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吊著的女人們
月光下,西5區(qū)某個不知名的地點,稀疏的建筑物中,一座獨棟的小樓并不顯眼。
看小樓的占地面積和外部裝修,其主人應該是個富豪,只不過近況似乎并不大好。被柵欄圍起來的院子草木叢生,各種垃圾遍地,應該很久沒被打理過了。
小樓的底層一片漆黑,只有二層隱約有燈光亮起。
吉安娜微微轉醒。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赤裸,正被吊在一間記憶中從未見過的屋子里。
這應該是某個匠人的房間,因為在她的正前方就有著一張巨大的工作臺,上面依次擺放著剪刀,量尺,以及很多她并不熟悉的金屬工具。工作臺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些圖紙,吉安娜努力瞇著眼睛,但依舊看不清具體是什么。
屋里非常陰暗,只有煤油燈的火光微微搖曳,這讓她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
她努力回憶著之前的經(jīng)歷,只記得自己原本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就莫名地失去了意識,醒來以后就是眼前的景象了。
此時的少女還妄自鎮(zhèn)定,并沒有過多的恐懼。
她先是呼喊了幾聲,但并沒有收到回應。
然后她又嘗試著去解吊著自己雙手,讓自己腳尖只能微微著地的繩子,但并沒有成功。
多番努力之下,疏于運動的她已經(jīng)氣喘吁吁。
這時她才開始仔細思考自己的境地。
色狼?變態(tài)?她感覺著自己涼颼颼的身體想著,直到她回想起蘇栗找她幫忙時的話。
我們要去抓一個非常兇殘的罪犯,在西3區(qū)那邊綁架了很多少女,所以需要你稍微幫一點點小忙。蘇栗當時笑著說。
吉安娜的眼里閃過恐懼,難道我被那個綁架少女的罪犯抓住了?
雖然她始終自詡為樂觀勇敢的女孩,但此時,她還是害怕了。
她開始努力掙扎,直到綁著她雙手的繩子將她的手腕勒出了血跡,但仍舊于事無補。
而此時,房間木質的門外,由遠及近,響起了并不連貫的腳步聲。
噠咚,噠咚,噠咚......緩慢而又富有節(jié)奏。
吉安娜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停止跳動,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
門被推開了。
昏暗中,吉安娜感覺到有冷風吹過自己的身體,但此時的她沒有害羞,有的只是不安。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走了進來。他大概不到40歲,穿著修長的燕尾服,右肩披著一件巨大的披風,只露出左手。
他帶著單片眼鏡,長相干凈斯文,是那種走在雜貨街上吉安娜肯定會多看兩眼的紳士類型。
但吉安娜此時只??謶帧?p> 看到吉安娜驚恐的表情,男人笑了笑:“你好啊,小姐?!?p> 吉安娜哭泣顫抖著點頭。
“不用太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蹦腥苏f道,然后他加了一句:“目前?!?p> “求求你放過我,我可以給你錢,我家在雜貨街開服裝店的,我知道我老媽已經(jīng)為我攢好了嫁妝,我全部都給你!”吉安娜趕快說,作為外城區(qū)長大的孩子,她牢記著治安管理所派發(fā)的自救手冊。
男人搖了搖頭,走進屋子,坐到了工作臺前,隨手拿起上面的咖啡喝了一口。
但冰涼的口感讓他皺眉。
他放下咖啡杯,平靜道:“我并不求財?!?p> “我可以陪你睡覺!我可以一直陪你睡覺!”吉安娜幾乎是喊著。
男人笑著打量了一下吉安娜的裸體,確實有著青春少女獨有的魅力。
但他仍舊搖頭,道:“雖然你很美麗,但除了亡妻,我的眼里也再容不下其他女士?!?p>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奔材冉泻爸?。
“我想要?”男人的視線轉移到吉安娜光滑的小腹上。
“你的皮膚?!?p> 吉安娜驚呆了,她從沒想過會有人對她說出這種請求,要自己的皮膚是什么意思?
看到吉安娜眼神里的疑惑,男人笑道:“在下曾是西區(qū)最有名的皮具工匠,我甚至曾有機會進入城里生活。但為了我的妻子,我留了下來,并以制作皮具為生。因為手藝精湛的緣故,我賺了很多錢,也因此能住在這么大的房子里?!?p> 吉安娜幾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因為她知道,對罪犯的信息得知的越多,她生還的幾率就越小。
但男人對吉安娜的表情不以為意,接著講述道:
“但后來我的妻子得了重病,不幸去世,她生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愛德華,我最喜歡你做的女士皮包了。”
愛德華,雖然不想,但吉安娜還是聽到了這個名字,但她對此毫無印象。
“想看看我的作品嗎?”沒等吉安娜否定,男人自顧著站起,走到墻邊,拉了一下墻邊垂下的燈墜,屋子里更多的煤油燈依次亮起。
被突然的光亮幾乎晃瞎了雙眼,吉安娜緊緊地閉上了她的眼睛,但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最后只能睜開。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除了對面笑著的男人,自己也并不是孤身一“人”。
至少有十位女性被和吉安娜一樣吊在屋子里特制的架子上,只不過和吉安娜相比,她們早已失去了生命,空洞的眼神里不再煥發(fā)任何光彩。而更可怕的
她們都沒有了皮膚!
肌肉的紋理因為失去水分,早已變得更加暗淡深沉,裸露的骨骼就宛如訴說著某些恐怖的故事。
是的,有至少十具沒有皮膚的女性尸體,被和吉安娜一樣掛在這間屋子里!
她們裸露的血管和肌肉早已僵硬,地上也沒有血跡,想必已經(jīng)被男人清理干凈。可能經(jīng)過了什么特殊的處理,因此并沒有尸體的味道,這也是之前沒被吉安娜察覺的原因。
而更讓人覺得詭異的,則是每具尸體的肩膀處,裸露的肌肉骨骼組織間,都掛著一個個樣式各不相同的女士提包,做工精細、樣式新穎、紋理清晰......
這就是男人所謂的作品。
吉安娜暈了過去。
等再次轉醒,吉安娜只覺得喉嚨里簡直干得要裂開。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屋子又恢復了之前昏暗的樣子,那個或許叫愛德華的男人正伏在工作臺邊,用左手顫抖著切割一塊皮料。但他似乎并不習慣于使用左手,好幾次都割壞了,最終只能惱怒地將其扔在桌下的垃圾桶里,然后在一旁的抽屜里,抽出另一張面積不大的皮料。
吉安娜恐懼地想著,那或許是某個少女的皮膚?
察覺到吉安娜轉醒,男人抬起頭,笑了笑,但在吉安娜眼里,這卻是惡魔的笑容。
“你醒了,小姐?!彼f。
透過房間的窗戶,吉安娜看到的依舊是無盡的黑夜。
“殺了我吧?!鄙硢〉纳ひ?,萬事屋隔壁的少女,已經(jīng)不抱有任何生還的希望。怕疼的她,只想盡快結束這種痛苦。
“對不起,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蹦腥苏f。
“你在等什么?”吉安娜有氣無力地問道。
“等一場......”男人還沒說完,一滴雨水就打在了窗戶上,接著是風城獨有的,毫無預兆的驟雨。
“等一場雨?!彼f。
男人站了起來,站到窗邊,確認這是一場意料之外的降雨。然后他返回屋內,在工作臺上的一張羊皮紙上點起六跟蠟燭,成六芒星的形狀排列。然后他拿起一把小刀和一個玻璃容器,走到吉安娜的身前。
對于即將到來的命運,吉安娜無力反抗,只能聚集起最后的勇氣,狠狠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不要緊張?!蹦腥税矒岬?,但手卻還是拿刀在吉安娜的胳膊上劃出了一條橫線,讓少女的鮮血溢了出來,并拿容器接住。
“借你一點血液。”
男人回到桌子邊,用一直羽毛筆蘸了蘸吉安娜的血,然后顫抖著,在羊皮紙上,將六根蠟燭用血液連接起來。
“這該死的手。”他咒罵著,盡力克制自己的左手,在蠟燭之間寫下一些奇怪的符號,似乎是某種并未流通的文字。
然后他站回桌前,行了一禮,并不虔誠地說道:“偉大的沙布拉尼爾,感謝您重新賦予我制作皮具的能力,這是獻給您的少女之血,我也會在這場雨后,將她的一部分身體歸還她的家庭,并在適當?shù)臅r候,公布您的存在?!?p> 這可能是某位邪神的獻祭儀式,但吉安娜卻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到了敷衍。
做完這奇怪的儀式,他放下羽毛筆,并吹滅蠟燭。轉而拿起一把量尺和粉筆,走回吉安娜身前。
“別擔心,你馬上就會成為我妻子的提包了?!蹦腥苏f,“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會善待你的?!?p> 吉安娜無聲地哭泣起來。
男人沒有再對她說什么,反而用手中的工具,在她的肋骨處畫了一道線,然后又在她接近臀部的側腰畫了另一道。
“你的皮膚真的不錯,我將會用這片作為包的整體面料?!?p> 感受著男人在自己身上的筆畫,想著自己馬上就要死去,而且死后也會成為那種沒有皮膚掛著手提包的尸體,吉安娜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絕望和恐懼,她用這輩子最大的聲音哀嚎著:
“誰來救救我??!”
轟隆——
恰逢窗外閃電,將整個房屋暴露在一種慘白之中。
啪——嘩啦——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吉安娜眼神移動,就見一個身著女裝的少年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從窗戶外飛進了屋子里,他一個翻滾,卸去余力,伴隨著右臂上金屬臂甲末端不斷散發(fā)的白色蒸汽,整個人仿佛云霧中的神明。
正是波洛!
愛德華也被這突如其來一幕驚住,但看到波洛因為雨水而融化的妝容以及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灰色眼睛,他才想起這是今天在蔬菜店遇到的那個追查他的少年。
只是他沒想過,對方竟然是個獵人,雖然只帶了一只臂甲。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和智慧——”男人還沒說完,就被波洛冒著白色蒸氣的拳頭擊中了腹部,連帶著整個人沖向了墻壁!
轟!
絕不像萬事屋那般脆弱的墻壁,依舊被波洛全額開動蒸汽臂甲的力量貫穿!因為是二樓邊緣的房間,墻壁之外就是樓下大廳,磚塊碎裂的聲響里,波洛的拳頭頂著男人的腹部,直接俯沖了下去。
而吉安娜在屋子里只聽到鋼琴被砸碎的鈍響,以及某些陳年地板斷裂的聲音。
還沒等她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清醒,就見到一個身影順著已經(jīng)被波洛打碎,此刻呼呼往室內冒著冷風的窗戶爬了進來。
黑發(fā)蘇栗看到吉安娜正赤身裸體地被吊在一群沒有皮膚的女尸之間,先是一喜,又是一驚。
喜得是吉安娜四肢健全安然無恙,驚得則是滿屋子尸體,但他也算從小見慣了死亡的人,因此毫無異色地翻身下來。
他的人物是將被吊著的吉安娜放下來。
“我可不是波洛那種偷窺狂我先告訴你?!彼檬治嬷劬?,邊說著向吉安娜走去。
至于捂住眼睛的手指究竟有多大縫隙,那就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