多了,聲音竟然有些熟悉。那個六歲女孩跪在奄奄一息的母親旁邊,兩只沾上鮮血的手不停地抹著眼淚,可即使鮮紅遮住了她的模樣,楓靈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那個女孩,所有人中,唯一一個站出來為他證明的人,她的身邊,她的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卻還有只骷髏盯著她幼小的身體。
楓靈不再有任何猶豫,怒吼一聲他直接沖了出去。楓大也緊隨他的意志,可每邁出一步,那種金屬碰撞聲,就如同定時炸彈的倒計時,每一聲都在摧殘他的理智。
他的吼聲回蕩在居民區(qū),女孩目光投來,楓靈看到她滿臉希望的樣子,是會得救還是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要爭分奪秒,從亡靈骷髏的劍下救她一條命。
時光仿佛停滯了一般,那遙不可及的距離,只一瞬間便近在眼前,然而,就在他伸手即將觸碰到女孩時,冰冷的液體卻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沒有知覺,這感覺竟是生命的負擔(dān)壓的他精神的恍惚。
女孩,死了。他不信,拼了命的摘下楓十戒戴在她的手指上。
然而,除了消失的血跡一切都沒有改變,歸零的生命值也沒有回來。他的眼前只有冰冷的尸體,還有因為慌亂掉下來滾上鮮血的白熊。
為什么?明明她那么期待,明明再快點就能救活她……難道我真的只是會給別人帶來災(zāi)厄的亡靈嗎?姐姐,伊叔,還有安夜城所有人……
楓大想要安慰失落的主人,伸出尖銳的蛛腿最后只能撿起遺落的白熊。
至于亡靈骷髏,解決了周圍的生命之后,便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它沒有主動攻擊亡靈一族的楓靈,也不會攻擊機械一族的楓大,而那虛弱的楓熊,也成了他們忽略的對象。
“可惡!”
楓靈怒吼一聲,這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世界嗎?
長劍由楓十戒拿出手,他望著亡靈骷髏的背影,猶如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向其撲去。沒有了楓十戒,唯有憤怒與憎惡充斥著他的腦海,等他回過神來,劍已經(jīng)刺穿了亡靈的尸體!
亡靈死了,女孩的仇報了。
可回到她的身邊,也會想到,成為亡靈也沒什么不好,如果能讓她有意識地復(fù)活的話……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就算亡靈也不能讓人死而復(fù)生,那群由尸體里誕生出來的怪物,不過是亡靈一族制造出來的戰(zhàn)爭傀儡、殺戮機械罷了。
“對不起,楓大,楓熊。我無法原諒那群亡靈了……如果我死了,你們會恨我嗎?”
女孩和她母親的遺體最后被收入楓十戒,他戴在了虛弱的楓熊手上。
可這時,他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手握著那柄承載著女孩希望的長劍,勢必要斬殺更多的亡靈!而他借以亡靈的身份,趁亡靈與士兵正激烈的戰(zhàn)斗,便給于亡靈致命的一擊。
但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脆弱的人類也終有體力耗盡的一刻,那些骷髏就算腦袋被砍掉,只要生命值還有一絲在,它們就仍有戰(zhàn)斗力。
人與亡靈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看著一群被救下,卻傷勢慘重的魔師,楓靈搖了搖頭,可他卻沒有停歇,一個勁的抵御越來越多奔襲而來的亡靈,最后,幾只趕到的亡靈們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對他展開了圍攻,然而就在他擊殺附近最后一只亡靈時,一場大火燃盡了士兵的尸體!
其實……
楓靈早就該想到,那群體力不支的魔師會以這種方式自殺,他們都不愿意自己的尸體成為累贅,而楓靈拼命所做的,想保護想救的人,他的所做所為,不過是一廂情愿的多此一舉罷了。
“呵!”他自嘲地看著在魔道中化為灰燼的尸體,而手中緊握的劍不覺滑落在地,卻在“?!钡囊宦暬癁樗槠?p> 希望破碎了,再怎么反抗也只是那一種結(jié)果。
原以為身為穿越者,來到這個世界很可能是為了拯救世界,可現(xiàn)在卻眼睜睜看著無數(shù)的生命慘死在亡靈的利爪之下,自己卻借以亡靈的身份茍活著……
……
他麻木地走在街道,像一具行尸走肉,在陽光下,與惶恐者擦肩而過,與逃逸者擦肩而過,甚至與亡靈擦肩而過。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最后,他來到最初在安夜城待過的地方。
“接下下來的……二十六天都由我來照顧你。”
他聽見了少女的聲音。
“你還活著吧,說好了要照顧我二十六天?!?p> 楓靈喃喃,眼前房門早已被劈開,他沿著最初的路線,來到愛莉的房間,而他向周圍看去,只有一只骷髏也在四處張望。
楓靈沒有理會這只骷髏,他來到梳妝臺,在抽屜里看到那本日記。
“二四年三月三日。
他救了我,自己卻死了。好過分,為什么要我一人承受這種折磨?我們甚至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我連您的名字還不知道。但是……”
“二四年三月十日。
他叫楓靈,安夜學(xué)院三年級學(xué)員,是安夜城第一的修煉天才。我的命是他救的,我也要努力修煉,不能辜負他的犧牲……我會變強,我也能救下更多的人。但是,我……”
“……”
“二七年一月二十一日。
準備好了尋找風(fēng)狼王。
成為魔師了,也從游俠學(xué)徒成為了真正的游俠,但是還是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我能戰(zhàn)勝它嗎?”
“二七年二月八日。
我又一次見到他了,也又一次被他救了,但是,但是……我卻躲在他身后,但是……我能肯定他就是他,只有在他的身后,才能感受到這樣的安全感。但是,我真的好過分,明明握著匕首,卻只會看著他孤身一人……”
“二七年二月十一日。
醫(yī)師說他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修為只剩下三級了,我真的好蠢,讓他受傷還跌了修為。但是……我一定要治好他,就算陪他一輩子?!?p> “二七年二月十三日。
他走了,就像三年前一樣,再也不會有他的消息。但是……人死怎能復(fù)生,我就像活在夢里,但是……明明他的臉摸上去那么溫暖……”
日記到這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謝謝……”
楓靈猙獰著面孔,幾滴眼淚悄然流過面頰。他看了眼房子里的亡靈,這一只顯然不叫愛莉。
這是安夜城已是唯二對他好的人,至少他希望,哪怕只有她一個人活著,也能彌補身為亡靈一族的自責(zé)感。
他獨自一人徘徊在城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漸漸地,亡靈停止了游蕩,而安夜城卻徹底淪為一座死城,但是他卻從未遇到那個少女。
三天三夜之后,他帶著滿滿的遺憾離開了安夜城,不知道為什么,亡靈的數(shù)量少了太多太多,可是,亡靈的入侵打斷了他所有的計劃,就算尋思著找亡靈報仇,可也不能對茉莉不管,雖然現(xiàn)在趕回時光之森,早已經(jīng)超出了三天的時間。
安夜森林。
面色呆滯的楓靈仍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甚至忘記了借用楓大作為代步工具,只是潛意識的向時光之森挪動。
時光之森……伊氏巫女。他不知道伊芙莉特的時光回溯能不能改變這段過去,但是,就算回到最初穿越的地方,能保證所有活著的生命都活著嗎?他做不到,因為那些他看到的亡靈,只有在人死之后才會出現(xiàn),而他不知見過多少還活著的亡靈,想要回溯成功,也就必須保證亡靈的存在!人也就必須死……
他想不到有什么挽救的辦法,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一群人同他反方向而去。
楓靈從未見過這群人,等與他們擦肩而過,楓靈才想起什么。
“你們是回安夜城嗎?”
“這還用問嗎?那個方向,也只有安夜一座城池吧!說起來,我們哥幾個埋伏了七天七夜,終于等到了機械風(fēng)狼王的出沒,可沒想到區(qū)區(qū)兩只狼王居然有這么大的能耐,有它們的尸體,這回可以找冒險者公會領(lǐng)不少的賞錢!”
冒險者的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這和楓靈幾近頹廢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夜城已經(jīng)被亡靈占據(jù)了,你們還是去其它地方吧?!背鲇趯Ρ瘎〉淖载?zé),楓靈已經(jīng)不想年輕的一代白白送死。
“亡靈?安夜城附近會有亡靈,就算是亡靈,它們能有這兩只十五級修為的機械風(fēng)狼王強嗎?隊長,你說呢?”
“安夜城是我們的家,既然亡靈來了,我們就有必要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把邪惡的異族趕出去!”
“好!”一隊二十幾人紛紛舉起武器響應(yīng)。
“你們不是亡靈的對手……”
“哼!”名叫趙文威的牧師隊長譏笑一聲,張口便嘲諷道,“只有弱者才會畏懼亡靈,我看你八成是被亡靈嚇破了膽,但別長他人志氣,滅我們隊的威風(fēng)!兄弟們,抄家伙!”
在趙文威的帶領(lǐng)下,一群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向安夜城闖去。楓靈搖了搖頭,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可話已傳達,他無法阻止也不想再看到誰死在亡靈的利爪之下。
“他說的對,我只一個弱者……”
……
“主人。為什么愁眉苦臉的?!?p> 孩子般的聲音仿佛是在和他說話,他回頭看去,蜘蛛的身上,赤腳站著一個六歲的孩子。那孩子扎著兩個小辮子,一副滿臉擔(dān)憂的表情,卻顯得極為……。楓靈不知道她是誰,等用鑒識看去,卻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楓熊睡覺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楓熊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長時間,都怪我,如果還醒著,主人也不會煩惱了吧。”
她是楓熊,這一口一個主人的叫,楓靈卻有些不習(xí)慣,可這樣一個孩子的出現(xiàn),他的心中還是掀起了一股異樣的波瀾。
“主人為什么要哭,是楓熊做錯什么了嗎?”她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可滿臉都是擔(dān)憂。
“我以為那只白熊消失了……所以……”
楓靈揉了揉眼睛,幾滴淚水留下。他不知左手什么時候戴上了楓十戒,也不知道楓十戒為什么沒有抑制住負面情緒和這滴眼淚,但女孩的出現(xiàn),卻猶如春雨潤物細無聲。
“楓熊會一直陪在主人身邊?!?p> “嗯!
謝謝你……”
那時的一句陪伴讓絕望的少年重獲新生。她就像黑夜中的皎月,散發(fā)著屬于她的獨特光芒,也照耀著迷惘的少年,漸漸看清眼前的腳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