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嫁妝問藍芷做什么？”顏風都被顏年的粗心大意逗笑了，“嫁妝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的？”
顏年干笑了兩聲，“上次的拿回來后也沒動它，在倉庫放著呢，到時候直接搬出來就行，也不麻煩?！?p> “雖是這樣說，可好多東西還是要重新置辦的，畢竟是嫁給瑾王爺，不能怠慢了。物件也得提前清點好了，到時候才不會慌亂?！?p> “是，”顏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不是也才回來沒幾天嗎？”
“也是，”顏風說到這兒，嘆氣道，“府里也只有我和大伯父，也幫不了你什么，只能靠你自己。以前柳嬤嬤還能幫襯一二，如今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沒關系，反正我已經嫁過一次了，這些東西都已經很熟悉了，也不需要別人來幫我，”顏年安慰道。
顏風聽著話，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后抿著嘴道：“這跟是不是第一次出嫁沒有關系的，年兒幾日后就是新娘子了。新娘子就該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出嫁。成親禮不管是大伯父還是我，都會想給你辦的最好?！?p> 顏風猶豫了一下，看著顏年，盡量溫和道：“年兒，你想嫁嗎？”
顏年愣了愣，然后笑到：“哥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顏風常年在邊塞，被曬得很黑，但眉宇間更加沉穩(wěn)，臉龐更加堅毅。
顏年還記得在這個時候的五六年前，顏風第一次被顏思齊準許前去邊塞。
那時候，顏風還沒現(xiàn)在這么高，很瘦，皮膚很白，是個像顏思齊一般帶著書卷氣，會禮貌的跟人交談，卻骨子里還帶著矜傲的少年。是個眉眼里滿是朝氣熱血，望有朝一日能保家衛(wèi)國的少年郎。
她又想到上一世，神仙蠱事件后顏風的樣子。很是消瘦，臉頰兩旁凹陷下去，起了一茬又一茬的胡茬，頭發(fā)披散著，眼底是濃重的淤青。
蜷縮在屋里沒有光的角落里，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害怕黑暗，卻又不敢見光。目光渙散，時而說自己罪該萬死，時而崩潰大哭，說不知道那是神仙蠱，不知道會死那么多人，問為什么是他，柳思卿為什么騙他，又時而癲狂，抓緊顏年的肩膀，似要捏碎，問柳思卿如何了。
再到最后，她永遠忘不了那時候顏風的模樣。人更瘦了，衣服空蕩蕩的掛在身上。留了一圈青色的淡淡的胡茬，頭發(fā)重新束起，穿著以前不喜歡的灰黑色衣服。
眼神有了聚焦，可是卻埋葬著濃重的心事，像是忘不盡的古井。似乎是衣服的緣故，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灰霧，顯得死氣沉沉。
可是還對著她笑，語氣里是很久以前的溫和平靜，他說他想上戰(zhàn)場。
顏年那時候很怕，怕他回不來，怕他不愿意回來。這神情，她是見過的，在青兒身上。似乎已經用盡所有的力氣，已經耗光所有勇氣，最后只能走向一個結局。
走之前，或許是看她還在苦苦掙扎，便施舍般的給她余下的最后一點溫柔，然后，義無反顧的用綻放的鮮血給自己獻上最后一朵花。
可是她沒有阻止。顏風還有半句話沒說，他，要去贖罪。那么多條人命，那么多死去的父母子女，他只有這一條路了。
明明已經瘦的撐不起戰(zhàn)袍，卻還是瘋了一般沖在最前面。
記憶中的人跟面前的人重疊，卻又好像不是。
身材修長結實，肩膀寬闊，手上是厚厚的繭子和疤痕，眼神堅毅沉穩(wěn)，對著她溫和的笑著，盡量放緩放輕聲音。
她對之前三個階段的顏風都清清楚楚，可對這個時候的顏風是不太熟悉的。原來，顏風已經變得沉穩(wěn)足夠抵擋一面了，都這般，還是會中蠱嗎？
她那時單凡多了解一點現(xiàn)在的顏風，單凡少一點自己的狗屁的仇恨，也該意識到，這樣的顏風，無緣無故怎么會喜歡上柳思卿。
“年兒？”
顏風的聲音把她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啊，怎么了？”
顏風摸了摸顏年的腦袋，笑到：“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哦，我，”顏年摸了摸鼻子，“哥你剛剛說什么？”
顏風失笑，“沒什么，別瞎想了，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心里，一定要跟哥說知道嗎？”
“嗯，”顏年悶聲點頭到。
兩人吃了一會兒飯，顏風又終于開口，“年兒？”
“嗯？”
“哥想了許久，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下?！?p> 顏風神色嚴肅，顏年愣了愣，有些緊張，是要問那個盒子的事兒吧？
她雖然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那盒子是怎么回事兒，可是從那天齊氏的話里能聽出，此事非同小可。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像顏老爺子說的那樣，是什么幫助顏家的事。
是很不好，只能幫助自己卻要連累別人的東西。她不知道顏老爺子為什么要跟她說這個，如果真不是什么好東西，為什么要專門告訴她讓她去拿。
她跟顏老爺子沒有一點交集，正如信中所說，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就相當于陌生人，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也不會認出來。
既然這樣，又為什么專門寫信來害她？是因為宿期？還是因為齊氏？
可是不管如何，她好像在齊氏眼里是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顏思齊這之后一次也沒來看過她，她怕她自己真的犯了什么大錯，顏思齊不想見她。她也不敢面對顏思齊，更不敢面對顏風。
所以她其實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怕辜負顏風對她的期望。
“你不要害怕，哥沒有其他意思，”顏風見顏年有些不安，出聲安慰道，聲音盡量輕緩，“哥對你要嫁什么人，從來不干涉。”
顏年聽見顏風的話，愣了一下，隨即松了口氣，是這件事嗎？但卻又有點失望，她又想跟顏風說清楚。
“哥知道你對那些虛名不在乎，當時嫁給落魄的煜王是，如今嫁給瑾王肯定也是。”
“哥只是希望一點，這門婚事你自己是期待的，”顏風輕聲道，“年兒，我知道你斷不會因為瑾王妃這個名頭嫁給瑾王，但我怕你會因為其他什么原因而犧牲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