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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易者

第13章 見水為順

執(zhí)易者 月讀千江 3941 2020-05-04 09:59:28

  這位從堂屋走出來的青年人不是別人,正是趙錦鋒。他一見鄒真人應(yīng)聲倒地不起,知道來者手中一定持有兇器。

  所以,當林永平向他撲過來時候,趙錦鋒連忙一個閃身避開了林永平的鋒刃,錯身到了他的側(cè)面,順勢往他背部一推,林永平一個浪蹌,摔倒在地上。

  想那林永平雖是游手好閑之輩,但身手也算敏捷,一轱轆翻身爬起,定了定神,提刀又向趙錦鋒的胸口扎過來。

  趙錦鋒用左手將其持刀之手向外格開,并順手扣鎖住其手腕,右手抬起,一閃腰馬,照其胸口就是一掌。

  林永平全身為之一震,肝膽俱裂,一股血腥沬子從蒙布后濺出,隨即倒地而亡。

  這時,道觀的道士們聽到動靜,都紛紛自外面趕過來。

  他們在門口扶起鄒世林真人。當時,鄒真人也能言語。吱唔道,“有歹徒,進來……行兇……”說完便不醒人事。

  林永和也隨眾人進到院中,他先看了一下鄒真人的傷勢,然后,來到倒地的歹徒旁邊,一揭開他面上的蒙布,借著燈光一看。

  “啊,是永平?”

  林永和整個人一下子噤若寒蟬,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趙錦鋒,此時反倒越發(fā)地沉穩(wěn)冷靜,一面命道士先把鄒世林真人抬下去,一面把發(fā)愣的林永和拉起來,并竊語道:“舍弟之事,純屬意外。他蒙面進來,手持兇器,先放倒鄒真人,后沖我刺過來,我怕他不僅是為財而來!……”

  趙錦鋒稍作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道:“此事不可聲張,你也知道,本人重任在肩,固守后院這么多年。此地不可牽扯進太多的人員介入,否則,將可能功虧一簣。”

  林永和似乎也覺察出,凡事涉及后院,也就等于危及整個清源觀的生死存亡,但凡入觀多年者,深知道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后果將不容小覷。

  林永和強忍悲傷,回稟趙道長,他會以大局為重的。當務(wù)之急,現(xiàn)在該如何處置善后事宜?

  他們正商談后事,一名道徒慌張跑進來嚷道:“趙師父,鄒真人己經(jīng)仙逝啦!”

  他們聞言先是一驚。隨后,只見趙錦鋒吩咐道,“傳我的話,鄒真人因病羽化,眾人準備一下,明天就在西道院設(shè)堂,舉行坐缸葬禮儀式,觀內(nèi)一切事務(wù)暫由林永和道長全權(quán)代理!”

  道徒授命,轉(zhuǎn)身去傳話。

  林永和也欲轉(zhuǎn)身離開,趙錦鋒卻又一把將他拉住,“舍弟亡故之事,得壓于明天坐缸儀式后,先報案,大家切記要統(tǒng)一口徑,對外就稱,林永平是在道觀翻漏整瓦時,不慎自屋頂?shù)涠觥!?p>  趙錦鋒盯住林道士,見他點過頭。趙錦鋒方才又繼續(xù)說道:“同時,通知你的弟媳前來領(lǐng)取傷亡補助金,這筆錢由觀里出。對他孩子的撫養(yǎng),我們會負責到成年。該花的錢,還得花?!?p>  這件事,林永和按照趙錦鋒的囑咐一一落實。

  接到報案后,縣統(tǒng)戰(zhàn)部和公安人員相繼到觀里了解了一些情況,臨走時,并一再要求,以后要多注意用工安全。另外,林永平的死亡,就按意外傷亡事故進行處理,要求道觀盡量做好家屬的安撫工作。

  到了第三天,林永平的媳婦抱著兩歲的女兒林芳萍焦急忙慌地趕到清源觀。盡管林永平生前有諸多的不好,但畢竟也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所以,林永平的媳婦聞知丈夫意外死亡,也是哭得呼天搶地。經(jīng)林永和多次的安慰,方得平息。

  直到林永平的媳婦在給丈夫清身換衣時,她發(fā)現(xiàn)丈夫胸口上留有一只手掌印,這才使得風波又起。

  為避免事態(tài)擴大,林永和只能將事情的原委如實地告之弟媳,并明示其利害,一再強調(diào),如果你要告發(fā)道觀,你們的撫恤補助金就沒有了。畢竟你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弟弟,他犯案在先,到時候,道觀的趙監(jiān)院,頂多只算是防衛(wèi)過當。道觀也是因我的關(guān)系,以免牽扯不良影響,方出此下策。我們要權(quán)衡利弊,你丈夫平日的心性,你我都清楚,萬不可因一時沖動,而做出傻事來。

  最后,雙方商定以提高撫恤的金額來平息此樁事件。

  就這樣,道觀出面將林永平火化,并葬于道觀旁邊的山崗上。

  到此,林永和對事件的處理還算完滿。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事情剛過去沒幾天,不知又是從哪漏了口風。

  整個清源鎮(zhèn)都在瘋傳,說道觀的后院住著一名世外高人。他武功蓋世,與一位江湖蒙面盜匪搏斗激戰(zhàn)幾十回合,最后,以一記穿心掌將盜匪擊殺。敘述的言語凈帶著當時流行的武俠小說的詞匯,生動逼真,且引人入勝。以致于縣城公安局又重新組織人員趕赴清源觀進行取證檢查。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

  此事是經(jīng)由清源觀本觀道徒的口中傳出,并在鎮(zhèn)上以訛傳訛地散播開來。原因是近些年,道觀的道徒在本地人的眼里既不落好,又不受待見,甚至是備受本地人的欺負。他們就想著,借此一事來彰顯道觀的威名,也順便提提自個的膽氣。

  事情到這里,總算是告了一段落。

  但趙錦鋒的威名卻在清源鎮(zhèn)的街談巷議中如酒一般日久彌新,外加,趙錦鋒確實很少在人前露臉,所以經(jīng)此一傳,趙道士的神秘色彩就變得既強又濃,時不時地勾引起人們的求知欲望,直至后來,趙錦鋒被傳得神乎其神。

  有說他自幼無父無母,是六石山神的遺孤,是神童下凡,聰明伶俐、通慧敏銳。所傳清源觀“三怪”中的第三怪:八歲就懂得畫八卦,說的就是他!現(xiàn)如今,行事低調(diào)絕塵拔俗,一身仙風道骨。

  也有說在清源觀后院住著的是一名身懷絕技的病人,其病是因練功時走火入魔,全身經(jīng)脈倒轉(zhuǎn)所致。

  但不管怎么說,自那之后,清源觀的道士外出辦事,鎮(zhèn)子里的人確實對他們是刮目相看。

  從那以后,清源觀的當家之位正式由林永和來接任。

  事實上,林永和多年來一直參與協(xié)助鄒真人對道觀內(nèi)外事務(wù)的打理,所以,道觀借此順理成章地對外透露,鄒真人己于兩年前,他侄子盜取香爐之后,便引咎退位。當時,他就將觀內(nèi)事務(wù)交由林永和來操持,屬于禮賢恭讓,而且鄒真人的死,是被他的盜賊侄子給活活氣死的,乃是郁郁而終。

  現(xiàn)在看來,清源觀多虧了林永和真人在前院辛苦打理,道觀才得己出現(xiàn)日益繁榮的局面。

  也只有在這般繁榮安定的環(huán)境下,趙錦鋒才可以更加安心地閉門修煉。

  不知不覺,夜己深了。

  趙道長看了一眼旁邊睡著的魏有源。這些天,魏有源也夠辛苦?,F(xiàn)在,趙道長也略顯出一些困意。

  清源鎮(zhèn)的上空,仍有三三兩兩的禮花還在燃放著。這景象,依稀給人有些孤單失群的感覺。

  趙錦鋒,聯(lián)想起自個多年來的經(jīng)歷,一種落寞與孤寂油然而起。他想再喝一口酒,但搖晃了一下酒醞,早己空空如也。

  “喝好了,就該回屋啰。”

  趙道長叫起魏有源,兩人收拾起醞碗桌椅,相繼回房休息。

  ……

  夜深了,在馮媽家,林姨今晚沒回包子店,而是陪著馮媽一起睡。

  與其說是兩人一塊睡,還不如說是姐妹倆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一年下來,各自都在為生計奔波忙碌,很少有時間抵足談心。

  “你說你爸叫林永平,而你叫林芳萍,你這名字到底是誰給起的?”

  “我聽我媽說,是我爸給我起的。”林姨一臉苦笑,“他說自己打牌手氣一直不好,怪我爺爺奶奶沒把他名字起好,臨到我出生,又見我是女孩子,就選了‘萍’字,還說這個字好,平字上面有個草頭,草頭為王;而且平字旁邊有三點水,見水為順。又有王,牌又順,準能贏錢!”

  “真有你爸的。這事也能想出來。哪還不干脆起個‘琴’字,直接帶倆王。”

  “我媽說,我爸是輸錢輸瘋了,盡想出一些歪門斜道來。還不敢與他頂撞,一頂就急。好在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我媽就任由他啦。”

  “我聽說,你伯父林真人是半路出的家,他在老家有沒有子嗣?”

  “有一女兒,比我大二歲。伯父出家之時,她還沒出生呢?”

  馮媽有些想不通:“哪他干嘛出家?”

  “這事說來話長,我也是聽大人們說的?!绷忠汤磉^思緒,緩緩道來,“我伯父年輕時,他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大家都是同一村莊的,那男人跟我爸一樣,嗜賭成性,整天不著家。結(jié)婚幾年也沒有孩子,有人說這是他年輕時欠下風流債給作的。這男的有事沒事總拿他女人出氣,后來,不知怎么這女人就跟我伯父好上了,這段孽情被這男人發(fā)現(xiàn)后,兩個男人就直接干了起來,我伯父出手重,一下子就把那男人給打殘啰,幾天都下不了床。這男的姓楊,有個厲害的親戚,在外混得很不錯。揚言帶人回來要拆我伯父身上的骨頭,爺爺奶奶怕節(jié)外生枝,就勸伯父暫時在外面避避風頭。就這樣,一來清源觀就住下了,后來,爺爺奶奶相繼去逝,伯父心灰氣冷干脆就出了家。那女的后來生下一女孩,被那個在外混出名堂的本家親戚認養(yǎng)了。這事,估計我爸來清源觀時,就曾告知過我伯父。否則……”

  “怎么啦?”

  “沒事?!绷忠坛榱寺暠窍ⅲ哿艘幌骂^發(fā),搖頭回道:“唉,就不想再提這事。”

  “那就說說,你伯父計劃把源源怎么安置吧?”

  “我問過了,看樣子,他也作不了主。”

  “肯定是那個趙錦鋒搗的鬼。”馮媽幾近咬牙切齒,“真是沒地可去,否則,我得離這道觀遠遠的!同這類人老死不相往來。”

  “姐,事情還沒糟糕到那一步?!绷忠萄哉Z間似乎胸有成竹一般,“放心吧,就是我們同意,我伯父他絕對不會同意源源出家的?!?p>  ……

  在魏有源回房不久,前院的道士們便開始起床忙活起來。

  正月初一,是道觀香客最多的一天。

  同往年一樣,林真人早己提前將要做的事情一一分派落實到每一名道徒身上。因為計劃周詳?shù)卯敚赃@些年從未出過大的差錯與紕漏。

  魏有源躺在床上沒多久,道觀的前院,就陸續(xù)有香客趕早來到三清大殿“出行”祭拜。盡管與后院之間還隔著一處三皇殿,但其鞭炮聲一陣強似一陣,香客的喧嚷之聲也越來越大,魏有源還是被吵醒了。

  今年的大年初一,魏有源跟往年不同,他似乎成熟了許多,不再像普通孩子那般的鬧騰,個性也更加地穩(wěn)重。

  馮媽跟往年一樣,帶著殷瑞敏和小珊珊逐殿向各尊神拜祭了一下,最后,她把兩個妹妹交由魏有源來照應(yīng),她就獨自回家了。

  魏有源原本是想這一天,借兩個妹妹給師父林真人拜年之機,帶她們一起上后院來玩的,讓她們也領(lǐng)略一下后院的風光。但趙道長明確回復(fù)他:這事絕對不允許!魏有源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與其說,讓他跟兩個妹妹一起在道觀玩,還不如說是讓他照看住兩個妹妹。

  這一天,魏有源什么事也不用干,也不用練功,他就陪同兩個妹妹爬閣樓,鉆人群。他最擔心是小珊珊,怕她摔跤,更怕她被香火燙傷。

  其實,在道觀呆久了,他對道觀沒有一絲一毫的新鮮感。所以,整個上午跟在她們屁股后面轉(zhuǎn)悠,比練功還辛苦。

  但只要兩個妹妹開心,他魏有源累一點也值。

  畢竟這一年來,自己很少同她們在一起。

  小珊珊偶爾見到他,都顯得有些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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