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不大。關(guān)著門,燒著火,開著鍋,咕嘟嘟的熱氣順著竹管流出來,經(jīng)過木桶,一點點的注入酒壇,薛暢嘗了一口,“不錯,還要再提純一遍!”
“給我嘗嘗呀?”雷霆急了,這熱的跟烤熟的紅薯差不多,出了這么多力,成果總得嘗嘗心里才平衡吧。
“急什么?還要再提純一遍才可以?!?p> “當然急,東家,不給嘗嘗成果干活都沒有動力的好嗎?”
“切,就說讓你換衣服,你還不聽,熱了你怪誰呀?”薛暢幸災(zāi)樂禍。
“不錯?你確定這是不錯嗎?從來沒有喝過這么烈的酒,夠味兒!”
“這頂大也就四十度,再來一遍才可以稱得上是烈酒,別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估計等都提純完,不用喝我們就都醉了,你聞聞,滿室酒香......”雷霆用力吸吸鼻子。
“你這是自我陶醉吧,等以后我安頓好了,就開個酒坊,除了烈酒,再釀一些果子酒,專門供小姐夫人喝的那種。”
“非要小姐夫人喝?男人喝了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沒有烈酒夠味兒,你們不一定喜歡喝?!?p> “那我跟你一起開酒坊怎么樣,就叫雷霆一號,雷霆二號,雷霆三號,夠不夠霸氣?”
“少堡主,你又不缺錢,再說了,干嘛用你的名字?”
“叫少堡主多生分,叫我雷霆,多親切!”
“話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一個黃毛丫頭,親切個啥勁?”
“我可以等你長大呀,再說我怎么就老大不小了,我才十七好嗎?”
“十七也不小了哥哥,”
“那你覺得雷牧十五更適合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這顆大白菜,非得爛在你家地里?”
“對呀,都告訴你我爹都下死命令了。”
“呵!我這幫忙還把自己的下半生搭進去了?”
“怎么是搭呢?嫁進雷家堡,做個少堡主夫人,也不丟你的人?!?p> “停,去抱一些柴進來,這個話題還是打住,我才十三歲!”薛暢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兒。
“十三歲怕什么,我可以等你到十五歲。”
“有完沒完?”
“哈哈哈,你這是害羞了?臉那么紅的,”
“酒氣熏的,你也紅,還好意思說我。”
“......一定要去尋親嗎?”雷霆突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悶悶的問道,
“嗯,”
“或者等我父親的眼疾好了,可以陪你去呀?”
“切,不用了,等我安頓好了,給你們寫信,必定你妹妹還是我唯一的手帕交呢,”
“......”
忙碌一下午,傍晚時分酒才算提純好,一共是三壇,送兩壇給雷管家用來擦拭手術(shù)室,剩下的那壇直接被雷霆抱走了。因為明天就要手術(shù),所以薛暢特意去看了一下老堡主,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一天沒見到詩音,不知道那丫頭忙什么去了’薛暢早早的躺下,必須養(yǎng)足精神......
次日,薛暢準時來到手術(shù)室,先把手術(shù)刀等一應(yīng)工具擺在工作臺上,又逐項檢查了基礎(chǔ)設(shè)施,分藥材,吩咐小廝煎藥......辰時,老堡主在全家老小的簇擁下也來到了手術(shù)室,“薛姑娘,不知道這手術(shù)的有多大把握呀?可有更安全的方子治療?”謝氏拿著帕子擦著根本沒有的眼淚,關(guān)切的問著,“七層”“啊?不是十層,那不是很危險?”“有一定風(fēng)險,”“薛姐姐,父親的眼疾就拜托你了。”詩晴又裝出一副淑女范,盈盈一拜,薛暢不屑的看了一眼,偏頭對老堡主:“堡主,可準備好了?手術(shù)我只有七層的把握,如果可以,就請進吧,”“準備好了?!薄澳銈儾荒苓M,大少爺一個人跟進來就可以了,”一眾人都抬步被薛暢制止了,手術(shù)啊,又不是菜市場,隨便誰都可以進,詩音淚眼看著薛暢,動動嘴卻始終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薛暢拍拍詩音的手“放心吧,我會盡力的”“為什么呀?為什么我們不能進?”謝姨娘先聲致人,“那動刀子的事,我們不盯著終究不放心,”“夫人也知道動刀子,很危險,所以我要絕對的安靜,你們都在外面等著吧。”“不讓看著,誰知道你是不是盡心”詩晴小聲的抗議,“好了,都在外面等著,聽薛姑娘的?!崩媳ぶ鳟敿磁陌寰透M了手術(shù)室。
手術(shù)室建好,老堡主還是第一次踏進來,整體給人的感覺是整潔,光亮,屋子里飄著淡淡的酒香“好酒,味道很醇厚?!崩媳ぶ魑亲樱J真的評價,“等您康復(fù)了就獎勵您一壇這樣的好酒。”薛暢微微笑著,像前世安撫那些手術(shù)的病人一樣,“這就是昨天你們搗鼓出來的酒?”“對呀,外面你可買不到,獨家秘方!你就在這里坐著,有事我會叫你,無論外面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打擾到我?!毖辰淮昀做?,換上潘媽媽這幾天縫制的手術(shù)服,老堡主喝了藥,躺在手術(shù)床上“堡主別緊張,這也算不得什么大手術(shù),等會兒您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我不緊張,就是你這衣服很奇怪,還捂著嘴干嘛?還有這帽子,好丑?!薄按髅弊邮桥骂^發(fā)掉下來,這個捂嘴的是口罩,防止手術(shù)過程中有飛沫,我這么打扮,的確不好看,但為了你的健康,難看我也只能忍了?!薄肮?,你這丫頭,別忘了我的好酒,難看就難看吧,反正一會兒我睡著了也看不見。”“忘不了!”“一壇怎么夠,索性丫頭多釀幾壇吧?!薄昂呛?,那你說幾壇?”“起碼十壇,不,二十壇......”“您當那是井水那么方便呀?一下一壇,”“......別忘記我的酒......”老堡主的眼睛打架,迷糊了還沒忘記自己的酒......
“我需要絕對的安靜,如果有問題等我手術(shù)結(jié)束的時候再問,還有讓你在這里,就是保證我們的手術(shù)過程必須全程無干擾,”薛暢又鄭重的跟雷霆交代了一遍,示意的對著門外努努嘴。
“好”雷霆點頭,
“可想看看手術(shù)的過程?但你得保證,不能出聲?!?p> “好”
“哈哈哈,你比老堡主還要緊張,別進來,就那邊坐著遠觀吧......”
按按老堡主的頭,眼瞼,“呼”深呼吸,確定麻沸散已經(jīng)起效,薛暢就開始了穿越后的第一場手術(shù),與往日的活潑靈動不同,薛暢整個人都散發(fā)著與年齡及其不符的冷靜與嚴肅,一瞬間雷霆莫名的就心安了許多。又看了一遍手術(shù)刀的位置,薛暢拿起第一柄手術(shù)刀,扒開老堡主的上眼臉,從眼角開始一點點的剝離眼球上的晶狀體......由于古代醫(yī)設(shè)落后,只能采用這種最最原始的手術(shù)手法,白內(nèi)障其實是因為晶狀體內(nèi)容物出現(xiàn)硬化,導(dǎo)致光線無法射入眼底,從而導(dǎo)致患者視力下降。因此,手術(shù)治療便是摘除晶狀體內(nèi)變硬的內(nèi)容物。其方式是將晶狀體包括囊膜一并摘除;術(shù)后并不需要植入人工晶狀體,缺點是視力恢復(fù)的慢,容易閃光,而現(xiàn)代治療白內(nèi)障的方法就先進很多,只需要在眼睛上做一個2.8毫米左右的小切口,通過這個小切口,插入一個超聲針頭,將混濁、變硬的晶狀體分成小塊,使之變成乳糜狀液體,再通過負壓吸引的方式將這些小塊吸出,然后再植入一個大約三毫米的折疊人工晶體就ok了,優(yōu)勢是視力恢復(fù)的快,不容易閃光......
一個時辰,雷霆靜靜的感受著時間的流逝,看薛暢一直彎著腰,低著頭,就是換刀的時候都不曾抬一下眼睛,完全是憑借著記憶,竟無一絲差錯,每次都能準確的摸到刀柄,小手動作幅度不大,卻一直在動,速度很快,再多的就看不太清楚,必定離的有些遠,視角也有些偏,中途雷霆想問問是不是需要幫忙遞刀,張張嘴又把聲音咽了回去,他怕影響到薛暢。
此刻的薛暢,全神貫注都在老堡主的這雙眼睛上,忘了時間,忘記周遭的一切,包括雷霆,至于此刻外面的吵鬧她更是毫無知覺,可雷霆聽的很真切,謝姨娘跟詩晴母女,正在抱怨,不停的吵著,甚至揚言要闖進來救人,老管家一直勸著,還有詩音的啜泣聲,不知誰的拉扯聲跟躁動的腳步聲......他真怕打擾到薛暢,卻又沒辦法出去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這里,一動不動,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一旦有人企圖闖進來的時候能第一時間阻止......他有些后悔了,當時不如關(guān)上這道門,那樣應(yīng)該可以多一層隔音,能更安靜一些吧......
“雷霆,幫我一下”薛暢的聲音傳來,雷霆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確是太緊張了。
“大少爺?”薛暢又喊了一聲,
“在,我可以過去了嗎?”
“嗯,你過來幫我抱著堡主的頭,我一個人包扎不是很方便,”
“好?!?p> “這樣抬起來一點,就這樣......”薛暢一邊指導(dǎo)一邊拿細棉布一圈圈的纏上老堡主的眼睛。
“哈哈哈,你的確是很緊張,手術(shù)很成功,放心吧?!毖承那楹芎?,雖然白內(nèi)障算不得大手術(shù),但這必定是她穿過來的第一臺手術(shù),在醫(yī)療設(shè)備完全落后又沒有助手護士的情況下,獨立完成的,怎么能不高興!
“看樣子還是沒累到你,還知道打趣我?!闭f實話,雷霆是有些心疼薛暢的,一個多時辰,就那么彎著腰,低著頭,瞪著眼,看著都累,更何況她雙手還要完成那么精細的活計,“謝謝你!”
“嘿嘿,當然累到了,你的謝我收下了,外面那個謝等下你搞定,老堡主還要差不多一個時辰才醒,之后多吃些動物內(nèi)臟,禽類,蛋類的食物,不能飲酒,大約一周就可以看見東西了。我得回去歇歇,對了,回頭我配了藥方,等老堡主醒來給他喝,晚上我再來看。千萬別把這個棉布拆下來哦,你得防著點,否則感染就麻煩了。”薛暢說著不忘對外面努努嘴,然后又賞了一記白眼。
“嗯,”
“這房間暖,就別挪動老堡主了,這里細菌少,就住這邊吧,你可以搬一張軟塌,專業(yè)術(shù)語叫護理?!毖承χ贿吺帐肮ぞ咭贿呎f,
“細菌是什么?”這兩天的相處,對于薛暢時不時的冒出新鮮詞,雷霆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很虛心的求教。
“方言,就是灰塵的意思”薛暢心虛,含糊一句。
“接下來就辛苦你了,我走了,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