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前來魔界本是秘辛,重戮君卻大宴請了其余魔族人將我們之事宣揚出去,請的人特別還是這種狂妄之徒,你認為他意欲何為?”夙胤道,“而且這些魔族出身不低,但是卻不服重戮君?!?p> 若是真服,又怎會在他的宴席上當眾尋釁挑事呢?
那些不服重戮君之人就算挑起仙魔兩界的矛盾,他們也可借口將矛頭指向重戮君,再憑借著他們各自的勢力,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將重戮君拋之于危險地帶。
訣風忽地點醒,略帶驚愕道:“你是說是重戮君特地把他們請過來給我們添堵的?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你以為重戮君傻么?重戮君在魔界屬于親天界的友善一派,他此番想請這些人過來,一來是想彰顯他與我?guī)煾傅慕磺?,好更一步親近天界;二來則是借我們昆侖弟子給這些魔族背后之人一個下馬威,這樣一來,這些人便更加敵對天界,消除了倒戈天界的可能,若是萬一仙魔兩界敵對打起仗來,他若是再算計一番,可保全身而退?!?p> 夙胤抬眸看著座上笑靨嘻嘻的重戮君,嘴角一勾。
表面憨憨和事佬,實則精得跟只猴一樣,否則又怎么會在這魔界始終占了一席之地,屹立不倒呢?
訣風嘖嘖幾聲,將桌前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夙胤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雖然知道重戮君設(shè)宴的意思,可是穆清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匀皇莻€謎一樣的東西,仍是在為自己當和事佬不成而被反打的事情耿耿于懷,總是偷偷往穆清那邊瞥。
這丫的也不知是吃錯什么藥了,如此敵我不分。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酒罷,重戮君擊掌兩下,臺上便盈盈從天而降幾位曼妙女郎,一身黑衣透紗云袖,帶著黑面紗只露出一雙顛倒眾生的媚眼,手腕腳腕處皆是帶著鑲金玉鐲,露著雪白光滑的腰肢扭動,歌舞乍起。
只見那幾個舞女飛速原地旋轉(zhuǎn)起來,雪白如藕的腰肢迷亂人眼,化指為花,不待片刻從殿外便飛來兩只尾翼頗長的紫色海東青,鷹隼狹長,威武地繞著檐頂來來回回地盤旋著,掠過每個人的頭頂,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尖銳鳴叫,頓時引得滿堂生輝。
“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p> 聞聲,雪色一襲妖嬈粉蓮皎絲衫款款落下,琳瑯間躍動著盡顯柔媚動人,只見她明媚一笑,皓齒彎彎間紅唇輕啟念咒,須臾之間朵朵蓮花挨挨擠擠,自腳腕邊倏忽綻開,一片青靛柔和,像是撒開的滿地珠翠,可謂是步步生蓮。
眾人看得癡了些,雪色身形一轉(zhuǎn),玉腰扭轉(zhuǎn)著落定。
“公主姿容傾城絕世,未曾想舞姿更是動人,在下佩服、佩服?!?p> 方才那群嘲笑的魔族紛紛夸贊起來,個個眼神不懷好意。
雪色充耳不聞,邁著輕步緩緩上前,道:“雪色一舞為迎接貴客,也算是對姍姍來遲之歉意?!?p> 重戮君欣慰地扼首,“好孩子,快入座吧。”
雪色面紗裊裊,一雙外露的眼眸勾魂攝魄,身子一轉(zhuǎn),往夙胤席前牢牢站定。
“雪色先前多有得罪,還望夙胤仙君海涵?!闭f著便端起夙胤桌前的葡萄酒,小斟一杯。
夙胤微微怔了一番,蹙眉望著她。
這公主出的什么套路?方才如此狠辣驕縱的模樣,如今又一派端莊得體,簡直是叫人捉摸不透。
“若是真心懷歉疚,把玄冥盞交出來便是?!钡だt突地起身,冷著眸光盯住雪色。
穿得露臍露胳膊,妖嬈得像是一只狐貍似的,招搖給誰看?
“丹纓……”夙胤意外地又看向丹纓,這妮子也不知吃錯什么藥了,一改往日溫溫柔柔的模樣,尖銳得像是一只小刺猬。
“這位是?”雪色摩挲著酒杯,趾高氣揚地看著丹纓。
“與你何干?”丹纓沒好氣道,偏著頭不去理她。
“放肆!”身后的魔族人直直起身,“你這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片子怎敢對我魔界公主如此說話???”
“這位是風神之女,丹纓。”夙胤不動聲色地說道,“也不比公主殿下身份低?!?p> 丹纓聽聞夙胤意在維護自己,心里更多了幾分底氣。
“雪色公主先前在我昆侖打傷我?guī)熜直I走玄冥盞,又在大街上公然處刑無辜之人,這便是魔界公主的作風?究竟安的什么心?!”
雪色美眸微瞇,指尖稍稍多了幾分玩味。
“丹纓仙子說得極是,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昨日街上那小精怪偷了本公主的東西,自然是要責罰,他并非無辜之人。”
“你是說我是非不分?”丹纓皺起眉。
雪色堪堪一笑,“仙界一向自視甚高,打著為蕓蕓眾生旗號東征西討,又怎會是非不分?”
這話說得在場的昆侖弟子聽著都很不舒服。
話里話外的譏諷之意實在明顯。
“聽聞風神德高望重,天資異稟,修為更甚諸仙,幾千年前便是仙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雪色話鋒一轉(zhuǎn),道,“也不知何時才能突破上神之關(guān),飛臨昆侖呢?”
丹纓臉漲得通紅,萬分憤恨地望著雪色。
若論仙界實力之雄厚,風神臨淵自然是排的上號的,數(shù)千年前便就有了飛升上神的跡象,奈何臨淵錯愛上了丹纓的母親魔女流霜,遭到了天罰,致使丹纓出生時魂魄不聚,本應(yīng)灰飛煙滅,臨淵便將自身千年修為悉數(shù)渡給了丹纓,強留下了丹纓,流霜難產(chǎn)而亡,自己也因此錯失了飛升的良機,也不知是不是天道輪回,風神臨淵自此后數(shù)千年,便再無飛升的機遇。
這件事本就是她的心頭刺,仙界不少人也因此在背地里嘲諷她爹爹愛得糊涂,行為懦弱,數(shù)千年來,她是聽得不能再多了。
“雪色公主——”夙胤雖不知風神的舊事,但是見丹纓如此羞憤難當,便起身道,“公主若是來致歉的,我便喝下這杯酒,公主若是來尋麻煩挑事的,還請移駕殿外,若是仍然舍得蒼翎箭的下場,夙胤定然奉陪到底?!?p> 說罷便執(zhí)起丹纓的衣袖,將丹纓牢牢護到身后。
蘺蓁眸光煞是一頓,目光不自覺地盯上了夙胤握著丹纓的那只手。
空落落的心里浮起一個淡淡的疙瘩。
護人就護人,拉拉扯扯做什么?
丹纓靈眸如水,溫言地看著身前的夙胤,硬朗的面容落到她的眼里也盡是無盡的柔和,她也不知從何處生來的勇氣,小手從寬大的水袖里伸出,淡淡反握住夙胤的手,捏了捏。
這是她的回應(yīng),總不能讓他一人。
“雪色。”重戮君干咳了幾聲,“先入座。”
雪色嬌蠻地看了看夙胤與丹纓相握的手,任性道:“夙胤仙君這邊不還多個位置么?我這便坐!”
說罷便提起衣角就坐下。
“你……”丹纓與夙胤幾乎是同時開口。
“怎么,不行么?”雪色摘下面紗露出俏麗的面龐,“正如夙胤仙君所言,我這番是來致歉的,自然是要離你越近越好了?!?p> 從未見過如此蠻橫之人,毫無半點女子的羞澀。
夙胤倏地松開了執(zhí)著丹纓的手,對著雪色道:“那咱們還是打一架吧?!?p> 見夙胤脫手得毫不猶豫,蘺蓁這才不露痕跡地收回目光。
“好啊——”蘺蓁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應(yīng)和著雪色,“魔界尚武,我們也應(yīng)入鄉(xiāng)隨俗,你們就陪公主過過招吧?!?p> “好啊?!毖┥蝗灰恍?,“你們挨個與本公主過招,輸了的換下一個,如何?”
說得跟她不會輸一樣,甚是欠揍。
“倘若你輸了呢?”訣風反問。
“我輸了,便換我身后的魔族子弟,你們昆侖子弟對我魔族子弟,年齡相仿,修行時日相仿,也算公平不是么?”雪色說著便抽出腰間的紫鞭,朝臺上霍霍兩番,清脆的鞭子聲噌噌作響。
“你們——誰先來?”雪色驕矜地掃視過眼皮子底下的一干人等,最后目光停在夙胤身上,“作為蘺蓁上神首徒,夙胤仙君來打這頭陣可好?”
夙胤幾乎是下意識地望向蘺蓁。
“看著本座做什么?”蘺蓁一臉淡漠,“應(yīng)戰(zhàn)與否全在你?!?p> 夙胤捏緊了拳頭。
不是他不應(yīng)戰(zhàn),而是他方才挨了穆清一擊,起初以為沒什么,卻不想心肺間的脈涌愈發(fā)強烈,怕是傷了些。
穆清、丹纓,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還有這個雪色,簡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行為乖張毫無邏輯,怎么跟他師父一個樣?
這樣的情況,他本不應(yīng)該輕易出手的。
“打啊,怎么不打?莫不是怕了?”身后的魔族起哄道。
“我先來!”訣風霍地挺身而出,鼓著臉道,“公主先前早已敗在夙胤手下,何必再自討沒趣呢?萬一再傷著公主,可就是夙胤的不對了,在下訣風,修為不及夙胤,所以陪公主切磋一番,最為恰當?!?p> 雪色鞭子一收,指著殿外的院子道:“打便打,本公主還怕了你不成?”說罷便身形一閃便至院中。
訣風施施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像是趕場子般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