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不緊不慢向眾人走來,看年齡,盡都二三十歲,他們身上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長衣。胸口處明顯綴著統(tǒng)一標志,那是“南宮”二字,當是南宮一族的家族字樣。
為首的那人看樣子是領(lǐng)頭,黑眉冷目,輪廓硬削,長著一雙鷹眼,周身散發(fā)出一股市儈氣質(zhì),是個狠厲角色。
他帶著一幫人走向倉庫東南角壘著的一堆灰土麻袋前,而后就被那些高高壘起的麻袋擋住,看不清了。白臉書生使勁往一個角度蹭,卻因他們方位正好在西北角,又相隔十幾米,使出渾身力氣也沒法看清那邊情況。只看到一幫大男人圍著,里面被擋的嚴嚴實實。
“欸,別擋啊?!?p> 黑臉男孩往回拉了他幾下,謹慎道:“阿允,別看了,回來,當心被說不老實!”
白臉書生收回身子,有些心虛道:“鬼鬼祟祟的,要打要罵,總該出點聲兒吧,連聲兒也不出,我這心里,怎么那么沒底呢?”白臉書生又抬頭看他哥,道:“哥,你說他們在干什么呢?”
黑臉男孩當下也十分沒底,但他是主心骨,誰慌了他也不能慌,強自鎮(zhèn)定道:“管他們在干什么,放心,要是那些人真要殺我們,以我們這幾個人的力量,也可以和他們博上一博了,未嘗不能全身而退,更何況,還有奶奶呢。”
兩人看向奶奶,只見奶奶依舊是不動如山,盤腿坐著,雙手搭在膝蓋上,似在運氣修煉。白臉書生重重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正在這時,東南角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是個女人的聲音,叫聲凄厲尖銳,如一道天雷劈開天空一般,劃破整個倉庫的寂靜。
只聽那女人聲嘶力竭道:“聞淵,聞淵,你們!你們用的什么東西?”
“聞淵你怎么了?你怎么站不起來了,你站起來!你快抬頭看看我啊!”
女人扶住癱軟在地奄奄一息的男人,把他摟在自己懷里,不斷哀嚎,可那男子就像被泄了氣的皮球,抽干了養(yǎng)分的枯草,攤在那里已說不出一句話,男子顫顫巍巍張口,想要表達什么,說不出話,卻又始終沒閉上眼。就那么呆呆躺在妻子懷里。
“我跟你們拼了!”。
那妻子一看丈夫突然之間就變成這副樣子,頓時失去理智,大叫一聲,拼盡全力拖動著蟬蛹一樣的身軀,向領(lǐng)頭的那人撲去!
可螻蟻哪是大象的對手?那人一看這女人瘋了似的向自己撲來,立馬又將一支針頭似的武器對準那女人,女人登時感覺周身能量場與自身開始剝離,就像體內(nèi)一條緩緩流動的暗河開始打開閥門,這種感覺不受她控制,很快,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抽干的河床,就像魚離開了水,花朵離開了土壤。漸漸地,她也像身邊的丈夫一樣,身體干癟,失去血色,就這么癱軟在地。
這無異于謀殺,唯一的不同是,被吸干的人還留有一條命在??墒牵チ诵袆幽芰Φ囊幻?,還有何意義?
周圍的人眼看到這副情形,一個個都漲紅了臉。
憤怒,已使他們?nèi)棠偷綐O點;但恐懼,又使他們不敢向前,他們怕那武器下一個就指向自己,便都開始四散開來,可既已被囚,便就像砧板之魚,河灘之鯽,性命哪由自己做主?
那人陰險得意的唇角輕輕一勾,隨意掃了幾眼。
接著,就看到,他手邊的第三個人開始被吸干。接著,第四個…,第五個…
有人終于受不了這種煎熬。用盡全身力氣向前一蹬,“啊”地大叫一聲,便向那群黑衣人沖了過去。
他一己之力雖無法抵擋眾多人,但那股豁出命去的勇氣卻是真的嚇了那些黑衣人一跳,眾人紛紛一怔,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那人已經(jīng)把他們中的撲倒了幾個。
他這一沖,顯然也刺激了其他人,眾人看求生之路已沒可能,倒是拼死相搏可能獲得一線生機,便都使出平生最大能量場,沖向前去。
霎時,巨大的光波在東南角人堆里迸發(fā)出來,那光瑩白而又刺眼,慢慢激增,竟把倉庫這原本黑黢黢的空曠空間點亮大半。
隨著一聲聲拼死的怒吼,這些黑衣人終于被撞出去老遠,狼狽滾落在地。那光芒發(fā)揮出最后的余力,也終于漸漸黯淡下去。
那邊人那么大動靜,終于也引起了倉庫里其他人的注意。他們漸次注意到,那些人反抗成功了。
白臉書生見狀喜道:“哥,你快看,那幾個人趴地上了!”
女孩聞言也將頭探出去看。
黑臉男孩道:“看見了,看見了,他們釋放出復合能量場了?!?p> “哇塞,復合能量場果然名不虛傳!”
另幾頭,北邊,東邊,南邊,也如他們一樣,被那團白光與暴烈的尖叫引起注意。還有幾個膽子大些的,干脆熱烈歡呼,嘲笑他們那么多人,還抵不過幾個被縛住手腳的人。
那領(lǐng)頭的被撞倒在地,就差沒噴出一口血來。本來以他們的實力,是不致于落到如此下場的,一切都因他覺得那幾個老弱病殘激不起多大的水花,便就沒放在心上。誰知一個沒防備,那群人就開始反了,心想多虧有那光網(wǎng)繩,要不然今天被他們逃脫可就真的不好向南宮先生交代。
突然聽到耳邊乍起零零星星的嘲笑諷刺,在空蕩蕩的倉庫內(nèi)格外刺耳,再看周圍幾個弟兄的慘狀,一股陰鷙之氣從胸中升起,慢慢浮現(xiàn)在臉上。
這男人慢慢起身,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直勾勾盯著那群人。其他兄弟們也拍拍打打站起來,似是沒有被傷到要害,漸漸緩和過來。
這男人突然輕笑一聲,走近那群人,居高臨下說道:“來,讓我看看你們還有什么功夫,都使出來?!彼Z氣輕蔑,又透著胸有成竹。讓人聽罷不寒而栗。有幾個中年婦女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低下頭往后縮了縮。
被綁一群人中卻有一些勇氣十足的。
一個看似是主心骨的人“哼”了一聲道:“打你?用不著別的功夫了!”他這話是在逞強,也是在迷惑敵人。他過去曾與敵人交戰(zhàn)無數(shù),自然知道,現(xiàn)在他們這幫人已用盡全身九成能量,留下一成用來保命,再也無法使出渾身解數(shù)像剛才那樣拼命一搏。命已不由自己,此時再沒退路。只能輸人不輸陣,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哦?是嗎?”男人有些意外,沒想到有人敢出來直接挑釁,冷笑道:“是用不著別的功夫,還是已經(jīng)連這個都使不出來了?”那人眼睛十分毒辣,只一眼,便已識破這些人的內(nèi)力已消耗殆盡。那主心骨輕輕失笑,抬頭看他,一雙歷盡滄桑的眼里滿是渾濁,“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故意說這些廢話?!?p> 白臉書生還是沉不住氣,明明看見那群黑衣人已被打的飛出去好遠,一會兒沒注意,那群黑衣人竟都站起來擺出剛才的陣勢走回人群中了。
他疑道:“欸?怎么回事?沒把他打趴下嗎?真是可惜?!?p> 他哥道:“別看了,好好坐著,今天還不定怎么樣呢?!?p> 正在這時,東南角爆發(fā)出一道劇烈的光耀,這光耀咄咄逼人,倉庫里所有人的眼睛頓時刺痛不堪。兄弟倆忙下意識抬起胳膊遮眼。老人不慌不忙,揮袖一甩,身上的大蓬衣好似放大了好幾倍,將三個小年輕統(tǒng)統(tǒng)遮住了。
外面不知什么情況,卻沒發(fā)出一點聲響。老人卻默默闔上了眼。
那是悲憫的,憐惜的,不愿相信的神色。
只有她一人感受到了,此時,就在離她們大概不到十米的位置,一群人,全軍覆沒。
“奶奶,你這大袍子,好神奇啊?!卑啄槙Q起耳朵聽了聽“什么情況???怎么又一點動靜都沒了?”
接著,就是一陣人的腳步聲,倉庫的門被打開了,又關(guān)上了,空氣又徹底恢復平靜。沒有一絲人聲。
老人揮了揮袖子,把袍子撤下來,又繼續(xù)端坐著。他們?nèi)齻€人也不知為什么,都默契的不開口了,就覺得,好像現(xiàn)在有個什么東西,塞著他們的嘴一樣。
每個人心里,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承認。便都裝作若無其事。他們又回到了混沌的黑暗中,一分一秒默默挨著,就好像面前有條河,怎么渡都看不到對岸。你不知道希望在哪里,鈍刀割肉,人就慢慢變得麻木,尋不到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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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抓我,抓他們,是要把我們都殺了?”林可然往后踉蹌了幾步,強壓下心頭的怒意“他們不是瘋了吧?”
路淮川面沉如水,明俊的面龐嚴肅下來:“不準確,還會留一條命,只是能量場被全部吸收,整個人就會如一灘爛泥,失去行動能力。”
“那跟殺人有什么區(qū)別?”林可然沒法再克制自己了,她扭頭就走,撲到自己的臥室,打開衣柜,開始翻找衣服。
路淮川跟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腕,問:“你要去干什么?”
“當然是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