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斯瓦巴群島的諾亞方舟
“父親,我終于拿到了普開頓大學(xué)的生物學(xué)博士學(xué)位。您曾經(jīng)在信里說,會參加我的畢業(yè)典禮。但直到典禮結(jié)束了,您還是沒有出現(xiàn)?!?p> 胡桃木書桌上,一個女孩兒正在牛皮色的紙上書寫著。女孩小麥色的皮膚,有神的丹鳳眼,不施粉黛,十分清爽。
“常小姐,飛機已經(jīng)到了停機坪?!眰蛉饲们梅块T。
女孩脆聲答道:“好的。知道了?!?p> “父親,我要去方舟了,您說過那里承載著人類最后的希望。不知道以后與您的通信是否還方便。真希望您能順利完成項目,我們早日團聚,盼復(fù)。”
女孩兒迅速寫下幾排字,將牛皮紙折成手指大小,塞進一只鴿子腿上的小盒子里。鴿子走到窗前,眼睛里閃了閃機械開動的燈光,撲了撲翅膀,飛了出去。
女孩走出了房門,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堡,坐落于區(qū)洲的富裕小國——萊茵斯堡內(nèi),是萊茵斯公爵家族的封地。
城堡后方的停機坪上,一架“騎士鷹”號直升機已經(jīng)在此等候。
身著黑色西裝的仆人正陸續(xù)把行李搬上飛機。
一位鶴發(fā)童顏,身著藏藍色西裝的老人微笑的迎了上來。老人拄著拐杖,兩只尾部相纏的黑蛇雕刻從拐杖底部蜿蜒至頂部,一顆血紅的寶石是拐杖的著手。
這位就是萊茵斯堡的第十七位伯爵,萊茵斯十七世。
“義父!”
“羲羲!”
銀發(fā)老人笑瞇瞇的走上前,擁抱了女孩兒。那寫信的女孩兒,就是常羲,常教授的女兒。
“離開義父之后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人欺負你了,告訴義父,受了委屈了,告訴義父,有男朋友了,更是要告訴義父?!便y發(fā)老人道。
“義父,那可不敢。記得八年級時,我把一個男孩兒給我的情書交給您。您把男孩家族遠在馬來的橡膠園和在巴希的礦場都給收購了。男孩后來連話都不敢跟我說了呢!”常羲假裝不開心的說道。
萊茵斯伯爵爽朗的笑著,送常羲上了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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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緯78度,距離北極點1000多公里的斯瓦巴群島,世界種子庫內(nèi)。
長達四個月的永夜即將到來。無盡的黑夜即將主宰這片永凍土。
常羲身穿厚重的保溫衣和防護服,在污染區(qū)做著徹底的負壓過濾消毒。
指導(dǎo)她工作的,是研究員吳綱博士,他已經(jīng)在這里工作了七年多了,雖然僅僅三十出頭,但算是種子庫的一位“老人”了
這里氣候惡劣,條件艱苦,各國輸送的科學(xué)家和研究人員,多在完成手上的科考項目后就離開了,不會過久的逗留。
“常博士,研究是我們第二重要的工作,我們第一重要的工作是守護這里?!眳蔷V邊幫常羲做著消毒工作邊說道。
“是的,吳博士。我也是帶著守護人類基因池的使命來的,我沒有參與任何項目,不會輕易離開。”常羲回答到。
“樸博士,我喜歡這片凍土,喜歡這無人的寧靜,和純粹的科學(xué)。”
這種為了科學(xué)而科學(xué)的理性,圓滿了常羲骨子里不愿意參與任何涉商項目的倔強。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常博士,”吳綱頓了頓,一絲靦腆的笑容浮上嘴角,
“當(dāng)然,你愿意留在這里是我們世界種子庫的榮幸。”樸博士繼續(xù)說道:
“我的意思是,這里的每一顆雪粒,每一絲空氣,每一個實驗室,每一管試劑,每一份種子DNA樣本都必須保持絕對的干凈。這是我們的使命,守護人類基因池的使命?!?p> 常羲聽了樸博士的話,十分慎重的點了點頭。望向玻璃房內(nèi)陳列著的數(shù)以百萬計鋪天蓋地的鋁盒,每個鋁盒內(nèi)被防水錫箔包裹著的承載著某個物種DNA的試管。
常羲不禁感嘆這世界的恢弘與壯大,人類如滄海一栗,渺小、脆弱卻頑強。
46億年的演化,多少生命曾如煙花般燦爛過,卻只留下些殘缺不全的骨骸。
是否曾經(jīng)也有文明仰望過這絢麗的天空?
是否曾經(jīng)也有生物探尋過這萬物的奧妙?
人類啊,自以為是這顆蔚藍色星球的主宰,肆意的破壞一片片凈土,又是何等的傲慢與無知呢?
父親說過,這里是人類最后的希望,要守好這永凍土下星星點點的火種。
“常教授,你可知道這群島上有座朗伊爾城?”
已經(jīng)收拾完畢,他們倆正坐在溫暖的宿舍內(nèi),吃著罐頭喝著酒。
脫下厚重防護服和頭盔的樸博士外貌俊朗,典型東亞人削瘦的輪廓,常年的野外作業(yè)也鍛煉出了他結(jié)實的身型。
“知道。是一座永遠只有3000人的小城,就在這種子庫所在的斯瓦巴群島上?!?p> 常羲吃了一口罐頭肉,抿了一小口伏特加繼續(xù)說道,
“這個小城啊,于1950年立法,任何即將病死的居民都必須送回諾威本土等待臨終,即便意外身亡,也禁止在島上下葬,就連行將就木的老者也必須離開。這座小城只有一個公墓,里面埋葬的都是七十年前去世的先祖。孕婦也不準(zhǔn)在島上分娩,所以也被稱為禁止出生之地。永遠保持著3000的人口。”
“常博士功課做的很全面呀,這些舉措都是為了保護這片凈土。不讓任何病毒進入凍土層內(nèi)。”吳綱也拿起伏特加,跟常羲碰碰杯,吞下了一大口。
“這里的土壤也是“永凍土”,在這種狀態(tài)之下,人類死亡后即使下葬遺-體也不會腐化,若有朝一日永凍層融化,或是遺-體被野生動物挖出,病毒可能會再次擴散,因此斯瓦巴群島是個不允許“死亡”的地方。”常羲抿了一口酒,繼續(xù)補充到。
樸博士對眼前這位年輕的研究員投出了贊許的目光,并嚴(yán)肅說道:
“1998年間,曾有科學(xué)家在公墓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具未腐化的遺體,上面甚至還帶有活性流感病毒。”
“明白樸博士。您說的話我會一直銘刻在心里,誓死保證這片凈土的絕對安全和干凈!”
常羲舉起酒瓶,跟吳綱碰了一下后,仰頭一飲而盡。
遠處,黑夜?jié)u漸吞噬光明,永夜越來越近了。
種子庫的深處,似乎有什么聲音微微搐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