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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guī)煹懿徽f話

第五十三章 扁舟入江海

我家?guī)煹懿徽f話 Amilia 2448 2020-07-10 06:56:17

  山鬼一點也不擅長撒謊。

  打破腦袋我想不出一個孩子能和山門有什么淵源或是過節(jié),不然早在她說出“四平中正”的時候就該察覺過來刨根問底了。她這反應過于不尋常,我無從判斷究竟是敵意還是別的極端復雜情緒。倒是山鬼,拿綠眼睛一眨不眨惡狠狠的盯了我一會兒,像是想問問題又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問不出口。而我則不管說什么,她都只顧一個勁的瘋狂搖頭,拒絕做出任何回答。

  “曼不該救你的!”

  這話她之前反復說過好幾遍了,唯有這一遍是真情實意的飽含著后悔。

  “要不你給指條道?我這就自己走?咱倆權當誰也沒見過誰?!蔽以囂街鴨?。

  “遲了,曼已經(jīng)救了!”山鬼幾乎要憋不住大哭出來。

  我不太明白“救人”居然還是個不能隨便終止放棄的事情。時局動蕩,人太耿直就容易吃虧,難說山鬼到了外面會不會惹出別的麻煩……前提是她還愿意跟我一起走。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敢多問一句,曼就殺了你——咱們什么時候動身?”山鬼的眼淚把本來就一道一道的臉哭的更臟了,她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掌門令,輕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幾乎是用詛咒人的口吻兇神惡煞對我道:

  “手上這石疙瘩,敢弄丟了曼也殺了你。”

  她叫囂著要“殺了我”的時候我腦海中自動出現(xiàn)了被一只毛茸茸的小野獸咬斷氣管剖開肚子、五臟流的到處都是的禁忌場景。妄想中的畫面過分真實,以至于我一時沒空去深究后一句話中的蹊蹺態(tài)度。

  我把掌門令小心仔細的收回去,答道:“要動身當然是越快越好?!蓖暇昧艘归L夢多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豈不成了門中的千古罪人?雖然我早就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了。

  山鬼道:“從信州沿水路南下兩日就可到朱城,柯茲所說‘必須去見的人’在那里?”

  我先搖搖頭,隨后又改成了點頭:“其實……我也不知道他這會兒具體在哪。家里在出事前讓我去朱城的一戶頭面人家暫避風頭,到了那里肯定有辦法打聽到那人的情況。”

  “真復雜,直接在信州城里打聽打聽不就得了?”山鬼一半嫌棄帶感慨著站起身:“你不是挺著急的嗎,趁著曼今天心情還不錯,這就走吧?!?p>  我措手不及:“現(xiàn)在?你難道出遠門都不需要準備準備?比如途中吃穿之類。”

  “準備什么,吃的滿山都有,穿的身上不是嗎,還差別的?”山鬼思索了一會兒,低聲自我解釋道:

  “柯茲應該是那種沒出過遠門的小姐,家里人一直寵的緊哩!真好?!?p>  我說不出反駁的話。山鬼這兩日的食譜看的人瞠目結舌,隨手在地上挖到一切都能直接往嘴里塞。至于穿的,除了這身又臭又硬的熊皮實在沒見到任何人造布匹,我甚至一度懷疑那熊皮里面是光著的。說來她大概早就習慣了天為被地為床,林果溪水皆是取之不盡。說聲走抬腿便可上路,這才是逍遙的極致。

  得虧是山中只有樹,否則我們兩這副野人尊容走到外面多半要被當成珍奇異獸關起來收費參觀。進了城得趕緊“洗心革面”才好重新做人。

  秀屏山以南是一片水網(wǎng)密布的開闊平原,古稱陵州;前朝因政權更迭改了稱謂,不知又過去幾世幾年,擴張成了如今僅次于京城的貿(mào)易重鎮(zhèn),四面八方的往來客商都少不了要在州城中駐留一番。

  這便是信州。

  雍王曾對我放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信州城又不是什么邊陲小村本該無出其列,實際則不盡然。從橫交錯的河道在賦予此地物華天寶的同時也滋養(yǎng)了無數(shù)靠水吃水的大小幫派。這些人既是官府造冊負責疏通漕渠的纖戶,又是勾結州衙手握地方實權的江湖勢力。亦商亦匪,亦官亦民,統(tǒng)稱“七浦十埠”。

  以上細節(jié)都是山鬼在路上說與我的。她出身西域番邦卻能對中原的風土人情如數(shù)家珍,著實教我刮目相看。

  “曼是老江湖了,不過柯茲還小,往后有的是時間慢慢學。”山鬼老氣橫秋的說著,樣子十分不屑。她好像特別在意要時時從資歷或是年紀上壓我一輩,分明只有自己是小孩子的人才會做這種事吧。

  我們從山中出來走的路都不能叫路,卻比常規(guī)近了一半不止。這一程下來我都快臭的沒形了,直快看到州城城墻才終于找了個廉價的小茶店徹底洗漱干凈。山鬼頭一次扒下了身上的熊皮,她比我猜測的豐腴白嫩不少,棕色長卷發(fā)散下來配上綠眼睛頗具大漠風情,要不了三五年肯定能出落成令路人側目的大美女。

  “看什么看??!不就是個子小了點……”山鬼被我盯的滿臉通紅,倒像是很羞恥被人看清長相,甚至一度要把爛熊皮裹回身上,被我極力制止:“好容易洗干凈了,別再惹一身跳蚤?!?p>  “盡唬人。正月里哪來跳蚤?!鄙焦響賾俨簧岬膩G了熊皮。

  此前我二人途中一番商量,決議是她扮作來中原尋父的商隊大小姐,而我是跟在她身后不太聰明的漢人丫鬟。信州城里流動人口眾多,店鋪的老板們見慣了各種怪模怪樣的武林俠士塞外刀客,直管收錢辦事絕不多問。這就為我們省卻了大量解釋虛構的麻煩。

  “不是不問,而是誰知道問了會觸到什么霉頭呢?!鄙焦硇χ辛藟馗吣?,仰頭指指自己背后一面被紙糊的斑駁的墻。

  只見那墻上盡是些亂七八糟的告示。漿糊紙撕不干凈,只能一層覆著一層貼。官府的私人的都有,還有畫的十分抽象的懸賞犯人像。我細一讀,配文大抵是某某嗜血成性殺十余人后流竄鄉(xiāng)里云云。津津有味挨著讀了幾份,忽然瞧見右手新貼的官紙上畫著個與我神似的臭臉姑娘,手持一桿長煙管。

  ……我眼疾手快把山鬼轉回背對墻的方向,自己遠遠去瞄告示旁的文字。

  那不是尋常通緝令,更像一封檄文。大意是武林盟圖謀朽心訣血洗千重山門并無恥綁架了新任掌門、雍王正妃。朝廷在此號召正道人士及時認清形勢討伐武林盟,對能提供王妃行蹤者賞金封爵。

  好一套嫁禍于人的連招。把我的逃跑當成和武林盟正式開戰(zhàn)的借口,如此帶有強烈個人色彩的便宜缺德辦法必然出自某位混賬殿下的手筆。這張與眾不同的海捕書若是貼在別的地方那我確實插翅難飛,不過我運氣向來不錯,枉費他的一番奇謀到了信州這種鞭長莫及渾水摸魚地界,只能淪為蒼蠅店里的一張糊墻廢紙。

  “從這里怎么去朱城?”我悄悄擦汗,努力嘗試忽略掉墻上那張畫著自己的通緝令。

  “內(nèi)河出去每天都有南下的鹽船,好辦的很?!?p>  “信州可是個好地方,內(nèi)河邊上酒家賭坊勾欄妓院,吃的玩的樣樣不缺。曼正好帶你開開眼界?!?p>  山鬼對信州城的熟悉程度大大超乎我的意料,無法想象她之前的短暫人生都有怎樣傳奇多彩的經(jīng)歷,又究竟是從多棘手的地方逃出來的。至少此時此刻,我真有些相信對面坐的是某個商團主見多識廣的小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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