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cè)A,你在胡言亂語什么?!”穆清聞言,也是不得了的怒意,眼角卻止不住地心虛往蘺蓁那方跑。
“你若不心虛,那你往蘺蓁那邊看什么?!”瓊?cè)A指著穆清責(zé)問道,“堂堂天族二殿下,竟是如此厚顏無恥、背信忘義之人!”
“我……”穆清一時語塞,像是心思被掐得恰到好處,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余地。
蘺蓁嘴角一抖,直接順了瓊?cè)A的話:“即便本上神責(zé)令你們二人即刻退婚,這六界九州,誰敢阻攔?!誰又能阻攔?瓊?cè)A,本座對你一再忍讓,你卻不知好歹,你可知,惹怒本上神的下場是什么?”
一聲看似如云淡風(fēng)輕的質(zhì)問,盡是足足的氣魄與強(qiáng)勢。
“蘺蓁上神!小女自幼被下君寵壞,上神息怒!”涂驀臉色發(fā)白,就差沒雙膝跪了下去。
涂驀所懼怕的,不是惹怒上神的后果,而是惹怒蘺蓁的后果。
四萬八千年,還無一人算得上真正惹過蘺蓁,也就是因為后果未知,才更為忌憚。
“呵——”蘺蓁嘴里發(fā)出一聲極其尖銳的輕蔑諷刺聲,凝眸看著瓊?cè)A。
“你在外頭名聲破爛,本就是有愧‘上神’之名!瓊?cè)A若敬你一聲上神之稱,恐怕你也擔(dān)不起!我只不過……”瓊?cè)A臉漲得通紅,心虛得不行,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那今日便讓你看看,我蘺蓁到底撐不撐得起這‘上神’名頭?!?p> 蘺蓁唇角一勾,做出了令在場之人皆為之一驚的動作。
只見蘺蓁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瓊?cè)A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作揖行禮。
蘺蓁優(yōu)雅從容地直起身子,聲音里勾不出來的冷傲:“如此,你可滿意?”
瓊?cè)A當(dāng)即愣在了原地,剩余人面面相覷,皆是一頭霧水。
夙胤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師父的性子一向傲然慵散,就算是遇到了同個位分的仙家都是懶得理,怎么對一個下仙行如此大禮?
不過夙胤很快就明白了。
在蘺蓁行完禮的那一刻,瓊?cè)A上頭頓時凝聚了千百道烏云滾滾,雷霆爍爍,驚得一旁的小阿岑是連連抱住穆清的大腿。
一個紅眉長胡子的雷神正杵著風(fēng)雷棍蓄勢待發(fā)。
竟是九天玄雷!
瓊?cè)A臉色霎時間如死灰般發(fā)白,喉珠一動,再也滾不出任何的字眼。
僅次于飛升上神所受的諸天玄雷的九天玄雷,只需三道便能要了尋常仙家的所有修為!
惶惶天雷,驚蟄眾人。
“下仙瓊?cè)A,以下犯上,本君承六界律令,特此下罰!”
雷神聲落,涂驀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瓊?cè)A,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擊九天玄雷,乍然青筋暴起、痛不欲生。
百年修為,就此灰飛煙滅。
自古尊卑上下有序,六界皆在此內(nèi)之中,上神貴為六界頂尊之存在,自是無上神威,不容挑釁侵犯,若是上神向下仙行禮,便是折煞,有違六界秩序。
蘺蓁半垂著眸,看著瓊?cè)A端言道:“聽聞瓊?cè)A仙子修為佼佼,不日便能飛升上仙,想來這九天玄雷也是遲早要受的,今日率先給你瞧瞧新鮮,不必言謝了。這下你可知曉了,本上神配不配得這‘上神’之位了?”
瓊?cè)A一聽,臉皮氣得發(fā)蠟,這一記的九天玄雷折去了她三分之一的修為,飛升階品之夢自是功虧一簣,遙遙無期了,氣悶一陣上來,咳出一灘黑血。
涂驀心下暗罵一聲,眉宇間滿是心疼,既責(zé)怪瓊?cè)A不知天高地厚,又對蘺蓁多了幾分怨懟。
但是,他哪里敢言?
她蘺蓁可是白澤真神所要護(hù)的人,放眼六界,誰人敢動?
就算是寂滅之后,也不忘給她謀了一個上神之位,以護(hù)她此生無虞。
“瓊?cè)A仙子脾性如此暴躁,又受了這天雷一記,那這段日子就不必去昆侖了,自個在家中好好養(yǎng)傷才是?!碧y蓁道。
“是是是,下君定會好好教導(dǎo)!保準(zhǔn)瓊?cè)A百年不出蓬萊!”涂驀心底疼得那是一塌糊涂,對于蘺蓁所言自是心知肚明,萬萬不敢再惹蘺蓁半分,抱著瓊?cè)A便想越早離去越好。
“等等?!碧y蓁叫住涂驀,瞥了一眼還負(fù)傷的夙胤道,“瓊?cè)A打傷了我徒兒,這賬還沒算完呢,仙君你說,該如何是好???”
方才冒犯上神是一宗罪,傷及旁人又是一宗罪,穆清暗暗發(fā)笑,滿眼的驚艷。
蘺蓁上神,還真是拎得清。
“下君明白,下君明白!”涂驀轉(zhuǎn)眼從懷中掏出一瓶藥來,本想上前遞給蘺蓁,但是躊躇一番,便蹲下身子親自遞給夙胤。
“此乃我蓬萊良藥紫金丹,無論多重的傷,都可痊愈,夙胤小友,還請多多包涵小女?!蓖框囌媲械哪抗舛⒅碡罚瑑?nèi)心忐忑。
瓊?cè)A身子煞然擋不住這九天玄雷的后勁,胸腔血氣涌動著,只覺全身的穴道都潰散了開。雖然恍惚,但是眼睛瞧得真真的,穆清看著蘺蓁的模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氣得瓊?cè)A更是臉色發(fā)紫。
當(dāng)著前未婚夫的面讓她如此狼狽,今日之辱,她記下了!
夙胤擦了擦嘴角淌出的血,看著蘺蓁是否示意收下。
“蓬萊仙君的一片好意,收下吧?!碧y蓁瞥了一眼涂驀手中的紫金丹。
言罷,涂驀便迅速帶著瓊?cè)A離了蘺蓁的眼線。
“上神方才的模樣,阿岑覺著甚是嚇人?!卑⑨瓷咸y蓁的手指,“這樣會叫旁人誤會了上神原本的和氣。”
誤會?蘺蓁不過莞爾一笑,自己的名聲正如那瓊?cè)A所言,破爛得不堪,今日再落下一個囂張跋扈的名頭,也是無所謂的。
若非自個有個上神的階品,便是讓旁人叫她女魔頭,她也是承得起的。
“無妨,時候不早了,阿岑在天宮要好好的,若是有空,便來棲梧峰玩玩。”蘺蓁抬步便走。
“上神……”穆清剛想說些什么,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悻悻地閉了嘴,方才瓊?cè)A的言語,不知是不是讓她落在了心上,叫她生了嫌隙。
穆清凝眸遠(yuǎn)眺,直到蘺蓁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才牽起阿岑的手往回走。
……
騰云之上,夙胤閉目調(diào)息,整個身子彌漫出陣陣黑色濃霧般的火焰星點,似在蠢蠢欲動,噴薄而出,不過半晌,便是汗流浹背,風(fēng)神給予的千年靈力加之自身的修為翻騰下,紫金丹略顯兇猛的藥性正無孔不入地鉆入夙胤全身每一根靈脈所在。
“唔……”
夙胤雙目一睜,混合著內(nèi)臟的瘀血從口中咳出。
隨后,便是一陣的通暢。
夙胤往下看了一眼,問道:“師父,咱們這是要去哪里?回棲梧峰嗎?”
“你想回去么?”蘺蓁反問。
夙胤撓了撓頭,漫不經(jīng)心道:“師父若想回去,便回去叻,反正除了棲梧峰外,四海之大,也無一處是我的家。反正師父去哪兒,我便去哪兒,師父,只要你在,于我便是春華秋實夏蟬冬雪。如若你不在,這世間于我便只是春夏秋冬罷了?!?p> 蘺蓁忍俊不禁,“你這是哪里學(xué)來的話本戲子說?太俗氣?!?p> “哪有?”夙胤起身,“再說了,我本來就是個俗俗氣氣的凡夫俗子?!?p> “現(xiàn)在,你可能不是凡夫俗子了……”蘺蓁促狹一笑,繼續(xù)道,“多虧了涂驀那老兒的紫金丹,將你周身的氣血打得通徹了番,對于你之后的修煉,可避免了不少的麻煩。”
夙胤一聽,連連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精元靈力,竟然愈發(fā)醇厚起來。
風(fēng)神那千年靈力加之涂驀仙君的紫金丹,倒是與自己體內(nèi)的修為交相呼應(yīng),相得益彰。
“正所謂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仗,這就算因禍得福了!?”夙胤欣喜地雀躍起來,反復(fù)確認(rèn)道,“那我是不是現(xiàn)在算是個正經(jīng)仙人了?”
“這正經(jīng)仙人得有仙籍,須得經(jīng)過天族的認(rèn)同,雜七雜八的流程下來,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仙人,但是依照你如今的修為,勝過尋常的散仙還是綽綽有余的。”蘺蓁道。
“那想來我能打得過瓊?cè)A那丫頭了?!方才若不是她出了怪招,我哪里會敗下陣來?!辟碡粪止镜?。
也不知瓊?cè)A是哪里來的旁門左道,還分身有術(shù)。
“那你想的多了,瓊?cè)A之所以能勝過尋常神仙,不僅是因為她自身家學(xué)淵源,更因為她身邊的那柄流月虹影劍,方才她傷你的怪招,便是從流月虹影劍中來的。流月虹影劍,以罕見血晶為料,本就堅韌無比,剛?cè)岵?jì),加之那劍靈曾是上古時期的好戰(zhàn)之神的殘魄,威力自是非同尋常,此劍自入昆侖萬年以來,皆無人可降服,也算是瓊?cè)A的造化,成了它的主人?!?p> “師父……”夙胤想到了什么,有些怨懟,“瓊?cè)A有流月虹影,穆清有斬云扇,我看蟠桃宴上人人皆有隨身法器……”
夙胤不說下去,蘺蓁便知他要說些什么,便搶先道:“你沒有法器,不也活著挺好的么?”
“師父——”夙胤滿頭黑線,故意掐著嗓子道,“若是你徒兒落了別人下風(fēng),可是會丟了人臉面的?!?p> 好吧,便是羨慕了人家的法器,尋個由頭也想嫖一個來。
“萬萬年來你師父我丟的臉面已經(jīng)很多了,不差你這一個。”蘺蓁偏不買賬,嘴硬道。
“師父……”夙胤扯了扯嘴皮子,自討沒趣地坐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