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大貓
“不要說胡話了,哪有醫(yī)生會拋下病人自己先跑了的!尤其是在這種天災發(fā)生的時候!需要醫(yī)生的病人只會更多!”
安托醫(yī)生的聲音很有氣勢,斬釘截鐵,毫不動搖。
然而牧的目光被另一樣東西牢牢吸引住了。
——嗚哇,還真是……大啊,話說這只大貓真的沒有豐蹄血統(tǒng)嗎?不過我也明白為什么博士說這人會覺得工作牌礙事了……因為確實很礙事。
注意到那個薩科塔天使的目光,安托驕傲的挺胸站立。牧嘟了嘟嘴,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卻被瑪琳按住了。
“你的心情我理解?!爆斄照Z氣誠懇的勸說著,“但是你也要明白這座城市,沃倫姆德接下來會面對什么樣的情況。”
“就算不說接下來,單說現(xiàn)在我也明白得很?!卑餐嗅t(yī)生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我的診所都開到這種位置來了,你覺得我會不知道萊塔尼亞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嗎?”
安托醫(yī)生的診所,或者說醫(yī)療點并沒有開設在沃倫姆德的城鎮(zhèn)內(nèi)部,而是在相對偏遠的位置,環(huán)境簡陋到了甚至要用羅德島的物資箱來作為臨時桌子的地步,醫(yī)生的工作牌就被隨意的放在一個箱子的上面。
萊塔尼亞,這個以源石技藝研究聞名泰拉世界,國境內(nèi)林立無數(shù)法師塔的國家,在表面上對于礦石病感染者們是非常寬容的。
畢竟大家都在研究源石技藝,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在研究的過程中感染礦石病。
但是這不意味著礦石病人們在這里獲得了平等的地位——事實上他們的生活與泰拉大地上其他城邦中的感染者一樣,只能說相對寬松一點點。
“現(xiàn)在,沃倫姆德遭遇了天災。大裂谷的出現(xiàn)對這座移動都市的影響比你想象中的更大?!爆斄丈钗艘豢跉?,與安托對視著,“源石從地下刺穿了構造區(qū),地塊受到?jīng)_擊被割裂的同時,農(nóng)業(yè)區(qū)和供給設施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摧毀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接下來這個冬天,整座沃倫姆德的日子會很難過,但是只要——”
“不,你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彼驍嗔酸t(yī)生的話,語氣毫無感情,“重點在于,一個強而有力的政府會把這件事情壓在內(nèi)部,而不是弄到現(xiàn)在這種連我一個剛到這里的外來人都知道的地步——沃倫姆德的掌權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對城鎮(zhèn)的控制力。”
“這座城市的衛(wèi)兵們呢?剛才送我們來的盧卡斯并不是憲兵隊的成員,只是個志愿者來著,現(xiàn)在負責救援和維持紀律的人已經(jīng)變成平民志愿者了嗎?”站在一旁的牧提問道。
安托搖了搖頭,為二人解釋著:“附近移動城邦的貴族要舉辦婚禮,所以這個城鎮(zhèn)里的憲兵隊被征召了,現(xiàn)在只有士官長塞弗林一個人在維持秩序。”
這個消息讓瑪琳沉吟了片刻,發(fā)出嘆息:“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不過現(xiàn)在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萊塔尼亞應該不會放任不管吧?再不濟,羅德島應該也能夠提供救援物資過來才對?!?p> “首先,一個會把全部憲兵部隊派去貴族婚禮執(zhí)行任務,而不知道留一些人在本土應急的政府,我不覺得他們會主動把自己遇到的難題上報給萊塔尼亞官方:因為這意味著官僚們需要推出一個替罪羊出來背鍋,而等他們選出這個人的時候,事情大概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在貴族體制普遍實行的城邦里,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p> “那羅德島呢?”
“很遺憾,現(xiàn)在你無法指望羅德島,目前我們的資源需要傾斜給維多利亞那邊剛剛自立出來的感染者城邦麥庫爾格勒,大概率沒有多余的資源給這邊?!?p> “感染者城邦?麥庫爾格勒?在我出差到這里的時候看來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呀?!碧嗟男畔⒆尠餐嗅t(yī)生驚訝的捂住嘴,身體某個部位震顫的更嚴重了,“啊,真希望有酒呀,這樣的話就能夠好好聽一聽這段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故事。”
“只要你跟我們回去,哪怕跟你喝到不省人事都行啊。”
“啊,那個包裹!里面裝的東西應該是亞葉要給我的吧?”
醫(yī)生并沒有給出回應,反而是像只興奮的大貓一樣從牧手上拿過亞葉托付給她們的包裹,飛快的拆開。
“我就知道,這瓶酒我想喝很久了!謝謝你亞葉!”她癡迷地蹭著那個小玻璃瓶,一副饑渴已久的模樣,“好了,接下來你們是打算跟我一起在這里喝酒呢,還是先回去呢?”
“你還真是固執(zhí)?!爆斄罩刂氐膰@了口氣,一臉無奈,“至少也把另一個箱子打開吧?那個指紋鎖可不是我們兩個送快遞的能打開的。”
“哦哦,你說的是呢?!卑餐嗅t(yī)生恍然大悟,爽快地打開了另一個金屬箱子,“是我急需的藥物和……嗯,這個看上去就應該遠離流星小姐的設備是什么?”
——我們組長跟電子設備相性不合這件事已經(jīng)全羅德島皆知了嗎?
外勤組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吐槽。
“總之,先讓我看看這東西是干什么的……哦,原來是用來輔助通信的嗎?”看出來這東西是什么之后,瑪琳挑了挑眉毛,“至少,我們應該先聽聽博士的意見?!?p> 不知不覺中,那個平時看上去很不著調(diào)但是關鍵時刻總能讓每個人都可以依靠的博士,也已經(jīng)成為了她所信賴的對象了。
通信器的屏幕亮起來的時候,另一頭的博士正在吃面。
“不是,我都說了那個面是要放在碗里泡著吃的來著?!笨粗约鹤炖锏归_水的模樣,瑪琳伸手捂住額頭,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所以說我信賴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看著那個男人淡定地對著屏幕這頭的自己揮手示意,她終于壓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向身旁的大胸醫(yī)生問道:“我說,你們醫(yī)療部門的人就沒有對博士的口腔構造進行過研究嗎?怎么看這人都已經(jīng)夸張到變態(tài)了吧!”
“很抱歉,關于這方面基本屬于機密,是只有凱爾希老師能夠研究的領域——我又不是沒申請過,都被回絕了呀!”安托醫(yī)生聳了聳肩,一副在這方面跟瑪琳很有共同語言的樣子。
幾分鐘后。
“大概的情況我都明白了?!辈┦恳桓焙翢o動搖的模樣,屏幕這頭的人懷疑剛剛是不是看到了幻覺,“安托,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完全認同瑪琳對局勢上的判斷,甚至我比她更悲觀一些——食物的短缺接下來會導致的結果只會更差。”
“更差是指感染者的情況嗎?”
“沒錯,而且以我之前從企鵝物流那邊獲取的情報……沃倫姆德之前收容了一批外來的感染者吧?”
“是這樣的,我的病人里就有幾個人是來自外地的感染者?!?p> “唉……你這么一說,我就對情況感到更加悲觀了?!爆斄丈焓职醋☆~頭,這般說道。
“來自外地的感染者,呵?!逼聊坏哪且活^,博士發(fā)出了冷笑聲,“在這種時候會流浪到其他城邦的外來感染者,你覺得會是什么呢,瑪琳同學?”
“喂,你怎么突然還玩起師生游戲來了?”
“看來瑪琳同學并不知道,那邊的牧同學來回答老師的問題吧!”
——看來不配合一下的話,他是不會說正題了。
瑪琳給身旁的薩科塔一個眼神。
牧翻了個白眼,回答道:“是前整合運動的成員吧?畢竟以組織度來講,能夠穿越泰拉世界廣袤的荒原來到萊塔尼亞的感染者們,只能是這個準軍事化的組織成員?!?p> “回答的很好,老師要提出表揚?!辈┦繚M意的點了點頭,“那么下一個問題,在沃倫姆德即將進入糧食危機的情況下,你覺得這些感染者們無動于衷的概率是多少?”
沒有人回答,但是大家的心里都有一個共同的數(shù)字。
零。
“看來我們已經(jīng)達成共識了?!鄙硖幜_德島的男人笑了笑,“那么我問你,安托,你還堅持要留在那里嗎?”
“就像一個從戰(zhàn)場上逃跑的士兵并不光彩一樣,一個逃離醫(yī)院的醫(yī)生也很不光彩,尤其是在這個醫(yī)院急需醫(yī)生的前提下?!?p> 那個菲林女醫(yī)生語氣堅定的回答道。
從她的身上,瑪琳看到了在羅德島見過的另外幾位菲林女性的影子。
煌、夜煙、玫蘭莎,甚至慕斯。
這些來自維多利亞的菲林們,在各自不同的表象之下,都擁有著相當堅定的意志。
無論這些貓是熱情、慵懶、冷淡還是可愛,都有著堅強的內(nèi)心。
——想著想著我都快變成貓黨了,回頭去擼一擼慕斯的小伙伴們好了。
“你的決意我理解了,下一個問題,原本被安排在你身邊的護衛(wèi)呢?”博士問道,手伸向右邊高聳的文件堆里試圖找著些什么,“我的確記得是……”
“你說灰喉嗎?在這附近考察山地情況的卡達跟斷崖陷入了麻煩,所以她去支援他們了來著,畢竟我這邊現(xiàn)在也不會遇到什么危險嘛。”安托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哦,是這樣啊……原來我之前忘記的東西是這個嗎?”
博士低聲的自言自語并沒有逃過瑪琳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看向屏幕里的那個男人。
“你等一下,忘記?忘記???”
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如果不是隔著個屏幕的話她已經(jīng)伸出手抓住博士衣領了。
“哈哈哈,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忘記了我派給安托醫(yī)生身邊的那個護衛(wèi)是灰喉而已。干什么啊,你怎么這么多疑啊瑪琳,不要懷疑我呀!”
“博士!你算計我!”
“因為你還是個孩子——咳,不好意思剛才那個是下意識的胡說,不要當真?!辈┦吭谧烨拔兆∪^,干咳兩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關于沃倫姆德的事情我之前的確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不信你看著我的眼睛!”
“我信你個鬼!都說了我看不見好吧!”
“這次你在沃倫姆德的消費我個人都報銷了!事后給你和牧補假期!”
“交易成立?!?p> 瑪琳笑了起來,仿佛剛才生氣模樣都是假的一樣。
那笑容讓博士愣了一下,接著搖頭苦笑:“結果是我被你算計了嗎?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p> “彼此彼此,畢竟在我們出發(fā)之前你可是跟我說來這邊基本就是度假的?!?p> “不,即使是我也不會完全預知到沃倫姆德會發(fā)生這種事的?!辈┦繐u頭,誠懇地回答,“而且如果我之前就知道的話,也不會選擇只讓你們兩個去那邊?!?p> “可是你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彼敛涣羟榈闹赋隽怂捳Z中的問題所在。
“你可以把那種事叫做預感。”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預感這種事情,并不是每次都會成真的……好了,現(xiàn)在先不說這些。安排一下你們接下來的工作,安托?!?p> “是,博士。”
大胸女醫(yī)生挺直了身體,帶著一陣晃動,讓博士的目光凝結了一瞬間——不過大概只有瑪琳發(fā)現(xiàn)了。
“既然你堅持要在沃倫姆德的醫(yī)療點工作,那我也不勉強你了。但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在我派去你那里的支援小隊成員到了之后,無論如何也要服從后續(xù)命令,明白了沒有!”
安托抿了抿嘴,卻還是發(fā)出了服從的回答:“遵命?!?p> “干員瑪琳,干員牧。很抱歉不能讓你們在那邊以輕松的心態(tài)渡過了。直到支援成員抵達現(xiàn)場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夠保護好安托醫(yī)生的生命安全?!?p> “這是你的預感嗎?”瑪琳問道。
博士沉默了幾秒,回答:“你可以這么理解。”
“我明白了,接下來我和牧會全力保護安托醫(yī)生的生命安全不受任何人的威脅?!?p> “拜托你了,你和牧可是我信賴的干員之一?!?p> 聞言,瑪琳眉毛一揚:“那漲點工資怎么樣?”
“都已經(jīng)信賴了,那工資上是不是也體現(xiàn)一下?”跟她很有默契的牧同時說道。
“哈哈哈,精英干員的工資帽不是我管的,這個規(guī)章制度問題你得找凱爾希醫(yī)生?!辈┦克实匦χ?,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倒是你們兩個……用炎國話來講叫琴瑟相諧嗎?同步率有點高啊?!?p> “呸!”牧啐了一口。
“行吧,這方面就放你一馬?!爆斄章柤鐢偸?。
“嗯,總之等待的時間不會太長。而且接下來我布下的這一手,可是能夠改變整個局勢的神之一手?!?p> “越來越聽不懂你在說啥了?!?p> “好了,記得給你們手上這個機器充能,安托的醫(yī)療點肯定有小型發(fā)電機——別到了我想要聯(lián)絡你們的時候給我玩通信器沒電這種事!就這樣吧,告辭?!?p> 男人拱手行了個炎國的禮節(jié),這是屏幕上最后留下的影像,接著屏幕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所以,輕松愉快的度假時間結束了,收拾心情準備工作吧,牧?!爆斄臻L出一口氣,緩緩道,“總之,我先在周圍布置幾個監(jiān)視點,牧你先想想辦法把這里整理一下,設置成那種面對襲擊也能第一時間找到掩護的狀態(tài)?!?p> 薩科塔少女伸手抬了抬帽檐,露出自信的笑容:“了解,交給我吧。”
“我說,需要干到這一步嗎?”安托一臉疑惑,“目前情況還沒那么緊張吧?”
“醫(yī)生,我們一般把這種事情叫做未雨綢繆。”瑪琳扭過頭,眼神認真的盯著那菲林女醫(yī)生的臉,“而且你們這些平時在后方的醫(yī)療部門成員也許不知道,在戰(zhàn)場的一線,那個男人根據(jù)情報分析進行的預測,也就是他所謂的預感,從來沒有出錯過?!?p> 羅德島,博士的辦公室。
一股涼意從脊背傳達到后腦,讓坐著的博士想要打噴嚏卻又打不出來,顯得十分難受。
“哎呀呀,這是感冒了嗎?!彼嗣亲?,卻覺得自己身體沒有任何其它不適。
“你的身體有什么異常的話不是要第一時間報告給我嗎?”
“呃,凱爾希?你什么時候在那里的?”
“從你吃方便食品的那一刻吧?!眲P爾希醫(yī)生靠在門邊,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博士,“我是來查看你身體狀況的?!?p> “于是,你看出什么問題了嗎?”
“嗯,目前看來一切正常,看來不需要我進一步的檢查,所以我就先回去了。”她說罷,對博士揮了揮手,接著轉(zhuǎn)身,“另外,關于安托的事情,我的學生們在治療病人這方面都挺頑固的,謝謝你,還記得注意他們的人身安全問題?!?p> “啊,不用客氣,醫(yī)療部的成員也是我寶貴的同伴?!?p> 那個女人突然真誠的感激讓博士一時間手足無措,只能愣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就這樣吧,下次例會上見。”
凱爾希醫(yī)生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博士的辦公室,在那張背對著博士的臉上,是微微上揚的嘴角。
在辦公室里,博士咧了咧嘴。
“真是不坦率的大貓?!彼÷曕止局?,卻心情愉快的拿起了桌上的通信器,“阿米婭嗎?勞駕給我接干員星火,接下來有任務要布置給她和烏薩斯學生自治團?!?p> “不,目前看來應該還不會成為戰(zhàn)斗。這種事應該叫……”他一時語塞,接著靈光一閃,“對了,是社會實踐。對于烏薩斯的學生們來講,這是一次不錯的社會實踐來著——也這樣和星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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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萌火
寫著寫著,就變成五千字大章了。我還是頭一次這么勤奮……有沒有人看在這么勤奮的份上來兩張推薦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