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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guī)煹懿徽f話

第七十六章 萬物皆有價

我家?guī)煹懿徽f話 Amilia 2575 2020-08-17 04:29:48

  白露山莊。

  和以往無數(shù)次路過花園一樣,花大小姐又變回了亭中靜止不動的一景。她看見我仍會微笑,我卻惦記自己是令師弟當眾退婚的始作俑者之一而心虛不已,幾乎不敢與她對視。

  “家姐的婚事并非是白姑娘攪黃的。一樁生意雖沒成,但也沒折本?!被ǘ〗闩c我并排站在游廊中面向亭子,這樣淡淡的說道?;业亩徊恢亲吡四囊宦冯x開的逐月樓,恰巧與我們前后腳回到莊中。

  “大小姐的婚事是生意,葉公子身上的朽心訣也是生意。不知在二小姐眼中,還有什么不能用來牟利的?”

  花二小姐毫不奇怪:“看來你們已經(jīng)去見過俞大人了。不錯,我承認不管哪個版本的朽心訣本身都是一文不值??蛇@世上從來只有錯買的,沒有錯賣的。白露山莊在將先祖的武學筆記交與武林盟時,哪里也沒提過給出的東西是朽心訣的‘陰本’。江湖中人畫蛇添足想當然,見葉公子年紀輕輕便可藐視宗師高手,硬要認為都是朽心訣的功勞。我又左右不了?!?p>  我冷笑著嘀咕了一句“摘的真干凈”,旁的一時也難以反駁她什么?;ǘ〗愦蟾糯_實不曾蒙騙武林盟朽心訣的弊端——因為根本沒誰能想到花老宗師留下的心法會從源頭就有問題。擱到老和尚那種急功近利之人身上,不需要多開口,他自己就會上趕著跑到白露山莊求花二小姐。

  “做買賣講誠信,白露山莊明買明賣絕不強求。白姑娘可以留在這里繼續(xù)作門客,當然也可以隨時離開。恕叢笑直言,我與貴門的核心利益其實沒有分歧,誰都既不希望看到一家獨大的局面。只有朝廷與武林二者不時相互撕咬、又無法致對方死地的狀態(tài)對天下人才是福祉。”

  “狗咬狗一嘴毛,但現(xiàn)在其中的一條狗都快死了——也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花二小姐轉(zhuǎn)過身:“不見得。葉公子是武林中唯一可與空亡一戰(zhàn)的人,他離開逐月樓的前因后果大家都看在眼里。妙相訓練私兵,不經(jīng)商議攻打都城已是嚴重違反了規(guī)矩,江湖中反對之聲不在少。經(jīng)過英雄宴一鬧,除了七浦十埠的那幫妖魔鬼怪,即便武林盟手中還留有別的勢力,再想服眾只怕很難?!?p>  我恍然大悟:“那就是說,現(xiàn)在兩條狗都不行了?”

  “都死了這才是壞事。江湖也好朝廷也罷,兩邊免不了會經(jīng)歷劇烈的動蕩洗牌。長閑派的尉掌門不是在席上提到了重建刑堂嗎?現(xiàn)如今,站出來支持這個辦法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p>  說著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似乎站著草草幾句話的工夫便讓人筋疲力盡困倦不已。離開游廊之前她再度望向亭子中的花大小姐,半是吩咐,又帶著點懇求的對我道:

  “若是不麻煩,還請白姑娘能抽空多陪陪家姐吧……那是一座我永遠無法登臨的孤島,除了葉公子,也只有姑娘能稍微靠近了。叢笑告辭。”

  白露山莊的花二小姐。

  她如一只沉默在角落里辛勤結(jié)網(wǎng)的花蜘蛛,外面被她逐一掌握安排井然,而我卻始終無法去討厭這個人。恰恰相反,會覺得她為了先天不全的姐姐和這座大多數(shù)時候都空蕩蕩的山莊,以女子之身在江湖上拋頭露面左右逢源,身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屬實不易。

  我猶豫著跨過花圃走到亭中,在花大小姐身邊的石凳上坐下,心中愧意叢生。春淺姑娘沒有禍國之貌但不缺殃民之能,哪怕大小姐是真的沒在意過和師弟的婚約,我也肯定起了很壞的作用。

  “大小姐……”即便對方不會回答,我仍期期艾艾想要道歉。

  花大小姐忽然皺眉。

  她偏過臉,像逮飛蟲那樣伸手在空氣中對拍了一下。雙手攤開,掌心一縷鮮血中包裹著一枚園中地上隨處可見的小小石子。

  亭子之下,一個身著黑衣、面戴缺角漆木面具的人正烏鴉般站在那里。

  七招。

  身懷正統(tǒng)朽心訣的朝廷第一殺手空亡,總共只跟花大小姐過了七招。

  這七招全是由空亡一人所出,花大小姐一直在笨拙的躲閃。她慢騰騰的動作中看不出半點會武功的痕跡,可任憑對方下手再怎么剛猛迅捷一擊致命,竟始終無法觸碰到大小姐身畔分毫。我驚恐的發(fā)現(xiàn)師弟并不是武林中唯一可與空亡一戰(zhàn)的人,而龍血之身也并不僅僅是“適合練武”那么簡單。

  話說回來,空亡潛入白露山莊似乎本沒有與人動手之意。不辨五官的黑色面具遠遠轉(zhuǎn)向我,像是要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而后,面具的主人無聲后撤半步丟下一張薄薄的紙片,隨即提氣躍上連廊的斜頂,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憑空消失。

  花大小姐的性子像是琢磨不定的貓,注意力立刻就被空亡留下的紙片吸引過去,撿起來拿在手中又搓又聞。我嚇了一跳,緊張兮兮的跑下亭子捧住她的手細細查看——除了手心中一開始接石子劃破表皮出了點血,沒添新傷。

  “剛剛太危險了!那人留下的東西還不知有沒有問題,大小姐怎么能直接拿手去碰……”

  “真臭?!贝笮〗銓ξ业脑挸涠宦劇K婺伭思埰?,松手丟回地上。我探頭一瞧,發(fā)現(xiàn)空亡帶來的東西正是我逐月樓中找到的兩張圖之一,底邊上被我用掌門令拓出的“千重”字眼還沒完全花掉,輪廓尚存。

  花二小姐用帶傷的手摸了紙卻沒事,說明東西沒毒。我蹲下身把圖翻過來,背面什么也沒有。不過比之交給山鬼前,現(xiàn)在的圖紙泛黃發(fā)脆,黏黏膩膩沾著茶水酒漬。我學著花大小姐的模樣把紙片放在鼻邊用力嗅了嗅,那上面還帶點女人用的脂粉香味。常年玩毒使我對不同的氣味異常敏感,這么嗆鼻的廉價香粉我目前只在一個地方聞過,乃是那次在朱城面館中追著俞先生“討說法”的煙花女身上。

  專門把一張弄的臟不拉幾的圖紙送還給我是什么意思?警告?還是……邀約?

  空亡是朝廷最大殺器。若非被雍王調(diào)回京中守城,俞先生本沒有機會在英雄宴上得手。此刻他出現(xiàn)在這里,除了說明京中戰(zhàn)事已畢,還暗示了一個更大的可能。

  那么這份“請柬”著實含蓄委婉的厲害,擺明了是在驗人。事不宜遲。我處理好花大小姐手上的傷口,將她送回暖閣后找了身男裝換上,打算立刻動身去城里一趟。春淺姑娘不比旁人家的女孩子那樣容貌精致前凸后翹,換了衣服后除了身材比一般男子干癟矮小一些,匆匆乍看下去倒也是那么個意思。

  然而好死不死,走到莊門口迎頭撞見師弟。師弟看到我不倫不類的打扮,表情凝滯了一下:

  “干嘛去?”

  我支支吾吾語焉不詳,只說有點事,很快回來。

  師弟固執(zhí)如舊,立刻道:“那我陪姑娘去。”

  我生怕他那個脾氣出去,萬一真見到了雍王會再鬧出什么慘案,色厲內(nèi)荏的挺起腰板罵他:“如今本姑娘也是刀山火海里滾過的人了,上城里吃碗面不至于把自己弄丟,用不著陪。倒是葉公子你,拖著這副金貴身子滿下亂跑個什么勁?知道又有人能給你治回來了?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們當大夫的?”

  出門吃飯當然沒必要穿成這個樣子,因而我也知道這套避重就輕的說辭十分缺乏說服力。師弟對著空氣張了張嘴,終歸和以往許多次一樣,什么也沒再多問的低著頭走了。從背影看過去樣子還挺委屈,搞得我像個要背著妻子出去偷腥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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