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睡醒的時候,居然大家都已經(jīng)回來了,影娘才進房間將她叫醒,走到院子里,看見劉家的家丁正抬進許多的箱子,都堆在地上,有一種準備丟一塊大石頭到水里,但是什么聲音都沒聽到就丟完了的感覺。
昨晚劉大娘給他們安排的是一個空置的小院子,共有東西各四個廂房,這時候院子里幾乎都快放滿了。
“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木桃驚訝地說,”這些都是惡錢?“
“沒想到這么順利,船上都沒有幾個人,直接全被抓回來了,大隊的人手都在碼頭那邊,田叔在北岸布了些蹤跡,讓他們以為是遭了劫匪,往楚州那邊去了?!备]三郎說道,他身上的衣服還濕漉漉的,但是心情很好。
是啊,誰能料到,近在咫尺的劉家莊能不避嫌疑地痛下殺手,木桃暗暗好笑道,但是劉家乘夜開閘放水,萬一被人發(fā)覺,不知道劉大娘會怎么周旋,也是后話了。
不過如今有了人證物證,指控孫家私鑄惡錢,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只要成了,劉家莊也算是為民除害,不會惹禍上身了,只不知道接下來趙玖和竇三郎要怎么辦。
這時候趙玖從院門走了進來,他一身衣服倒是整齊,不像竇三郎一身風塵,但已不是之前那身,看來已經(jīng)換過了,他走到一個箱子跟前打開箱子,拿出一串錢來。
”這錢都已經(jīng)串好了呀?!备]三郎走過去看了看說道。
”唔,確實奇怪?!壁w玖若有所思地仔細查看了這些錢,然后轉(zhuǎn)頭對一旁的劉大娘說道,”煩請劉大娘借秤一用?!?p> ”惡錢肯定比官錢輕吧?!案]三郎說著也拿起一吊錢,隨即他也驚訝了,“這錢挺重的?!?p> “正是,我掂量著跟官錢都差不多重量了?!壁w玖皺眉道,“這倘若不是惡錢,孫家便可以推說這是官錢?!?p> ”可是孫家花這么大力氣私鑄官錢做什么呢,鑄得的錢也就剛好抵得上本錢,做點別的什么不好,還要冒這么大的風險?!案]三郎不解道。
馬克思老人家說過,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shù)睦麧?,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他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木桃不由得想到前世學的這一段話來,孫家不會做這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問題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這么說起來,我倒是聽聞一件事情,前些日子,我父親帶回好些錫錠,說是附近制銅作坊從南方買了很大一批,足有好幾船,成色極好,他在碼頭見了托人分買了少許用來煉丹,尋常鑄造銅器銅錢會用一些錫,但比重并不高,會不會這些錢里錫用的多?錫比銅便宜得多,多用些錫便能賺錢?!皠⒋竽锵肫饋碚f道。
這時莊丁將秤送了進來,粗粗一秤,果然每貫都是將將100兩,上下不超過五兩的,可見這批銅錢的制作水準也實在是精細,足以以假亂真,木桃要是孫家,都敢去官府報案說有人截了自家錢的,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如果錫多銅少,那重量還是會輕,因為錫比銅輕?!备]三郎說道,眾人都一籌莫展。
等等,木桃想到了什么,密度,錫的密度比銅小,但是實際重量孫家的私錢和官錢相差無幾,那么孫家的私錢一定體積比較大,可是每一枚錢體積都不大,放在一起比不出來什么,如果把很多私錢與官錢放在一起,那不就能看出體積的差別了嗎?
“我有辦法了!”木桃說道。
劉大娘一直都沒太在意這個話不太多年紀又小的人,此刻有些驚訝,竇三郎和趙玖此前聽過她關(guān)于錢的理論,倒也未敢小瞧了她,眾人都等她說下去。
她從廊檐下走到院中,接過趙玖手中的私錢,這私錢果然鑄造精美,與木桃見過的官錢肉眼幾乎分辨不出區(qū)別,“請問劉大娘家中可有官錢,需要拿來比一比?!?p> “比了也不會有太大用處,我對官錢都十分熟悉,這幾乎沒有差別的?!壁w玖以為木桃只是要做一個外觀的比較,想著她一個小女孩如何能想出什么高招來。
“最好拿十吊錢來,還要再找兩個大盆,端兩盆一樣多的水來?!蹦咎覜]有理會他,接著對劉大娘說著。
劉大娘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吩咐人照辦了來,趙玖也很疑惑,眾人都好奇地看著木桃,只見木桃挽起袖子,將兩大盆水分別倒掉一點,分別丟下去五吊錢,可是盆口太大,兩邊水位雖然都有上升卻看不出太大區(qū)別來。
大家仍舊沒看出來木桃要做什么,木桃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惡錢和官錢的密度差別并不太大,也就是說同樣的重量,體積差別也并不太大,想要用投入水中體積的差別來判斷,確實有些困難,木桃又想了一下,對著銅盆比劃著說,“最好能有這個底子小,又深的裝水的東西?!?p> 同樣的體積,底面積越小,高度越大,木桃艱難地把許多許多年前學校里的基本知識翻了出來,可是她實在不太記得銅和錫的密度,只能實驗一下,到底需要多少水和錢了。
劉大娘也想了一下,旁邊吧的劉墧說道,“父親用來釀酒的竹筒,可不就是底子小,又深的?”
木桃的腦子里立刻跳出了竹筒的形象,可是竹筒好像小了一點,不過此刻也找不到完全合適的容器,待到下人將竹筒拿來,木桃才覺得稍好一點,這個竹筒比木桃以前看到的竹筒飯的竹筒大多了,雖然還不夠大,而且兩個竹筒的直徑也差不多大,應該足可以顯示出差別了。
木桃請人分別剪開一官錢和一吊私錢,又問劉大娘要來一個茶壺,分別往兩個竹筒里倒了八壺水,將錢散開撒進竹筒,還是看不太出來,一直分別放進去六吊錢的模樣,才好像看出分別來,但是竹筒到底不如后世的玻璃試管看得清楚,木桃又讓人沿著水面刻了印子,然后再將木棍伸進去,將深度復制出來,裝私錢的竹筒比裝官錢的竹筒果然溢出了更多的水。
眾人都看呆了,一時沒有人說話,過了一會趙玖才說,“嗯,錫比銅輕,錫摻的多的私錢就會比官錢輕,但是要讓私錢和官錢一樣重,那肯定私錢要比官錢大?!?p> 對于古人來說,密度是一個完全未知的概念,但是趙玖還是很快理解到了木桃的用意,木桃很高興地說,“對,就是這個意思?!?p> 接著木桃又想到一個更簡便的辦法,她直接問劉大娘要了兩個一樣大的大茶壺和茶碗,將水放到壺嘴高度,然后往里面分別放官錢和私錢,水便漫出來流到茶碗里,大概放到一百多枚的時候,便逐漸明顯看出兩個茶碗里的水高低不同。
這個法子比剛才那個方法簡單明白,眾人都明白過來,贊嘆地拍手稱好,劉墧高興地說道,“這不正與三國志里記載曹沖稱象的辦法頗似,真是妙啊?!?p> 木桃心想,他那個是浮力測量重量,我這只靠溢出的水測量體積,原理還略有不同,可是那又更加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楚的了,穿越之人不與古人計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