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緣起
瑪琳的回歸對于羅德島一行人來說，的確是一記強心劑。
不過也只能用來鼓舞士氣而已。
“嗯，確切來講算是意料之中吧?！睗h尼拔的聲音沒有任何驚異的表現(xiàn)，“你是一位鮮血大君，是女王，而不是等著被別人救的公主。”
“一個需要扶著墻才能勉強站住的女王？”
她的話讓牧注意到懷中軀體的種種狀況：極低的體溫、驟降的體重、無力的四肢，無一不表現(xiàn)出她在這里的經歷絕對談不上美好二字。
“沒事的，沒事的?！北凰o緊摟住的那個人只是在她耳邊低聲安慰著。
牧直起身，擦干眼淚，把自己當拐杖支撐起瑪琳的身體，一言不發(fā)。
“小瞧你的人大概都吃了大虧，比如原本應當負責在地下七層監(jiān)視你狀況的那個笨蛋——已經死了吧？”
“他有沒有小瞧我我不知道，不過他之所以會死掉是因為沒管住下半身?！?p> 這話讓默默當拐杖的牧渾身一僵，好在接下來的話又讓她放松下來：“注意力不夠集中的結果就是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眼前那個尸體已經不是尸體，然后他自己就變成尸體了。另外，你這批研究員可以全部辭退了，會在病人體內留下手術刀的醫(yī)生完全不合格?！?p> “哦，這件事請允許我對你獻上真摯的歉意，作為補償，我就不追究你把我的第十二號試驗品拐跑這件事了?！?p> 白發(fā)的卡特斯女孩從門后走出，讓整個房間的氣溫進一步降低，也讓從剛才起就動作緩慢的巨人完全停滯。
“所以我才把你安排到第八層，因為你會影響到我最重要的實驗品……明明是個失敗的創(chuàng)造物?！睗h尼拔的聲音帶著嫌棄，似是對那個小女孩很不滿。
“你現(xiàn)在還有閑心在這里聊天，恐怕已經不在這座基地里了吧？”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旁聽的博士說道。
“猜得不錯，作為獎勵那我就講點更多的東西吧。例如，我的試驗品是怎樣誕生的?！?p> 在切爾諾伯格，整合運動不只是留下了一片廢墟，而在廢墟中被留下的，還有大量的源石，這些經過法術洗禮的源石碎片中所蘊含的東西無比復雜。
“每一塊源石里蘊含的世界，都精彩無比?！睗h尼拔用陶醉的聲音評價源石碎片中所發(fā)現(xiàn)的東西，“在場有兩位薩卡茲，我想她們應該知道源石中會存留有什么，尤其是被薩卡茲法術影響過的源石?！?p> “記憶嗎？”
“沒錯，構筑一個生命體需要大量與之相似部件這一點我之前也對瑪琳你說過了，但是構成靈魂的核心要素，可沒有辦法找到相似的部分。”
他語氣里帶著自滿，帶著一個研究者的傲氣。
“即使是卡茲戴爾的研究者也做不到我從源石里提取記憶碎片再拼湊的技術，如果沒有核心的部分，最后的成品也只是劣質的仿造，而非超越原物的存在。那么問題來了，如果在拼圖中出現(xiàn)了不協(xié)調的碎片，你們會怎么辦？”
“先放到一邊?！?p> 漢尼拔似乎因為博士的回答笑了出來：“呵，你還是不夠果斷，正確的選擇明明是舍棄才對……這些碎片并不能用于組成溫迪戈的部分，因為它們對于并不能融入那靈魂之中，是獨立的存在。很麻煩的地方在于，當我試圖剝離它們并舍棄的時候，屬于愛國者這個老溫迪戈的記憶會失去控制。”
“所以你在愛國者的記憶框架下重組了這些碎片？”
“沒錯，對我來說也算是很有趣的挑戰(zhàn)。而事實上在這冷透了的碎片被重組成型后，屬于愛國者的記憶重組進度變得更加順利，這一點對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p> 博士像個完美的捧哏一樣接過話頭：“實驗超出你的控制了？”
“怎么可能，只不過是工作量變多了而已，那個老家伙就像是在和我討價還價一樣，我用獨立的那部分創(chuàng)造出這個小女孩之后才能完成你們眼前的巨人……真是，實驗整整失敗了十一次才在第十二次發(fā)現(xiàn)需要以卡特斯人的基因為核心制造。”
漢尼拔似是因為這不斷重復的實驗工作感到頭痛，抱怨著。
“最后的成果，就是被瑪琳你帶出來的那個小女孩，12，但是別說超越原品了……這家伙變成了完全無法受到控制的劣質品，真是失敗……說起來這兩個靈魂到底應該算是什么關系，怎么到死了還要彼此糾纏在一起的？”
“誰知道呢。”博士對此不置可否，“那么讓我猜猜看，你把寶貴的溫迪戈實驗品放出來和我們交戰(zhàn)，是為了修正它體內的缺陷吧，比如和12的羈絆這種事。”
“哦嚯，我開始對你的實際身份感興趣了?！?p> “啊，不用太過感興趣，我只是一介普通的碩博連讀生，對靈魂有所研究的平凡人而已。”他用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諢蒙混了過去，“那么，你這樣忙前忙后的，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所追求的東西一直沒有變過：能夠直面這世界上一切苦難與災害的究極生物，僅此而已——哦，看來我的實驗品已經完全修復完畢了，也不枉我浪費這么多時間在你們身上了?！?p> “漢尼拔。”博士用似笑非笑的聲音喊道，“果然，我還是無法原諒你?！?p> “那就，讓我期待一下吧，你不原諒我能做出什么?！?p> 聲音到此為止。
巨人站起身，沖破天花板，沖進無盡的黑夜里。
至此，彈盡糧絕的羅德島一行人終于能夠放松自己的神經，場上最忙碌的人變成了華法琳。
“先去對其他人進行急救吧?！爆斄仗撊醯麤Q的拒絕了血魔醫(yī)生，“我這里的情況，牧能解決一部分?！?p> 在醫(yī)生忙碌于急救中的時候，博士緩緩走到一臉茫然的12身前，無視了那極度的低溫。
“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問的嗎？”他問。
“我不知道?！彼?。
“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那就是我并非不知道你與剛剛離開的那巨人的關系?！辈┦空Z氣緩慢的說道，好像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如果漢尼拔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那個藏在巨人里的靈魂，你應該稱呼他為‘父親’?！?p> “父親嗎……誒，為什么，會有眼淚流下來呢？”小小的卡特斯伸出手抹著自己的臉，把那些只是滾落下來就已經變成冰的淚水擦掉。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父女羈絆吧?！彼麌@了口氣，“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給你起個新名字嗎？畢竟12這種數(shù)字并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p> 她只是睜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白色的頭發(fā)。
“葉蓮娜，這是你的新名字，喜歡嗎？”
“我不知道?！迸u頭，“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就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既痛苦又懷念的感覺，但是……葉蓮娜，葉蓮娜……我應該是不討厭這個名字的。”
“這樣啊，這樣就好?！彼牧伺娜~蓮娜的頭，“那么，我現(xiàn)在有些事情要和那邊的瑪琳說，你先在這里休息一下，可以嗎？”
“嗯?！?p> “看來我們的博士已經完成了誘拐工作？”
從牧身上攝取足量血液的瑪琳眉毛一揚，看向走到她面前的博士。
“誘拐犯是你又不是我……嘖，這種時候就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彼坪跤行┎豢?，答道，“看你這樣子，似乎恢復的還不錯？”
“托你的福，至少現(xiàn)在能跟你正常聊天了——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那我長話短說……你對命運是怎么看的？”
“哈？”瑪琳感覺自己嘴角在抽搐，“你一臉嚴肅的跑到我面前，就為了問我這么一個哲學的問題？”
“哲學嗎？算是吧?！辈┦康穆曇粲行┛酀瑓s沒有退讓與拒絕。
“來真的？你會問這種肯定有什么理由吧？”
她的問題讓他產生了片刻的停頓。
“博士？”
“曾經，曾經我嘗試著去與既定的命運對抗?！辈┦靠吭趬ι希没貞浀恼Z氣說道，“我準備了一切，像是在鐵軌上準備石塊一樣想要讓它換一個方向……但是命運的車頭把我的石塊踢開，沿著既定的軌道繼續(xù)開了下去。結果，我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徒勞?！?p> “呃，抱歉我打斷一下，這難道不是因為你準備的石塊不夠大嗎？”
對于瑪琳辛辣的反問，博士苦笑道：“哦，還有這樣的解釋。你還真是不留情面?！?p> “我是個薩卡茲，在這片土地上，沒有誰比薩卡茲更迷信命運和預言這種東西?！?p> 她抱緊懷中的牧，想和對方融為一體一樣。
“如果按照預言的軌道走下去，我應該死在切爾諾伯格，或者死在這里——雖然我并不認為那個巨人應該被叫做溫迪戈?，F(xiàn)在它離開了，只要我還活著，就有可能還會面對它，甚至可能被他殺掉——但是那又如何呢？”
鮮紅的雙眼直視著博士。
“我不是命運的奴隸。”
聞言，他低聲感嘆：“每個人都是命運的奴隸，只不過有些人打破了自己的枷鎖。”
“哦，這句話挺好的，博士你打算當個作家嗎？”
“也許吧，等我退休的那一天我可能會去寫一些故事，誰知道呢？”他無謂的搖了搖頭，重新看向瑪琳，“總之，謝謝你，給我的啟發(fā)很大：下次我會換塊大一點的石頭放在軌道上的，比如你這樣的?！?p> “下流！”紅色的眼眸流露出鄙視。
“咳，我可沒說是哪里大。”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轉身離開，“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