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冢百里開外,一團上神祥云浮在樹林中央。
“咳咳……”訣風(fēng)打坐凝神半日,忍不住胸腔一陣血氣上涌,咳了出來。
牽連著五臟六腑的疼,抽搐起來,在劇烈的疼痛間,緩緩恢復(fù)意識。
“師父呢?”訣風(fēng)環(huán)視周圍,見只有三四個弟子在此,便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我們不是在白澤冢嗎?”
訣風(fēng)腦中一片混沌。
“師父和蘺蓁上神去尋剩下的人了……”一個同門回答道,眼底一片哀傷?!拔覀兌贾辛四Ы绨堤降脑幱?,方才我們?nèi)サ?,根本不是白澤冢,而是魔族為了對付我們所設(shè)下的幻境……有幾個弟子沒來得及逃出來,便殉道其間了……”
訣風(fēng)腦中一陣轟鳴,苦澀滿腔頓然,見一方殘兵敗將的模樣,心中的憤然更甚:“卑鄙至極的魔障!咳咳咳……”
說罷,一陣肺腑之疼席卷而來。
“我一定要殺了他們!”訣風(fēng)不待恢復(fù),便強撐著起身。
“你做什么去?!”
“去魔界!”訣風(fēng)憤然道。
一個同門連忙拉住訣風(fēng),一把將他拽回去。
“你受了傷,怎么去?!師父叮囑了,我們都要在這兒等他回來!”
訣風(fēng)受了傷的身子輕的跟片羽毛一般,靈力難聚,被人一拉便拉了回去。
“訣風(fēng)?!?p> 訣風(fēng)抬頭,見玄泱與蘺蓁踏云而來,不待他們落地便拖著重創(chuàng)的身子上前道:“師父,可有找到他們?nèi)耍抠碡??朔一?還有其他人呢?”
玄泱搖了搖頭,沖他道:“沒有找到……訣風(fēng),我已通知昆侖,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前來接應(yīng)了,你帶著其他師兄弟們先行回昆侖,魔族這些人的心思,真是防不勝防……”
“那……”訣風(fēng)還想出口,玄泱便使了使眼色暗示他先不要多言。
“咳咳……蘺蓁啊,眼下我們先回昆侖去,你……”玄泱試探道。
他本以為蘺蓁對她收的這個徒兒一向不以為意,卻不料她如此重視,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徒兒沒了蹤跡,整張臉都沉得很。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個兒去尋他。”蘺蓁垂眸道。
她親眼見著夙胤來不及掙脫困境而被淹沒在巨石之下,魔族的陣法又對自身有了壓制,施展不出分身術(shù)前去救他,心里便愈發(fā)不安。
“你去哪里尋?方才我們不是都已經(jīng)尋過了嗎……”玄泱本想再出言,奈何蘺蓁身形一轉(zhuǎn),便沒了蹤跡。
日暮熹微,夙胤從沉沉的睡意中緩緩醒來。
眼前的屋子四方茅草,八面漏風(fēng)所吹來的風(fēng)沁得人滿身涼爽,燥熱全無。
“猴子!”
夙胤以為聽到了幻聽,猛地抬頭一看,成狗子!
“成狗子——你怎么會在這里?!”
成如風(fēng)叼著根草,一踏入門前便看到起身的夙胤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
夙胤滿眼不敢置信,呆怔地看著成如風(fēng),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你怎么了?傻了啊?做了回神仙,就不認(rèn)我這個兄弟了?”成如風(fēng)吐去了嘴里的狗尾巴草,道。
“狗子你……我……”
夙胤滿腹疑惑。
“你是不是在奇怪,為啥我在這里,為啥你在這里,為啥我還知道你當(dāng)了神仙的事情???”成如風(fēng)慷慨了笑了笑,自問自答道,“那日我和你一起上山,結(jié)果我一轉(zhuǎn)頭你就不見了,然后我就在那里邊晃了晃……然后我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直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那地方居然是神仙住的地方!我那個怕呀,覺著自個是遭了報應(yīng)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我遇到了個掃地的老仙人,巴拉討好著他,就留我在昆侖了!”
夙胤晃了晃神,不敢相信道:“你是說……你也被留在了昆侖?”
“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了你在招仙大會上被關(guān)起來的樣子,本想著找你來著,但是聽旁人說你被什么上神收了當(dāng)徒弟了,我也沒什么法力,自然上不去那棲梧峰,也見不到你。”
“那你為何在這里?”
成如風(fēng)百無聊賴地?fù)蠐项^,厭棄道:“這世人都說做神仙逍遙,逍遙似神仙,我看不然,那收留我老道成日叫我掃地端茶倒水,簡直無聊至極,我受不住寂寞,便盜了他丹藥,自個跑回來了?!?p> 原來如此。
夙胤心下笑了笑,以前只覺自己的奇遇,如今看來,還不如成狗子來的更為意外。
“那老道兒雖然是個下仙,但是他的那個丹藥還真是厲害,你看看我,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病沒災(zāi)的,模樣也不曾變過……只是我一回來,才發(fā)現(xiàn),滄海桑田,人間瞬息幾百年了……”一番正兒八經(jīng)的感慨從一向潑皮無賴的成如風(fēng)嘴里說出來,夙胤怎么聽怎么違和,卻不能暗自偷笑。
“如今,你便在這里生活?”夙胤這才端詳起周圍來。
“得過且過罷了,小爺我一向四海為家,本想著回白河村去,但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在昆侖不到幾個月的功夫,可在人間那都是幾百年前的村落了……連個后人都找不到了……”
白河村,已經(jīng)是百年前的古村落了……
昆侖山中不知人間歲月,他甚至早已確然忘了,白河村云云。
那片有著歡喜與欺凌的土地。
夙胤從感慨中拉回來,問道:“你是怎么遇到我的?”
“害?!背扇顼L(fēng)颯了一眼,道,“你小子,自己做神仙做的逍遙快活,來人間點石成金,在青樓縱情過度,可不得癱了么……”
“你……你說我是在……在青樓被你撿回來的?”夙胤猛地一震,腦子一片轟鳴。
阿彌陀佛,他夙胤自認(rèn)當(dāng)凡人時坑蒙拐騙,雖然不是個正人君子,但那時候誆來的錢都是用來滿足二人溫飽的……也沒干過這么溫柔鄉(xiāng)之事吶……
別說青樓,他就連正兒八經(jīng)的酒樓都沒進去過!
“可不是么?你被千嬌閣的人打了暈了扔出來,虧我當(dāng)時賭錢贏了些回來,把你一條狗命給撿了回來?!背扇顼L(fēng)道。
“不不不……我……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錯……”夙胤拼命否認(rèn),頭隱隱作疼。
這要讓玖桃仙和師父知道了,棲梧峰的門面都給沒了,雖然師父她也不怎么在意棲梧峰的臉面……
成如風(fēng)懶得聽他解釋,雙手一攤道:“藥錢五十文、飯錢二十文,這其他吃喝拉撒便宜算你五十文,你給一兩銀子就行!”
夙胤往后退了退,道:“我哪有這個錢?”
成如風(fēng)不滿地推搡了夙胤一下,道:“你少來這套,你都去得起千嬌閣了,還說沒錢!談錢傷感情啊,咱們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也不跟你多談,趕緊的!”
“我真沒去千嬌閣……肯定是誤會……而且我身上根本就沒一點銀子……我……”夙胤蒼白解釋道。
“不對?!背扇顼L(fēng)頓了頓,眼里勾出精光,“你都是神仙了,一定能點石成金啊……我不要一兩銀子了,兄弟,你飛黃騰達(dá)了,可不能薄待了兄弟,咱們可是多年交情啊……你變個黃金百兩出來,好讓你兄弟我也過上好日子啊!”
說著成如風(fēng)開始無賴地扒拉起夙胤來,往他身上一陣搗騰。
“別別別……我真沒那個本事……你饒了我吧……”夙胤連連喝止。
點石成金這種法術(shù),他還當(dāng)真沒學(xué)過,六界紀(jì)八方法術(shù)錄里,都未曾學(xué)到過,倒也不是沒有,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去看而已。
而且到現(xiàn)在他都沒搞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師父呢?玄泱上神他們呢?
成如風(fēng)對他軟磨硬泡半天,見夙胤仍舊是無動于衷的模樣,便心一橫道:“小爺我不管,猴子,小爺我可是把這幾天賭來的錢全給你了,你再怎么樣也得還給我吧?不然小爺我活不下去??!”
夙胤嘆了口氣,道:“那你要如何?不瞞你說,我現(xiàn)在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跟凡人沒啥兩樣?!?p> 夙胤方才想著凝神聚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渾身都使不上勁兒,約莫是在白澤冢里傷的不輕,這些尋常草藥只能治治皮外傷,這內(nèi)傷還需時間愈合。
“當(dāng)真?你沒騙我?”
夙胤點頭。
聞言,成如風(fēng)泄了泄氣:“看來,小爺我這番是做了虧本買賣了……接下來這幾天,咱們就一起餓肚子吧。”
本想著夙胤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帶帶他這個兄弟的,沒曾想是個披著鳳凰外殼的小雞仔,神仙位置都還沒坐穩(wěn)呢,這算盤打錯了打錯了……
夙胤忽然想到了什么,促狹一笑:“我們不會餓肚子的……”
“為何?”成如風(fēng)精神突然立了起來,“你是不是恢復(fù)法力了?”
夙胤搖搖頭:“狗子,雖然我法力暫時恢復(fù)不了,可我這修煉過的眼睛和耳朵,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大不了便是重操舊業(yè)。”
他雖然沒個千里眼順風(fēng)耳的境地,但是聽一些不該聽的東西,可是手到擒來。
本來成狗子對夙胤的話還是將信將疑的,但是夙胤去了回賭場大殺四方之后,便是深信不疑了。
“滾滾滾……照你們這個賭法,我還開不開得下去了?滾滾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小縣城的賭坊都被夙胤二人偷摸了個遍,要不是被賭坊老板攆出來的,要不就是害得賭坊老板開不下去的。
日子一日過一日,倒也快,夙胤便一邊養(yǎng)傷一邊替成狗子攬銀子,成狗子搖身一變,便成了家財萬貫的有錢家主,可是混得風(fēng)生水起。
雖然如此,但是仇家也是不少,三天兩頭地被人找麻煩,于是乎,二人便打算邊攬銀子邊跑路,不知不覺,便到了京城。
拂色
今日又是夙胤被迫營業(yè)的一天,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