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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兩面

第十七章 闊別重逢

一人兩面 紫蘇璇 3076 2020-12-08 21:54:02

  慕清酒聞言,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此時日正當(dāng)頭,又在城內(nèi),怎會有鬼?但城內(nèi)百姓個個神色驚恐不似作偽,慕清酒決定去看個明白。

  人群如潮水朝東涌去,慕清酒抬起左臂護住己身,以免被百姓撞落了面具。她緊挨著靠近攤位、人流較少的位置,緩緩逆流而上。

  她反常的行為自然被路過百姓注意,一個身材較為健碩的男子,見慕清酒竟在往事發(fā)處移動,也顧不得男女間的忌諱,忙抓住她的手臂大叫:“慕二小姐,那邊危險,您可別去??!”

  比起他的驚慌,慕清酒甚是沉著。她嘴角牽起淡淡的笑容,道:“別擔(dān)心,我只是去看看?!?p>  “真的很危險!那個厲鬼她咬死了好幾個人了!”

  “那身為慕家子女,我不能坐實厲鬼害人而不管?!蹦角寰茟B(tài)度堅決,讓男子不得不放棄勸阻她的行動。他更想保住自己一條命,便松開了慕清酒的手,慌張跑開。

  “啊——!”一個女子凄慘的尖叫聲,幾乎刺穿慕清酒的雙耳。聽得她心肝俱顫,臉色變得灰暗。

  看來,那個厲鬼距離自己已經(jīng)很近了。慕清酒如此想著。

  她加大了腳步,逐漸往街道中間移動。

  此時街上人已稀疏些許,慕清酒只是站在街道正中,透過人群間的間隙,她已能夠清楚看到,那發(fā)出慘叫聲的女子,正被另一個女子用手鉗住了頭和肩咬了脖子。女子脖子上鮮血爆開,爬滿了她半張蒼白的肌膚。

  慕清酒定睛看向到那咬人的女子,她左半邊臉尚有活人血色,右半邊臉上卻是變得灰白,她原本有些俏麗的臉上,已然長出尸斑。

  “——又是那個女人的手筆!當(dāng)真是不把人命當(dāng)作命!”慕清酒一眼辨出,那女子本是普通人類,卻不知從何染上了鬼氣,全身已有一半已然鬼化。

  經(jīng)由長時間對自己殺母仇人的調(diào)查,她可斷定,這定是仇人動的手,不由得怒從心生。

  她右手捏著一直藏于袖中的細劍錦毛,彎下身,左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擲向鬼化女子。石子速度快而精準(zhǔn),穿過人群,直直命中鬼化女子的眉心。

  鬼化女子吃痛,發(fā)出痛苦的鬼嚎。趁著她大亂之際,慕清酒加快步伐,已然逼近鬼化女子,卻在預(yù)備出手瞬間,有細微遲疑。

  “……不行,寒云公子尚在城內(nèi)。若我貿(mào)然出手,恐會被他發(fā)現(xiàn)……但這個人,留之后患無窮,我不能不管!”

  她腦中思慮片刻,便打定了主意。她右手捏著劍柄,抽出錦毛,已走至可攻擊到鬼化女子的位置。

  她動作很快,不見劍身,只見其光,劍光離袖而出,不過呼吸間,便劃過鬼化女子的脖子。劍光過出,三寸傷口留于鬼化女子頸上。她痛苦地捂著脖子,卻并未即刻死去。

  得手后,錦毛入袖,藏斂鋒芒。同時,慕清酒故意擋在一個逃命的百姓面前,和他撞了個滿懷,二人一同跌倒在地。

  適才動手時,慕清酒的紅色長袍灌風(fēng)舞動,恐會讓人見著起疑。是以她才故作跌倒,掩人耳目。

  被慕清酒撞倒之人,第一時間并未看清撞他的為何人,只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罵了一聲:“不長眼的狗東西!爺還不想死!”便飛速逃離了。

  慕清酒抬手調(diào)整了下被撞得有些歪了的半邊青銅面具,緩緩站了起來。

  忽然,從更西處傳來陣陣整齊不亂的腳步聲,朝著事發(fā)處快速移動。那些腳步聲撥開了混亂的人群,出現(xiàn)在慕清酒眼前。

  為首的男子穿著官服,握著官刀,一聲喝令,他身后的那群人中立刻走出二人,將那鬼化女子以鐵鏈鎖住雙手雙腳,阻止她的行動。他又叫出另外兩人,將被咬的女子以及地上其余被鬼化女子啃咬的百姓抬走,只留下滿地觸目血跡于青石板街道上。

  原是龍湖鎮(zhèn)本地捕頭帶著一群捕快來出手鎮(zhèn)壓鬼化女子,慕清酒不由得暗自贊嘆,龍湖鎮(zhèn)的處事效率,倒還挺讓人滿意。

  “聶公子來啦!”耳聞身后捕頭高呼了一聲。

  慕清酒心道,此處已無什么事,她已能離開。她剛蓮步輕移,卻不想,一個沉穩(wěn)中帶著些驚喜的男子聲,打斷了她的步伐。

  “九九?”

  慕清酒微驚,緩緩回頭看去,那男子穿著一身銀色鎧甲,身材高大魁梧面容英氣,劍眉入鬢,雙目如炬,略薄的雙唇帶著一絲剛毅。那張臉,慕清酒很是熟悉。

  男子名為聶拓,潁州聶家長子。聶家是軍事世家,負責(zé)管理潁州的軍事要務(wù)以及地方案件,聶家行事以嚴謹著稱,滴水不漏,有理有據(jù),向來便讓百姓嘆服。且聶家看重百姓安危,重城池防護,潁州城周邊對外的防備甚是森嚴。在聶家的治理下,潁州城井然有序,一片祥和。

  此番聶拓受龍湖鎮(zhèn)縣令所邀,來參加這一年一度的祭火儀典,卻不想恰巧碰上這等命案。聶拓?zé)o法坐視不理,遂主動出手協(xié)助縣令調(diào)查,并獲得了暫時的指揮權(quán),龍湖鎮(zhèn)當(dāng)?shù)夭额^須聽他號令。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這里遇上慕清酒。

  八年前,慕清酒十一歲生辰,他第一次見著慕清酒。那時,他十五歲。

  那時的他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一見著那女孩,他就被她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大家閨秀風(fēng)范給深深地迷住。

  她舉手投足都仿若在翩翩起舞,山茶花色的長裙上波浪翻涌,掀起她身上獨有的清香氣息,他輕嗅一下,便如喝了蘊藏千年的仙酒一般,飄飄然似墮入仙境。她手起手落之間,總有彩蝶繞著她的指尖飛舞。

  那時,她在花圃中同鳥兒玩耍,那天真活潑又美麗絕倫的臉龐,讓他一生都難以忘懷。即便那時她還未長成,臉上還帶有濃濃的稚氣,但他相信他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

  那之后,聶拓便嘗試著同慕清酒往來,駁得她的好感,得到她的芳心,待她長大,他便上門提親。

  可世事難料,三年后,他的父親突然去世,他不得不回到潁州,接下聶家家主的重任,專心處理聶家事務(wù)。慕清酒痛失自己最愛的娘親,自此性情大變,閉門不出。這之后,二人再未曾見過一面,卻不想竟會在這小小龍湖鎮(zhèn)中再見。

  他對她一見鐘情,心向往之,她卻只當(dāng)他是一個很是照顧自己的大哥哥。

  “你是……拓哥?”

  未曾想多年未見,她竟也能一眼認出自己,這讓聶拓甚是欣喜?!笆俏摇?p>  待慕清酒全身轉(zhuǎn)過來時,他眉頭不由得一擰。她臉上那冰冷的青銅面具,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九九,你的臉……怎么了?”

  慕清酒淡然一笑,道:“沒事,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模樣罷了?!?p>  慕清酒的話,讓聶拓眉頭顫抖了兩下,他從她話語中,聽出些許心酸?!斑B我也不能嗎?不管你是什么樣子,我對你的心也不會變的?!?p>  慕清酒眼瞼微垂,將她的情緒掩蓋。她目光有意地往案發(fā)處移動,試圖拋開話題:“那個女子……你們預(yù)備如何處置?”她指的,自然是那鬼化的女子,這也是她始終關(guān)心的地方。

  聶拓轉(zhuǎn)過身,看著那些捕快將鬼化女子押入牢車帶走,捕頭過來將情況與他說明清楚后,他道:“她中了鬼術(shù),我準(zhǔn)備尋些道士,助其驅(qū)散鬼氣?!?p>  慕清酒嗤笑一聲,道:“驅(qū)散鬼氣?這鬼氣已然開始侵蝕這姑娘身體,化作她的骨血,將之變作了半鬼,她已經(jīng)沒可能再變回人類了?!?p>  聶拓皺眉,原本他還心存僥幸,此番聽慕清酒這么說,他頓時猶豫起來?!啊洚?dāng)山有一位高人,我可將他請來,試試——”

  “半鬼化的人,攻擊性極強,龍湖鎮(zhèn)已有數(shù)個百姓死于她手。若拓哥請來了高人驅(qū)逐鬼氣不成,反讓那位高人身處險境,甚而可能會交出性命,這豈不是拓哥……在間接地害人性命?”慕清酒兩眼微瞇,唇角卻仍舊含笑,“拓哥可是俠譜第四,還請慎重?!?p>  “可是……”

  “拓哥莫要怪罪清酒如此執(zhí)意要你殺掉那姑娘,清酒理由有二,拓哥不妨聽聽?,F(xiàn)下是祭火儀典,人很多,若發(fā)生變故,讓那已然鬼化的姑娘再次跑到大街上,龍湖鎮(zhèn)內(nèi)將會徹底陷入恐慌,此其一?!蹦角寰拼浇巧系男θ轁u漸變淡,“被鬼氣侵體的那位姑娘,此時應(yīng)當(dāng)也很痛苦。若能將她殺了,自可讓她就此解脫,何樂而不為呢?此為其二——”

  “拓哥認為,清酒所言是否有理呢?”末了,慕清酒復(fù)又露出淺淡的笑容,看向聶拓。

  聶拓被慕清酒一番話說得心服口服,他看向她的神色中,多了不少贊許之色。“九九此計甚妙,那便聽你的吧?!?p>  龍湖鎮(zhèn)的城墻上,預(yù)備坐觀龍湖鎮(zhèn)大亂的風(fēng)憐殤眼看著并未起多大風(fēng)浪,她臉色登時變得難看。她一雙森寒的眼緊盯著一前一后從事發(fā)處離開的聶拓與慕清酒,她堅信定然是他們二人出手阻撓了她的計劃。

  “竟敢阻攔我……阻攔我!下一次……我一定要……!”她咬牙切齒,憤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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