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疼了別叫
翌日。
陽光曬得玻璃窗都滾燙。
鳥雀在樓上的空調(diào)制冷器上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
時軼睫毛微顫,沒有睜眼。
只要鬧鐘沒響,那就不起。
不過,今天六點半的陽光未免有點太強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巨龍突然出現(xiàn),帶來災(zāi)難帶走了公主又消失不見。王國十分危險,世間誰最勇敢……”
燙嘴又洗腦的鬧鐘鈴聲終于響起。
時軼蹬蹬長腿,終于舍得睜開惺忪的雙眼,探手去摸手機。
只是視線在剛觸及到手機屏幕的時候——
“臥槽?。?!”
她嚇得一個鯉魚打滾,立馬從床上立了起來。
先是懷疑自己的視力,再是懷疑手機的準確性,最后開始懷疑人生。
懵逼了,這下是徹底懵逼了。
身側(cè)隨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起床聲。
“哥哥,怎么了?”
時軼僵著脖子回頭,正對上阮淵水靈靈的眼睛。
這雙眼睛沒了頹喪之氣可真精神,眼珠又大又亮,如同墜在星空里的滿月,美中不足的就是臥蠶下面有些烏青。
沒時間問一句你昨晚沒睡好嗎。
她趕緊換上晾在一旁的衣服,嘴里像是在放鞭炮,“快快快!已經(jīng)七點半了!還不起來就要趕不到慶陽中學(xué)了?。?!靠靠靠,這鬧鐘有毒啊?。?!”
阮淵無辜地眨眨眼睛,再配上一撮翹起來的小短毛,看上去很是呆萌,“七點半?怕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吧?!?p> “見了鬼!”
時軼猛地薅頭,將自己的銀發(fā)弄得就跟外面的鳥窩一樣。
不過在上完廁所后,她立馬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帥小伙模樣。
阮淵這時也已經(jīng)收拾好了自己,于是背起舊書包,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安靜地站在門旁邊做出等待狀。
“英雄達拉崩吧,騎上最快的馬,帶著大家的希望從城堡里出發(fā),戰(zhàn)勝怪獸來襲,獲得十二金……”
沒有被關(guān)閉的手機鬧鐘,開始第二遍播放。
而這就意味著,時間又過去了十分鐘。
時軼跳過去一把將這破鬧鈴給關(guān)了。
然后抓起阮淵的右手,想要拽著他飛奔。
“咕嚕咕嚕~”
他的腸胃恰在這時叫了起來。
阮淵咽咽喉嚨,別開臉,“哥哥……”
時軼扶額:“沒時間了,你就忍忍吧,餓過頭就不餓了!”
她知道,這娃的腸胃不太好。
因為她做的兩頓飯,阮淵吃了沒有一次是不拉肚子的,而她卻屁事沒有。
想想這么多年,他還能活下來,也真是不容易。
阮淵被拉得快成為空中的一條飄著的弧了。
還沒到小區(qū)門口,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哥、哥,我跑不動了?!?p> 時軼往回一看。
只見阮淵撐著雙膝,大口呼吸,唇瓣微顫,書包肩帶都滑到了手肘。
感覺像條涸轍之魚,白白的肚皮都要翻出來了。
“疼了別叫?!?p> 她松開手,簡單做了個事先提醒。
阮淵蹙眉,尚還不解這是什么意思。
整個身子就被人攔腰抱起,懸在了空中。
失重感先了眩暈感一步趕來。
隨后腹部被時軼取下來的舊書包給砸上。
他下意識弓起身子,大腦片刻空白。
時軼漂亮的下顎線揚在了他的上方。
她走動起來,眉眼里躍起燎原星火,偏薄的唇,含著落日后的晚涼。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男人。
都不得不說。
她生的很好看。
阮淵的思緒被野蠻抽出了好幾秒。
不由在想,若是這個男人在上一世,也卸去了那些骯臟的妝面,回歸素凈。
那么,他還會不會只解刨了她的身體。
或許,他還會將這張臉皮給剜下來?
很快,阮淵就知道了時軼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疼。
后背的確是很疼。
在顛簸中,時軼的胳膊就如同一根鋼筋,和他的后背狠狠互撞。
這個男人的體力真的很強悍,沒有吃早飯,都還能抱著他在路上狂奔。
等到被放下,他幾乎都快要直不起身子。
但,時軼并沒有給他超過半分鐘的緩沖。
就在鬧市攔下了輛摩托,從褲兜里掏出一百甩過去,撂下橫話,“這輛車爺租了,一個小時之內(nèi)就給你送回來!”
摩托車主尚還沒碰到鈔票的一角,就被硬生生拽下了自己的車。
然后眼瞅著它以閃電般的速度被開走,整個人便都駭在了原地。
“我、我的車?。。?!”
這簡直就是搶劫?。。?!
要是一個小時之后,這男人沒有回來呢?。?!
寶紅色摩托飚在四通八達的馬路上,兩旁的鏡面閃耀起刺目的光芒。
紅燈、綠燈、紅……
時軼駕著它一股腦全闖了過去。
所到之處,馬達劇烈震動,大片黑色濃霧絕塵而起。
阮淵死死勒住前面之人的腰部,眼睛被砂礫磨得無法張開。
心里后悔。
早知道這個男人會這么拼命。
他昨晚就該將鬧鐘調(diào)成七點五十。
這下可好,就按時軼這種遠遠趕超了正常私家車的飚行速度。
估計最多二十分鐘,他們就能到達慶陽中學(xué)。
“準備下車!”
時軼看到了慶陽中學(xué)幾個大字,正要減速前剎。
忽然,不知從哪條小巷子里躥出了一條野狗。
不偏不倚地就要往摩托車頭上撞來。
“Shit!”
時軼下意識捏死前剎。
身下的摩托猛地一頓。
是后剎把車輪給抱死了。
時軼能明顯感受到這輛車的失控。
沒有任何猶豫,她反手抱住阮淵,從車上一躍而下,踉蹌了好幾下方才站穩(wěn)。
“嗙——”
摩托后輪發(fā)生側(cè)滑,一路跌撞,最后撞上了校門口的石墩。
焦氣很快伴著鎢鎢聲彌漫出來,染濁了這一方空氣。
野狗在連吠了幾聲后,終于離開事故現(xiàn)場。
好在因為大部分考生已經(jīng)全部入場,所以校外聚集的家長,基本都散開躲在了校側(cè)門的樹蔭底下。
才使得摩托翻車這件事,沒有引起什么風(fēng)浪。
阮淵被時軼死死護在懷里。
頭磕上她的胸腔。
砰砰砰。
一時聽不清是誰的心在跳動。
“腿軟沒?”
半晌,時軼低頭搓搓他的后腦勺,輕聲啞笑。
想要幫他緩解一下這場生死時速帶來的后怕感。
“沒有。”
阮淵抿唇,下一秒從她懷里像泥鰍似的溜走。
走遠了一點,去撿摔在地上的書包。
它本來就舊,現(xiàn)在可好,還臟了。
他拍了拍灰,將其背好,從時軼身邊路過,低眉順眼道,“那我去考試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她朝他揮手,“小淵子,好好考哦?!?p> 果然,這孩子不怕死。
看來喪氣還在他骨子里面流淌著。
想要教他做個正常的小孩子,難度還真不小。
阮淵嗯一聲,“哥哥也是?!?p> “也是什么?”她有些困惑。
“必有后福?!彼鲱^,彎了彎眼,幅度很小,但瞬間生動了一張小臉。
時軼笑了,幾步走到摩托那,將它抬起來。
“你趕緊去考試吧,別再耽誤了。我先將這車還回去,可能還需要賠錢什么的,所以你等會考完試出來要是沒看到我,就站在這再等等。”
“好?!比顪Y轉(zhuǎn)身,臉上瞬間沒有了任何情緒。
這次失敗了。
沒關(guān)系,下一次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